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絮这一觉睡得久,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谢淮则从外面推门进来,开了一盏台灯。
她茫然地掀开眼帘,瞥见他穿了件军绿色的短袖衬衫,于是开口问:“你出去了?”
谢淮则脱下了衬衫,里面还有件白色t恤,他把衬衫挂起来,随口回道:“开了个会。”
开个会穿这么好看。
江槐絮慢吞吞地坐起身来,长时间的睡眠让她有些犯迷糊。
谢淮则已经摸清了她的起床习惯,总要发一会呆,适应了醒来的世界,才会彻底起床。
余光瞥到谢淮则走过来,站到了床边,江槐絮顿时抱住他,整个人贴过去。
“为什么开会穿这么好看?是不是穿给哪个年轻的妹妹看?”
谢淮则扶在她的肩后,掌心轻抚她毛茸茸的脑袋,“给你看的。”
江槐絮微愣,不说话了,心里泛甜。
“饿不饿?快起来吃饭。”谢淮则掐了一把她的脸。
“这么一说,是有点饿了。”江槐絮没跟他计较,去厕所洗漱。
午餐当做晚餐吃,也算减肥了吧?
江槐絮边吃边想。
吃完饭,她躺在沙发上,又没忍住翻看那篇小作文。看着看着,忽然极不是滋味。
读到了字里行间的小心翼翼和卑微敏感,她又不禁想起谢淮则平日的样子。
这样的反差似乎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出现。
江槐絮兴致盎然地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斟满两个杯子,随后自己喝了一杯。
“怎么突然喝酒?”谢淮则见她还想再倒酒,夺过酒瓶。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江槐絮无厘头地问。
谢淮则一怔。
江槐絮给了个提示:“为什么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半晌,谢淮则才说:“因为你以前骗过我,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比较有趣,我怕你了解更深,会觉得跟之前谈的恋爱一样,觉得我没意思。”
江槐絮没想过是这个缘由,大脑搜寻着记忆,许久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到这儿,她蓦地一笑,“那你知道我后来说什么了吗?”
其实她也忘了那晚的大冒险大致聊了什么,但她记得。
生活这么难,总得找些乐子,他可比那些游戏和酒精有趣多了。
在这句话之后,她说——
“你对我很好,好到让我对别的都失去了兴趣。”
或许是酒精作祟,那晚她讲出了一星半点自己从未察觉的真实想法。但是当时的她根本没把这些与情爱联想到一起,她天真的以为,谢淮则对她的好是正常的,而她对他比较特殊也只是因为他寄养在自己家中,身为年长的一方,自然要照顾他。
久而久之,江槐絮便也产生错觉,误以为她真的是他姐姐。
而少年隐忍不发,从未露出一丝马脚。
直到两人多年重逢,她避无可避地深陷漩涡,才开始正视,所谓的姐弟从来只是称呼,那些无意萌生的情愫扎根,再也不容人忽视,也不容人躲闪。
所以在她确定心意的时候,才会当即答应他,不是因为氛围正好,也不是因为暧昧干扰了理智。
只是因为坚信了对他的喜欢。
谢淮则看着她,忽然说:“在你高考结束前,我就见过你,那时我们走过一段路,从校门到便利店,其实很短的一段路,但我还是记得那把伞倾斜的角度。”
江槐絮一愣,原来在那时候遇见的人,真的就是他。
“住到你家,我的主动示好和关注都是因为对象是你,而不是因为你是江叔的女儿。你对我好一分,我便想多倍偿还。我也知道,这不是礼尚往来,是我自己动机不纯。”
“你对别的男人笑我会生气,会不想搭理你,也不想给你打掩护,但只要你跟我说话,我又会开心起来。我从来不想当你的弟弟,不过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而且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我这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当初抱着试试的念头和陆弛在一起,但谢淮则知道后却一连几天没和她讲话,甚至在他们出去玩时,态度极其恶劣。
