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莺时,近窗花树正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江槐絮今年的生日即将到来之际,二人休了个年假去旅游,目的地是三亚。四月份去海边也算不错,旅客不会很多,天气也不如夏季那样炎热。
飞机落地,二人在机场打了车,酒店是江槐絮订的。推开窗就是咸软的海风、裹挟温度的空气,以及一望无际的海洋。典型的海景房。
拍了几张窗外景,江槐絮躺到柔软的床面上,突然犯了懒,玩起手机。
谢淮则边放置行李,边抽空瞅了一眼,知道她大概是开始发朋友圈了。
这个人爱记录的习惯倒是一如既往,而朋友圈所呈现的往往只是江槐絮希望大家看到的,至于其他更多的,只有谢淮则清楚。
他的嘴角愉悦地勾起,把江槐絮佩戴的墨镜放好后,坐到了床边。
见状,江槐絮自然而然地躺在他的大腿上。
“今天想去哪?”谢淮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的头发。
“去环岛骑行吧。”江槐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好久没有坐你的后座了。”
江槐絮的要求,谢淮则从来都会满足:“行。”
其实江槐絮也会开机车,是因为之前和谢淮则有过骑车经历后,她上大学便考了个机车驾驶证,不过碍于没有摩托车,向来开的少。如今有免费的司机,她倒是惬意无比。
租了一辆摩托车后,谢淮则贴心为她戴上头盔。
沿着椰梦长廊驶去,漫长蜿蜒的海岸线一眼可见。暮霭与蔚蓝海湾对饮,雾敛进云层,随着落日下沉,帆船归港,只余群鸥还流连忘返。
晚风吹拂侧颊而过,喧嚣与烦扰似乎都被抛在身后。
江槐絮双手敞开,清晰地感知风。
风的距离刚好,温度也恰到好处。
恍惚中让人觉得,他们的夏天回来了。
总在诗集里提到的海不再遥远,触手可及的是微光与少年。
江槐絮的手稍稍合拢,搂住身前人的腰,脸颊微烫。
当下,她不需要幻想未来,也不必坠入旧梦,只用仰头迎向光影,做落日唯一的信徒。
旅游景点总会有明信片小摊,江槐絮买了几张卡片,打算在海南寄出。
谢淮则平日对这种事情都是不太热衷,如今看着她期待地写信,倒生出了几分兴致。他寻思着看看江槐絮要写些什么,却不料江槐絮把明信片一翻,不太和善地说:“我写给余情的,这个你就不要看啦。”
他微一挑眉,收回眼,没再说什么。
将车停放完毕,两人躺在沙滩上,谢淮则开了一听啤酒递过去,瓶口咕噜冒着汽泡,江槐絮接过喝了一小口,抬头看向夜空星辰。
江槐絮神情柔和,眨了眨眼:“今晚的星星好亮。”
谢淮则也在看星空,只不过没几秒,他便偏头瞥向江槐絮:“嗯,是挺亮。”
江槐絮侧过脸来,星星碎进了眼底,她会笑的双眸轻易勾起最原始也最直白明了的绮念。
她这回没有迟钝,朝男人的方向靠去,轻闭上眼,含笑送上自己的唇。细微的酒精温缓地融入,在唇舌中蔓延。
耳鬓厮磨难免成为情人直接的交流。
啤酒罐搁置在沙上,江槐絮一时没拿稳,摇晃中倾倒一点液体。
海平面昏暗,高地明灭的月光下,只有面前人深入眼底。
而那封裹着海风的明信片最后跨越海岸抵达渝南市。
甜蜜度假回去后,工作依旧该面临。
贺尧敲了敲门进来,随手甩了一个东西到桌面,“你的信。”
他笑了笑:“这年头还有人送这玩意呢?”
