吕家今日的宴席算是家宴。
饭□□致美味, 但院内无特意布景,只是寻常。
李银花和吕夫人坐在一起聊天。
“夫君真是的,昨个那么紧张的日子过去了, 一下都不让孩子们歇,临用午食了还要去书房。”吕夫人嗔怪。
“夫子认真,是康哥儿之福。”严点才是好呢!没有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
谈话提及康哥儿和壮哥儿, 那李银花也不由地问起了吕夫人的小儿子吕浩然, “然哥儿今年似乎也六岁了?吕夫子要给他启蒙了吧?”
吕夫人笑笑,“是了, 夫君每天都在念叨, 要是然哥儿有康哥儿一半聪慧和恒心就满足了呢。”
这可就把崽崽捧得太高了, 李银花连忙说:“夫子之子,以后肯定是有大前途的。”
“对了,今天怎么没把梅花带来?”因着这几年吕夫子和陈延的关系愈发亲近,吕夫人和陈家的交际也逐渐变多。
本来李银花自忖自己是农家妇人,大抵和秀才娘子处不来,但没想到两人的性格竟是意外相合,走熟了之后, 陈家的几个姑娘也偶尔来吕宅学习女工,便被吕夫人记住了。
“家中生意忙,本来叫了那丫头,她不肯来。”陈家的人大抵都是有点子财迷在身上的, 一枚钱都舍不得放。
“她今年也十五岁了吧?”吕夫子问:“年龄到了, 你们可开始寻摸人家了?”
“我嫂子正打听呢。”
“我看还可以等等。”吕夫人叮嘱李银花,“今年你家康哥儿和壮哥儿估计都要下场, 若是县试府试得过, 有了童生功名……”
那能够到的人家, 可比现在好得多。
“你说的是!我回去就跟嫂子说一声!”
谈兴渐浓,府上的丫鬟过来通传,说是厨房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让问问前边何时上菜为佳。
吕夫人站起了身,“银花,你先去前厅等着,我去把老爷叫过来。”
另一边,吕家书房。
昨天,县尊大人已经在文会上考验了一下陈延的学问,所以今天吕夫子着重考察的是陈壮壮的学问。
夫子很会因材施教,针对不同的学生问不同的问题,会让他有会的也有不会的,避免打击对方的自信心。
不过这次陈壮壮的表现的确不错。
他捋捋胡须,“这次童子试,你若文章能稳住,有八分把握能过。”
已经长大,不再喜形于色的壮壮同学听到这话之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上天果然不会辜负努力的人!他也被夫子肯定了!
考察完学问准备去前厅用饭的吕夫子一行人刚好碰到了带着小浩然的吕夫人,几人相携去了前厅。
厅内烧着炭火,桌上的菜热腾腾的,这顿饭吃了大概一个时辰,席间吕夫子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陈延的‘两位母亲’以及‘叽叽喳喳’弟弟在一旁捧哏,嗯~也算欢声笑语的一顿饭了。
下午,由于吕夫子还有些要紧事要跟陈延谈谈,壮壮同学和李银花就先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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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文会的消息今天已经在县内的私塾里传开了。”吕夫子叫陈延坐下,“别一直站着了,坐着离火盆近一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延坐下之后把凳子往炭火边挪了点,愉快地眯着眼睛说道:“都传开了,那来今年来找夫子您报名的人岂不是特别多?”
一个教四年就能把农家子教得比德行私塾夫子之子更厉害的私塾!人还少,束脩还低!谁能拒绝!