“摄影棚不是我们隔了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在一家西餐厅,我曾见过你。然而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连上前叫你一声姐姐的勇气都没有。我妈给过我钱,却从没找过我。她的钱意味着梁家的钱,我一分也不想花。那时我还没参加项目,没什么资金,只能打工。本来那天是该由我上餐,但我特地和别人换了,不想让你见到这么狼狈的我,同时又想为你做些什么。所以你的那份意面其实是我做的,味道远不及大厨的手艺。”
江槐絮记起来了,她想说不是的,那时她还和朋友夸过面好吃,比千篇一律的口味好吃多了。也难怪,后来她再去那家店,吃到的意面味道却截然不同,尝试着问服务员,最后也没得到合理的解释。
“努力生存有很多原因,其中最简单也最难的就是为了靠近你,为了站在你面前。”他说的时候,面色沉静,像是在述说一个离自己很遥远却又很真实的事。
她怔怔地看着谢淮则,心底的酸涩感渐渐放大。
谢淮则一直垂着的眸慢慢抬起,看着她,眼中的情愫毫不隐藏,“所以我才会希望你的喜欢能分给我多一点,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把我推远。”
他直面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过往,把这一切都摊开告诉她,只祈盼她能够接受,这样的他。
像是在这一刻,江槐絮才彻底读清他眸里的复杂意味。她哽咽出声:“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说过的漂亮话都作数,说了爱你,就会一直爱你。不过,我最近有了新的想法。”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如果你缺少安全感,可以反复向我确信我爱不爱你这件事,但我的答案一定会如你所愿。”
这是她能想到的,对他比较公平的方法。
“对自己多点儿信心,好不好?”江槐絮语气很温和,“你看,我爸妈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弟弟多招人喜欢。”
谢淮则听了却是眉目一敛,低声开口:“谁是你弟?”
“好,是男朋友。”江槐絮半跪在沙发上,朝他张开双手,哄着他说:“姐姐抱。”
谢淮则顺从地环住她的腰,随后一双手温柔地落在他的颈后,轻轻将他带入怀里。
缓了一会儿,谢淮则抬眼,视线落在她细腻光洁的肩头。
江槐絮出门急,随便扯了条裙子穿,正好是一件白色的吊带裙,绑带设计,在两边肩上打了个蝴蝶结,绳带垂下。他刚刚便压着其中一个结。
他从她的颈边撤离,喉头紧了紧,“姐姐,亲一下?”
俨然是索求的姿态。
江槐絮心一动,低头亲了亲他。
她能感觉到,搁在腰后的手紧了紧,随后按住她的肩,将距离拉进。谢淮则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比以往更强烈的欲念缠绕期间。
江槐絮有点承受不住这么热烈的攻势,双腿瘫软地跌坐在沙发上。
“姐姐,验货吗?”静默中,谢淮则松开了点力度,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江槐絮呆滞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这话暗含的意思,但一想到她没什么经验,江槐絮有点拉不下面子,“要不我们先看个视频压压惊?”
“不用,我已经演练过了。”谢淮则将她打横抱起。
江槐絮一路在思考这句话。
演练过……?
后背陷进被单里,眼见男人就要压上来,江槐絮用手背挡在脸前:“等等,你交代清楚。”
谢淮则亲了亲她的手背,失笑道:“笨蛋,是在梦里。”
哦,不是实战。
还挺会口嗨。
江槐絮内心这么想,脸上却耐不住浮起红晕,还想多说些什么,呼吸已经被唇堵住。
谢淮则的吻带着侵略性,细细密密的落下,长指游离到她的肩上,指节轻轻拉住绑带,裙子松松滑落。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湿热温柔的吻沿着颈边的动脉往下,不错过寸缕皮肤。
指间的动作不停,不断撩动她的情绪。
江槐絮才喝了一杯,但她觉得自己真是醉了。
情动之时,她紧紧皱着眉,灼热的呼吸交织,分不清是谁的。
“姐姐,喊我。”谢淮则咬住她的耳垂,低喃道。
“……谢淮则。”
“错了,我是你的什么?”他步步引导。
“宝贝……”
话音零零碎碎的坠下,她叫了一次,身上的男人眼底的情愫更浓,那沸腾灼热的视线快要将她吞没。
她感觉如坠潮浪中心,每一次掀起波澜,便引起阵阵酥麻。
直到最后,她精疲力尽地任由他抱去沐浴。
谢淮则把人清洗了一遍,浴室里的镜子上氤氲着雾气,却若隐若现地反射出女人纤薄的美背和曼妙的腰线。
