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这是严浩翔第五次蹲在地上大喘气。晚上所有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稀稀拉拉的离开办公大楼。其他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嚷着要去吃夜宵，这话不过也是说说而已。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在夜晚坐在嘉陵江边上，吹着温暖的晚风大快朵颐。

    夜幕低垂，北京的天气果真要比重庆凉一些。即使是烈日当空的早上，不直愣愣地站在太阳下面，仍感觉到阴凉处和阳光照射处是两个地方。这样的天气其实自己早就已经领教过许多次，只有这一次怀念起重庆温暖干燥的气候，空气中的热量能够弥漫整个城市，让所有人的感受都别无二致。

    “晚上吃烧烤吗？”

    “烧烤能吃吗？倒是挺想吃的，但是不是说下周有个音要录吗。”

    “咱们偷偷的。”严浩翔听出来这是贺峻霖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他说偷偷的三个字的时候果真是不想让别人听见，眉毛随着表情上下跳动。

    “我听见了啊。”门内的工作人员大喊一声，里面的人立刻噤了声，贺峻霖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工作人员的手臂左摇右晃：“哎呀，你没听见。”

    这样的场景没有过几天就会重新上演一次，每一次看到贺峻霖这样的神态大家总是心照不宣地在心底偷偷笑。其实大家也不会真的在录音前两周吃烧烤或者是甜食之类的，这样的剧情不过是大家心底愿望的一种发泄。既然无法实现，说说总是好的。

    可是这一次严浩翔却打心底里没有想要笑的感觉，他独自盘腿坐在镜子前面，不断回想着刚才老师教的那个动作，手上的动作自己怎么做都不流畅。

    严浩翔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刘海被扎了起来，整个身体看起来湿哒哒的，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却满是冰凉的感觉。眼睛里面的血丝像泥土的裂痕，紧紧抿着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显示出了内心的抗拒。

    周围的人仍然在讨论着什么，窗外的一盏盏灯杂乱无章地关闭。严浩翔感觉自己和其他人的身边好像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贺峻霖已经松开了工作人员的手臂，故作潇洒地表示自己根本不喜欢吃烧烤。

    “对啊，谁喜欢吃烧烤啊，”刘耀文有些激动地接话，“这世界上不会还有人喜欢吃烧烤吧。”

    宋亚轩咧嘴笑着抓住刘耀文的肩膀，眼睛笑得弯弯的。

    严浩翔只是大概看到了这样一些画面，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严浩翔回过神来，从镜子里面看见是丁程鑫，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温暖，像是恰从刚刚的闹剧中抽身，还在回味快乐的碎片：“浩翔，走吧，回去了。”

    “嗯。”严浩翔从地上弹起来，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跟在丁程鑫后面，他是最后一个走出舞蹈练习室的人。关灯的时候开关发出清脆的声音，严浩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唯一的光是从门外透进来的，镜子里面倒映着自己回头的身影，逆光而看不清楚表情。

    像是离开世间的最后一瞥，有着化不开的浓郁的忧伤。

    一路走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大部分办公区，七个人一边前进一边微微鞠躬，大声向工作人员们道谢：“老师们今天辛苦了。”工作人员点头微笑示意。下到负一层停车场，门口蹲着两三个人。大家视若无睹，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快速上了车。

    车上的空调并没有提前打开，因此热烘烘的，大家的身上很快就又出了一层汗。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转向灯的声音响起。驶出停车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北京繁华的夜景。无数栋办公楼的灯光还在亮着，所有的人都在为一个口中的未来而奋斗。

    路上的灯很亮，但却不刺眼。北京的路灯似乎都要比重庆的路灯更亮。严浩翔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想起自己从前也是这样坐在车上，前面是白松的车，自己和她看过相同的风景，吹过相同的风。

    想起那个冬天自己和她一起走在夜晚的灯光下，路灯昏暗，树影婆娑。正是这样他才敢大胆地牵起她的手。

    车一停大家就一窝蜂地钻下了车，丁程鑫走在后面似乎在等严浩翔。别墅的大门轻微发出咔擦的声响，一个接一个人走进去。贺峻霖和张真源一进去就嚷嚷着要进行乒乓球的最终比拼，昨晚打得难舍难分最终还是平局。

    丁程鑫走在后面，似乎在等严浩翔。他的心里不太确定，但走到丁程鑫身边的时候，严浩翔发现他转过来看自己，调整到与自己同频的步调。

    “浩翔，你今天累吗？”丁程鑫开口问。

    “还好。”严浩翔低着头。

    “你今天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有吗？”

    “有一点。”

    “我没注意。”

    “你想好有什么对策了吗？”

    “还没有。”

    “嗯，那好吧。你最近都没有怎么一边聊天一边憋着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先洗漱去了，今天太累了，晚上早点睡。”

    “好的，丁哥。”

    丁程鑫听完了这句话后与严浩翔拉开了步伐的距离，他侧了一点身子对严浩翔招招手，示意自己先走了，严浩翔点点头，但丁程鑫早就已经转了过去。

    太阳穴突突地跳，大脑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绷着。严浩翔上楼换了衣服后也进了洗漱间，丁程鑫刚擦着头从里面出来，两人相视点头。严浩翔一走进去就被氤氲的雾气包围。看得出来丁程鑫已经通过风，但夏天的热气总是难以消散。

