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被盛云霄的问题镇住了, 张着唇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揉揉眼睛坐起来, 声音软软地问：“像爸爸和大爸爸那样结婚吗？”
盛云霄点头：“嗯, 你愿意吗？”
“唔？”吞吞歪头思考，腮帮子不自觉地鼓起来。
盛云霄见他迟疑，紧张地等待着，心想爸爸说的果然是对的, 吞吞原来也有可能不愿意跟他结婚。
但他也确实不懂, 除了生活在一起, 结婚还需要什么？
每天一起搭模型一起玩，一起画画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互赠礼物互相担心, 这样不够吗？
他正思考着如何说服对方，却听对方说：“好呀。”
盛云霄瞳孔一颤, 震惊地看向吞吞。
对方柔软的头发睡觉时蹭得有点蓬松，配上此刻眼睛弯弯、酒窝浅浅的笑容，像绘本里的小王子一样可爱。
此刻小王子拉住他的手说：“我长大了就跟哥哥结婚。”
盛云霄抿紧的唇角瞬间高高扬起, 眼睛仿若盛着星光。
他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吞吞笑着勾住他的小拇指, “拉钩！”
不就是结婚嘛, 多大点事儿呀。
拉钩，盖章, 一百年不许变！
太好了！吞吞蹭一下溜下床, “我要告诉爸爸, 我长大就要和哥哥结婚啦！”
像爸爸和大爸爸一样。
盛云霄：“！！！”
“等一下。”
他赶紧追上去拦住吞吞, 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如果程叔叔和叶叔叔知道的话……
肯定会像刚才爸爸那样笑话他, 然后劝他长大了再说。
但是吞吞“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万一叔叔们反对，吞吞就反悔了怎么办？
“不、不要现在告诉他们，可以吗？”
吞吞歪头看他，见他皱着眉头、眼神闪躲、脸颊和耳朵越来越红，突然福至心灵：“哥哥也害羞吗？”像爸爸一样。
“那我保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狡黠地眨眼，“等哥哥不害羞了，再告诉爸爸。”
“……”
盛云霄想说自己不是害羞，又找不到其他借口，反而把脸憋得更红了。
吞吞看着，越发确定哥哥在害羞，认真地保证道：“我真的会保密！哥哥不说我就不说。”
盛云霄：“…………”
fine！害羞就害羞吧。
只要现在不说，大人不反对，吞吞不反悔。
吞吞又把云霄哥哥拐回了家。
这次是常住，因为他们马上要一起上幼儿园，老宅离得太远，在盛云霄的父母回国之前，住到这边由程景曜或童秘书统一接送比较方便。
吞吞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明天就开学。
然而还没高兴两分钟，爸爸就告诉他，他要去外地拍戏，要跟他分开。
吞吞兴高采烈的眉眼瞬间耷拉下去，嘴巴瘪成一座小拱桥，眼睛里聚满了泪珠。
叶云轻心疼得不行，连忙把他抱进怀里。
他其实也可以选择不说，后天悄悄地走，可又怕吞吞发现他不告而别更加难过，还是决定先告诉他，把人好好哄一哄。
“爸爸不会去很久。”叶云轻抱着他道，“吞吞白天和云霄哥哥一起上学，晚上就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周末爸爸就会回来陪你，或者你和大爸爸一起来给爸爸探班，好不好？”
不好。
吞吞抱着他的脖子摇头，抽抽噎噎地掉眼泪。他很少嚎啕大哭，都是光掉眼泪不出声，却更加让人心疼。
盛云霄急得不行，又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程景曜坐在叶云轻身旁，轻轻帮吞吞擦眼泪，“大爸爸在呢，大爸爸保证，每个星期都带你去看爸爸。”
吞吞却哭喊道：“我、我不要去幼儿园了，我要和爸爸在一起呜呜……”
细软的哭腔让叶云轻红了眼眶，轻抚着他的背说：“吞吞刚刚还说要和云霄哥哥一起上学呢，还有可乐和葡萄。还有你画的画，不是想跟小朋友们分享吗？”
吞吞的抽噎声顿了下，仍是摇头，紧紧抱住叶云轻，“不要……爸爸不要走……”
哭起来的孩子控制不住情绪，一时半会儿也哄不好，叶云轻只能抱着他无声地安抚，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吞吞也不肯离开叶云轻的怀抱，吃饭要抱着喂，洗澡要一起洗，上厕所都要拉着叶云轻一起去，不许叶云轻离开他的视线。
叶云轻甚至没办法收拾行李，因为吞吞在主卧看见他的行李箱后，立刻一手拽着他，一手使劲把箱子推进浴室“藏”了起来。
做这些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叶云轻，像是怕他生气，又怕他一眨眼就不见。
叶云轻和程景曜哭笑不得，又心酸不已。
因为吞吞黏人的举动，盛云霄这天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只有洗澡和上厕所的时候等在门外。
他又一次迫切地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希望自己也可以抱着吞吞安慰。
不，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吞吞的陪伴和依靠，让他离开爸爸们也不会再哭泣。
最后叶云轻只能放弃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带孩子出门的时候，让童舒过来帮忙收拾。
第二天一早，他们带吞吞和盛云霄去幼儿园报名。