他擦干江槐絮的身子用衬衫裹住,黑色衬衫堪堪遮住了她的身体,他一粒一粒扣子往下扣着。
谢淮则将她抱了起来。主卧是暂时回不去了,他把人放到了次卧的床上,又回去收拾床铺。
等做完这一切才返回次卧,没有开空调的室内有点闷热,江槐絮踢掉了被子,衬衫松松地垂下,倒有几分像是欲盖弥彰。
他耐着性子又将人抱回主卧,换了个清凉的环境,江槐絮也安分下来。
江槐絮起得早,睡醒的时候发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她木楞地眨了眨眼,一些零碎的片段缓慢浮现脑海。
自行心理疏导一番,她倒是很快平静下来了,反倒开始观察谢淮则的睡颜。
他的肤色呈冷白调,衬得唇色稍红,乌睫长而浓密,眼睑安静地阖着,面部中央的鼻梁高挺又英气。
她看着看着,视线又落在嘴唇上。片刻,那唇角微微勾起,溢出一声闲散的笑意。
紧接着,她被一股力度带动,额头贴向他的锁骨。
耳边传来男人浅浅的呼吸,随着胸廓起伏,一道慵懒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姐姐,我不干净了。”
他的笑腔里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你得负责。”
“……”
江槐絮气愤地用手肘戳了下他,试图拉开距离,但发现她的力气毫无用处,最后放弃负隅顽抗,嘴唇动了动,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我也不干净了。”
谢淮则动了动,低头去瞧她:“那我对你负责。”
“……”原来等这一茬呢。
谢淮则早上要去上班,他很快起床去做早餐。江槐絮不想动,磨蹭了半晌,她才决定起身。
等她洗漱完,桌面已经布好早点,谢淮则把牛奶端出来,看她苦着脸坐下,于是蹲到她身前问:“还疼么?”
江槐絮瞪了他一眼,夸大其词希望他能有一丝忏悔心理:“疼死了。”
她果然在谢淮则脸上看到了懊悔的神色,他保证道:“我下次会注意轻重的。”
江槐絮咬着牙,感到心累,“你别说话了。”
直觉她的神色似是不适,谢淮则站起来,手撑在她的椅背后,缓缓靠近。
江槐絮下意识后仰,眼神躲开他炙热的视线。随着这一动作,衬衣下摆微微推高,谢淮则的视线游移向白皙的腿。
江槐絮顿时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姐姐,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谢淮则轻声开口。
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稍微往下,便是纤长的脖颈和锁骨,只不过那里遍布他的“杰作”。
“你别管了。”江槐絮佯怒道。
不知道是不是江槐絮多想,她总觉得开了荤后的谢淮则,无耻程度提高了不少,她忽然有点怀念以前被撩拨一两句就能红了耳根的他。
等人出门了,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衣服洗了还没干,而且因为很少在他家留宿的情况,也没有其余衣服穿。
——那她怎么出门?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她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也没法出门。
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一通快递电话恰好打来。
她接通:“喂?”
“请问您是‘余情的大宝贝’吗?”
江槐絮木楞着回:“是的。”
“这里有您的快递,请问您在家里吗?”
“我不在家。”
“是这样的,这快递有点大,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近期可能都不太有空。
江槐絮礼貌地回复:“请问可以放在驿站吗,我今天过去取。”
对方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应下。
恰好这时,她看见了余情的信息。
余情:【宝七周年快乐!给你准备了惊喜,今天务必带回家。】
江槐絮险些忘了她和余情的周年纪念日,也不知道她搞什么仪式感,年年都要庆祝一次,而且每年的礼物都格外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去年,余情声称她家里太少下厨,需要点烟火味,于是给她送来了一口大锅。
等等……
大锅?
刚才快递小哥说的好像是,包裹挺大的?