那倒是,“来问的人的确多,不过我今年还是不准备再招。”吕秀才说:“你也知道,今年的童子试,我准备让班上所有人都下场
。”
川安县的县试在今年二月,二月县试三月府试,要带全班参考,吕夫子准备集中精力教学,“若是春季招生,私塾里的一些东西要重新安置,太麻烦了,况且招进来前两个月也没有时间看着。”
所以吕夫子决定干脆直接等秋季再招新生算了。
陈延:“夫子果然豁达!”这已经完全不把盈利二字放在眼里了。
除了说文会,吕夫子今天还想和陈延一起探究一下私塾开学之后到县试、府试之间的安排。
吕夫子很喜欢跟陈延讨论这些问题,因为他觉得陈延总是能提出一些有趣的建议。
比如现在。
在去年散学之际,吕夫子下了几张卷子,对班上的学子进行了一次较为正规的考试,在仔细批改之后,他认为大家已经到了县试的火候,便提前告诉了大家来年要参加县试的消息。
当然,吕夫子此举也是为了让大家有些紧迫感,在家里也不忘记温书。
于是在春节这段时间,吕夫子日日伏案,每天都在改自己从正月二十一到县试那半个月的课业安排。
吕夫子前后制定了许多安排表。
“第一个是用这些时间再串一遍四书五经,温习一下文章写法以及作诗,四书五经一半时间,文章诗作一半时间。”但这个难就难在怎么把所有内容全部串讲,吕夫子做了一下功课,能串,但是半个月的时间讲肯定不够,更别提还要写文章。
于是,第二个安排表应运而生,“班上学子的经贴墨义抓的很好,不如稍作复习,就把精力放在写文章和诗作上……”这个看上去安排更科学,但吕夫子又怕四书五经不温习,县试到头大家又忘了。
再然后,第三个安排表出生了,吕夫子想起了一下陈延之前在班上组织的让学生们互相出卷,查漏补缺见效明显的事,就想着自己出一些卷子让大家来做。
“第三个好!”如果把县试看做高考,那现在的时间不就是考前模拟吗,“夫子你那儿应该有历年来的县试卷子,你可以出一些跟县试试题相似的试卷,让大家提前熟悉这种考试的感觉。”
陈延想想,又补充了一段,“夫子前面的卷子可以出难一点,这样大家看见自己的低分卷子很快就能认真学习。”
哪个学生看见自己的低分试卷不在脑内疯狂一下呢。
“然后再把难度降低一下。”努力过后再考试,发现成绩进步了,肯定会觉得努力是卓有成效的,然后开始更努力。
“在恰当(大家都开心)的时候,再把难度提高一些。”让大家不至于在美好成绩中得意,要有高有低,张弛有度方可。
当然,“若是县试前的最后一次测试,还是略简单一些为好。”就像后世众多省份的高三学子在高考之前,老师都会奖励大家做一套京卷,用分数构建考前信心。
这是一套在后世平平无奇的高考循环。
吕夫子听完只觉得处处精妙,“好,那就这样!”既能全面复习四书五经,又能让大家提前适应考场,起起落落也能磨炼心智,实乃一举多得!
是以,在私塾开课之后,学子们还没有来得及为即将到来的县试感到紧张,就迎来了由吕夫子和陈延联手构建的十五天长连续剧——疯狂考试周。
朋友,你经历过考试吗?
就是那种残酷到了每天起床第一句,大家不再问‘啊,今天早上吃什么?’、‘今天中午吃什么?’而是‘你昨天考了第几等?’、‘你感觉自己今天能考第几等?’,全体人员属实是被卷子拿捏住了。
但疯狂考试周也有美好的地方,比如私塾小食肆的菜品突然变成了顶尖水平,每天要什么有什么,都不用用积分筹子换了,这也让大家的痛苦里多了几分餍足的快乐。
一切过得很快,直到私塾内吕夫子的书房里大家的试卷在桌上堆着几乎快遮住夫子的头之后,县试悄然而至了。
早先,吕夫子为全班学子全部报名县试的消息还在川安县私塾圈子里小流传了一阵,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猜测吕家私塾今年二十五能中几,众说纷纭,但在坊间认可度较高的是认为至少二十五中十。
毕竟是小班教学嘛。
…
“半个月前就叫你们找机会了,再过两天就要县试了!你们机会还没找到?”方德名大发雷霆。
方德安也在心理不忿,哪里是他没找,“那陈延这半个月基本就没出过吕氏私塾!唯一出来一次还是跟吕秀才一起……”
那打手就算再大胆,也不敢闯进书院行凶啊。
“或者我们铤而走险,我听说吕家私塾这两天散学了,各学子都回家了,我们可以趁现在——”方德安比了个剁手的手势。
不得不说,方德名是心动了一刻的,但很快他就清醒了,“不行,这个时间离县试太近了,我们已经失去打断他手的机会了。”
这会儿要是陈延的手断了,吕润林一定会给县尊大人写信,文会刚过,怎么看这都不是个好时机,真恨没有在文会之前把这个黄口小儿解决了……
一定还有别的可以一击即中的方法。
方德名的脑海里转过了无数念头,最后目光幽幽地落到了他们德行私塾为童生班的学子准备的考篮上。
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能让德行私塾直失大敌,一劳永逸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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