像吞吞这样正常升学的孩子，其实只要父母带户口本来登记一下，明天开学就可以直接来上课。
但盛云霄是新生，要做新生登记和简单的入学测试，确定他适合分在哪个班级。
过了一晚的吞吞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程景曜让他给盛云霄分享入学测试的经验，他还当真仔细回忆起来。
“嗯……老师会问一些问题，还有一些卡片……唔，我不记得了，但是哥哥肯定都会！”
盛云霄看着他格外信任和期待地眼神，突然感觉有了一丝丝压力。
他化压力为动力，顺利通过入学测试，并且因为表现过于优异，被分配到了大班。
已经在中班登记好的吞吞：“？？？”
招生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发现盛云霄小朋友的认知水平、反应能力、动手能力和双语表达能力都非常棒，在数学方面也有很高的敏锐度。”
“虽然我们不提倡用唯智力论来评价孩子，但是以他的水平，中小班的教学环境对他的成长帮助不大，所以我们建议将他安排到大班。”
“或者，如果家长和他本人有意愿的话，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愿意接收他的小学。”
叶云轻和程景曜对这样的结果倒不意外，但吞吞看起来有点接受不了。
“云霄，你自己的意思呢？”叶云轻问，“要不要和你父母商量一下？”
盛云霄看了眼吞吞，从椅子上下来，“我可以先和弟弟商量一下吗？”
叶云轻愣了下，他们家吞吞的意见这么重要吗？
“……可以。”叶云轻道，“但是我希望你也和你父母沟通一下，充分考虑你自己的成长规划。就算你和弟弟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影响你们的关系。”
也许在别人眼里，和一个六岁的小朋友谈成长规划完全没有必要，但叶云轻和程景曜从来不认为他们可以完全替孩子做决定。
包括当初给吞吞选学校和班级，报兴趣班，他们也充分考虑了他的个人意愿和兴趣爱好，和他聊过关于他的成长规划。
现在他们同样尊重盛云霄的意见。
盛云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拉着吞吞走出办公室。叶云轻和程景曜跟老师打了声招呼，跟了上去。
今天是报名最后一天，又是工作日，来的家长和孩子没有前几天多。
盛云霄牵着吞吞来到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的中廊游戏区，在向日葵形状的小桌子旁边坐下。
然后问吞吞：“你想和我一个班吗？”
吞吞扭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爸爸，瘪着嘴看向盛云霄：“不可以吗？”
盛云霄：“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大班吗？”
吞吞愣了下：“我可以吗？”
盛云霄：“我不知道，可能会很难，而且你如果和我一起去大班，就不能和以前的朋友一个班了。”
吞吞捧着肉乎乎的脸蛋陷入纠结。
不远处的叶云轻和程景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小时候，他们两个虽然同年，但生日月份差了两个月，就没办法同一学年入学。
读幼儿园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严格，但升小学的时候叶云轻报不上名，程景曜就非要赖在幼儿园多留一年。后来还是多亏叶云轻聪明伶俐，通过了入学测试，加上月份相差不大，才破格和程景曜一起升入小学。
但现在盛云霄这个提议，叶云轻和程景曜都不太同意。
当时叶云轻在幼儿园就一直和程景曜一个班级，除了年龄差两个月，读小学没有什么障碍。
但吞吞现在如果去读大班，不但要离开熟悉的朋友去适应新环境，而且明年不到六周岁就要升小学，提前接受更高强度的教育，对原本就有点腼腆和慢半拍的他来说，有点太困难了。
他们刚想提出异议，就听盛云霄道：“我觉得，你还是读中班吧。”
吞吞立刻问：“那哥哥呢？”
盛云霄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吞吞的脸色慢慢道：“我想读大班。”
吞吞猛地站起来：“为什么？哥哥不想和我一个班吗？”
盛云霄抿了抿唇：“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读中班，但是以后，我是说以后，我还是会跳级。”
吞吞十分不理解，甚至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眼睛都开始泛红，眼神难过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快点长大。”盛云霄认真地说，“只有快点长大，才可以保护爸爸妈妈。”
还有你。
说到保护爸爸妈妈，吞吞朝叶云轻和程景曜看了一眼，捏着小拳头道：“那我也可以快点长大，我也可以！”
叶云轻和程景曜一愣，就听吞吞用手背蹭了下眼睛，对盛云霄说：“哥哥先去读大班好了，我以后、我以后也会追上你的。”
盛云霄诧异地看向他，为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惊喜。
但是，他动了动唇，故意道：“长大了的小朋友才不会缠着爸爸不让他去工作。”
吞吞猛然瞪大眼睛，泪珠挂在眼睫，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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