考虑到锅的可能性,江槐絮觉得没必要留在她家里生锈,她索性发信息给谢淮则,让他下班跑一趟,取个快递。
谢淮则是在晚饭时回来的,江槐絮正在炒菜没有空闲时间,但她想到了那口锅,想到了拆余情的礼物像拆盲盒一样的操作,便吩咐谢淮则拆快递,看看是什么神秘物品。
谢淮则从领快递时,面色便有点古怪,拆开箱子后神情更精彩了。
里面赫然是一件半镂空的黑色睡裙,搭配了一件睡袍,上面粘了一张便利贴,写道:“传下去,这人是处,能上。七周年快乐,姐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偌大的箱子不止这一样东西,他指尖挑起一边吊带,拨开拉菲草,是一只猫耳。
谢淮则认出来,是当初余情拍游戏广告时用过的道具,便利贴上只有四个字——加点情趣。
一层一层拨开,底下的东西稍微正常了点,无非是些口红、香水和包包。
江槐絮走出来时,只能看到谢淮则的背影,但是她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蓦地走过去,刚想出声,便撞见他手上的东西,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后,她一怔,脑袋有些宕机。
气氛一瞬凝滞。
谢淮则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悠悠出声:“告诉你的大宝贝,不用操心了。”
他好像看不出江槐絮的尴尬,依旧补充:“道具很好,下次试过了再告诉她体验如何。”
江槐絮真想就地埋了自己,估计是余情以为她一直停留在之前聊天提过的“盖被子纯聊天”的进度,于是想出点辅助道具帮助她。
可是谁能想到,这份神秘礼包被谢淮则先拆了。
江槐絮调整了一下呼吸,看都不看那件衣服,脸上浮出一抹假笑:“这还不如不穿。”
说完,她又立下一个flag:“如果我穿我就是狗。”
“姐姐,怎么骂自己呢?”谢淮则把裙子随手放在沙发上。
“我不会穿的!”她坚定地说。
“好,不穿就不穿,虽然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江槐絮理都不理他的话。
谢淮则无辜地看了眼那睡裙。
晚上洗漱的时候,江槐絮想去收衣服,发现白天天气不好,衣服压根没干,她幽怨地对着谢淮则说:“我没衣服穿。”
“穿我的不就好了?”谢淮则从手机屏幕抬起头,眸色很沉地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
“我明天要出门。”江槐絮忽略他的视线,“近期工作室招了新的实习生进来,我打算开个课程。”
“噢。”谢淮则拖着尾音说,旋即扣住她的手腕,江槐絮便这么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侧坐在他的腿上。
熟悉气息和嗓音落在耳边,像是羽毛轻刮过,“别担心。”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便见谢淮则的手已经沿着脊椎滑到了身前,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衬衣的扣子,嘴唇微动:“不是明天才出门?”
他语气近似安抚,但在他的动作干扰下,江槐絮的思考能力急速下降,一时没听出来他的是在提醒,她衣服会干的。
……
谢淮则轻轻低头吻了她的耳垂,随后拉着她的手腕,往次卧走。
她不明所以地跟着。
次卧有一间浅灰色的小型衣柜,平开门的设计。谢淮则在柜门前停下,微挑着眉梢说:“打开看看。”
江槐絮抓住柜门拉手打开,长衣区挂着多款女装,全是夏秋的裙装。她认出来,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衣服。
同一瞬间,她转过头来看着谢淮则,像是失神了一样,不发一语。
“不用感动,只不过是取悦你的手段。”谢淮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头发,开玩笑一样的腔调说出来这句话。
仿佛那些敏感卑微已然留在昨天,他又恢复了起初那般,温顺中带着些恶劣、慵懒中带着些细致的模样。
她默了默,踮起脚亲了亲他:“什么时候买的?”
“你住在这里的第一晚。”
江槐絮想起来了,是她躲懒,秉承就近原则在他家借住的时候。
“那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谢淮则蹭了蹭她的脖子,“之前没机会。”
“……”
她放弃了,论言语和行为,她都骚不过他。
谢淮则毕竟很了解她,加之眼光不错,给她挑的衣服风格都对她的口味。
第二天,江槐絮美滋滋地穿了一件衬衫连衣裙去上班,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让新来工作的员工们感觉十分温柔和气。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