顷刻间,谢淮则似乎意识到什么,睨了他一眼,客气把人请出去,才慢条斯理地拆东西。
明信片的页面是一片湛蓝的海,万里无云,海天一色。
是当初江槐絮挑挑拣拣选出的一张。
第二张是落日余晖下,浪涛激打礁石的画面。
最后一张是夜晚的海滩,繁星密布,遥远而耀眼。
谢淮则没有一开始慢条斯理的劲儿,匆匆翻过面,迫切的想知道江槐絮会写什么。
第一张是写给十八岁的小谢同学。
[见字如面!
当年读书时,工艺流程对我来说就是一大难题,因为我化学最差。不过不得不说,我们小谢真厉害。但是上课还是不要开小差的好,学习才是王道!
我想,这时的你应当充满了困惑迷茫,无论是起伏跌宕的生活,还是陷入低谷的现境,都让人难以挣脱。但请你相信,所有问题都不会困扰你太久。烦恼的时候就听听歌吧,音乐不会骗人。
可以试着期盼一些好消息,比如明天多云转晴,夏日可乐加冰,夜晚繁星点灯。
或许也可以期待一下我,再等一些时间,我就和春日一起来陪你。
在不远的将来,坏天气也有可爱之处,你会和光同行,至春明。]
第二张是致我的宝贝。
[提笔写下昵称时,我心里暗念着肉麻,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我也不想改。
邮件写多了,写起信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不过想到对象是你,却也觉得无所谓了。躲着你写信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偶尔会遗憾没有陪你经历最难的时间,也因看见你与过往和解而感到由衷开心。所以在此也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以后就不用再害怕灰暗啦,因为有我在,我会一直为你打光。
听说看海是件浪漫的事,所以今年我们来了海边。但其实在我看来,浪漫的不是这件事,浪漫的是我们才对。
潮水声声,远处是海,近处是你,我想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记得,梦里也要见面哦。]
第三张是一段诗集:
[偶然看见的,想分享给你:
从今而后
请居住在你
彩色的梦里
假若好梦更难圆
请居住在我
被爱的笔端
——《抱着你和人间》]
看见这三张明信片,谢淮则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他十八岁那年,在枯燥的课堂上,写下了一封自以为会漂流四海,总之难以到该收信人手中的信。
时隔多年,他收到了四月的回信。
当初未完的信件因她的回应而变得完整。
谢淮则已经记不清年少时怀以什么心情写出那些话语,平素沉默箴言的人也会因为一时的表达欲,将真实心绪加注在纸笔上。
这样强烈的心情,除了会对江槐絮产生,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江槐絮下班回家,晚饭是期待已久的意面。
“怎么今天做意面了?”江槐絮问道。
“纪念一下。”谢淮则缓缓道,“老婆第一次给我写信。”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说的是明信片一事,舔了舔唇回道:“有些话不太说得出口,但是又想告诉你,所以只好通过这个方式。”
还记得那会她遮遮掩掩不愿给他看,甚至说是送给余情的。然后收到明信片的人却是他。
江槐絮这般有点幼稚的行为放在谢淮则眼里却成了可爱的加分点。
“那我替十八岁的小谢同学感谢姐姐,没有失约。”
——和春日一样回归,而后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
温情过后,江槐絮不由好奇起来:“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就喜欢我了?”
话落,她补充:“小小年纪不学好。”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江槐絮已经想好回答,比如说——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想着想着,她又吐槽自己土不拉几的。
她随口一问,谢淮则却想了很久,才回道:“其实我当初也很迟钝,直到发现还没离开,我便开始想念有你的日子。”
察觉到舍不得以至于抗拒的一刻,他才领悟过来。
是因为喜欢这一前提,才推动了不舍得的想法。
江槐絮挪了挪步子,扑进他的怀里,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颈,“小谢同学,可以结束你的单相思了。”
“嗯。”
谢淮则低眸,恰好迎上江槐絮的目光。
他没有说完的是,失眠逐渐形成日常,每当艰难进入没有梦的睡眠前,脑海里浮现江槐絮的一帧笑容,也是他的习惯所在。
过后很长的时间里,想念一个人成为难以抑制的事情,就像是一种嗜好,深刻地印在了他的生活当中。
而无论岁月是疾速前行还是缓慢流逝,他的嗜好依旧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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