    严浩翔转身关上门，手腕轻轻一拧，门把手咔哒一声锁上。洗手台上残留着水渍，镜子上的雾气此时已经散去了大半，严浩翔勉强能从里面看清楚自己的脸。他将肩膀上的毛巾随意打在了杆上，走进浴室。

    热水哗哗地流淌，浇在他身上仿佛温暖的拥抱。他看着水流从自己的皮肤上滑过，这样的时刻能够为他带来片刻的宁静。所有的思绪在这一时刻变得格外清晰，心中所想的被不断放大。

    丁程鑫问他有没有想好对策，说来惭愧，他能够想到的对策只是不断疏远。说到底严浩翔还是心有不甘，两条路摆在面前却无法坚定地选择任何一条。如果不断疏远就能够淡化记忆中的感觉，那么最好不过。

    可是他却总是被同一个梦缠绕，梦里面白松微笑着看着他，自己却越走越远。她平静的神色好像已经料到了事件的结果，这下换严浩翔歇斯底里地呼喊，半夜惊醒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濡湿。只听见房间里另一张床上的贺峻霖呼吸声平稳均匀。

    为什么要骗她自己早已离开。说到底不过是拙劣的伎俩，以为这就能让自己在空闲的时间里忍住不去找她。见一面感情又会不一样。可是严浩翔自己也没料到自己反被聪明误，见不到的话只能自己在心里想，

    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段感情公之于众呢，严浩翔不断思考。师兄们前途一片光明也没有做出这种选择，自己不过才涉足这个区域，未来的发展态势仍是一团迷雾，因此每一步都要走得更加小心谨慎。

    如果上了大学就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的话。

    严浩翔挤了一点洗发水在自己手上打成泡，然后一股脑地朝头发扣上去。头顶接触到绵密的泡沫，像是在云层中洗头。水流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严浩翔看着带有泡沫的水龙头开关，金属表面铮亮，反射着自己的倒影。

    上了大学后就是成年人了。

    这样想着，严浩翔有一种拨云见日出的心情，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眉目。他一边飞快地用手搓着头发，一边为自己才下定的决心暗自高兴。感觉洗得差不多了就用满是泡沫的手打开水龙头。水一下灌注下来，浇得他的心都有些发烫。

    兴冲冲地摸了沐浴露后又冲掉，擦干净身子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门外站着张真源，手里正抱着自己洗漱的衣服等待着，看见严浩翔出来后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翔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只洗了半个小时呢。”

    严浩翔受不了张真源这样的说话方式，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张哥——久等了。”

    “你在里面干嘛呢，这么久。”张真源紧跟着走进去，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发问，又从镜子里面看见站在门口的严浩翔。

    “今天出太多汗了，多洗了一会。”

    张真源从镜子里看见严浩翔扭头离去，朝着楼梯口走。他的头发擦过了还没来得及吹干，在头上服服帖帖。

    严浩翔到房间的时候没敢一头倒在床上。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调到二档，弯下腰将将插头插好。风呜呜地从出风口吹出来，发丝上的水珠被吹得四处飞溅，落在手臂上凉丝丝的，像冰冻的糖霜。

    吹风机制造的声音很大，将严浩翔的耳朵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膜，听得其他声音都是嗡嗡的。严浩翔细数着回去的日子，夏季运动会还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应该怎么面对白松，说实话他还没有想好。

    头发在手中逐渐变得蓬松，严浩翔抓了最后一把后关掉了吹风机，按照原来的位置将它放好。关上抽屉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响声，严浩翔将鞋子一脱跳到了床上，被子很柔软，将他周身都包围住。

    同样的姿势坐在床上，严浩翔翻看着从前和白松的聊天记录，上一次还是在她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系，连个问候都不曾发过。严浩翔哒哒哒打了两行字，悬在屏幕上方的手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想了想，他又将这句话删了，想重新写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开启话题。他有些懊恼地退出了聊天的界面，随手点开了音乐软件随机播放了自己歌单里面的歌曲。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右上角的数字显示现在已经十点半，楼下的喧闹声音逐渐变小，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门没有关，严浩翔瞥见宋亚轩走过去，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步履很是轻快。

    门外传来的声音忽大忽小，只听得见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碎片。最终几乎听不见外面声响的时候，是贺峻霖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声音也关在外面。严浩翔看着贺峻霖随意地将被子掀开，整个人钻了进去，一边还说着：“我怎么感觉这里面的空调比外面的凉快。”

    “可能因为这里面空间比较小吧。”严浩翔敷衍地答了一句。

    “睡觉了，我关灯了啊？”贺峻霖换了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半只右手臂伸出被子外，离开关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关吧。”

    这句话话音刚落，房间瞬间黑暗下来。贺峻霖翻身的动作带得被子细细簌簌地响，听起来是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最终才安稳下来。

    严浩翔又看回到手机屏幕，似乎有一瞬间他看见对面正在输入中的字眼，但不到一秒就没有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思来想去最初想说出的问候语还是没有发出去，更没有解释。

    严浩翔只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装作泰然自若地发送了一句“晚安”，等待了一分钟，对面没有回复的迹象，便立刻将手机倒扣放在床头柜上。他感觉心脏在极具地跳动，脸颊迅速升温。

    好在现在的房间黑暗无比，不然这个样子要是被贺峻霖看见了一定要嘲笑好几天。

    严浩翔将自己的脸蒙进被子里，眼前的视线更暗了一层。努力让自己睡去后，手机屏幕边缘在黑夜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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