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孤立乙骨忧太的理由总结起来, 无非就是他这个人非常奇怪。
——“乙骨有时候会突然满脸惊恐地跑开。”
——“身上总是有很多伤,看起来超可怕。”
——“是个阴沉不讨喜的家伙, 离远点吧。”
小孩子口无遮拦, 内心的恶意与负面情绪往往也会展现得更加直白。
胀相坐在操场边缘的这段时间,已经凭借敏锐的耳力听到了不少路过的小孩子对着乙骨忧太指指点点的声音。甚至就在昨天下午,还有一个胀相不认识的大班男生直接冲着他大声喊道:“喂, 你是新生吗?不要跟乙骨一起玩,不然也会变得讨人厌的!”
胀相当即露出厌烦的神情,“我爱跟谁玩就跟谁玩, 关你屁事!”
感觉自己一片好意被人辜负的大班男生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 好在事态升级之前,幼稚园放学的铃声响起。等候在幼稚园门外的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进来领自家的孩子,而在一群妈妈奶奶之中, 身材高大的粉发男人就显得格外地鹤立鸡群,路过[祂]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偷偷向[祂]瞥来一眼。
大班男生眼睁睁地看着相一郎和小悠仁跑到了粉发男人身前, 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跟着来接自己的家长走了。
虽然胀相并不觉得自己对乙骨忧太有过什么帮助,但乙骨忧太却在心里暗暗感激着他。于是在井水不犯河水地一起坐在操场边缘当了半个月的壁花之后, 乙骨忧太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跟胀相打了声招呼, “那个……你好……”
弱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胀相侧过头望向抱着膝盖坐着的黑发男孩, “你在跟我说话?”
乙骨忧太紧张地攥住手指, “嗯……昨天, 谢谢你了。”
胀相对于这个安安静静在自己旁边坐了半个月的小男孩有种亲切的感觉, 而且, 根据大班的那些小孩子对乙骨忧太怪异行为的描述, 他觉得他很有可能看得到咒灵, 但这一点还需验证,“用不着谢我……你是叫乙骨忧太吧?”
乙骨忧太:“啊!是的!请问你的……”
胀相说道:“我叫胀……虎杖相一郎。”
自我介绍完毕,胀相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看小悠仁了。
乙骨忧太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羡慕地说:“那个粉色头发的,是你弟弟吗?你们感情可真好,我也想有一个一起上同一个幼稚园的弟弟,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妹妹。”
胀相侧过头看向他,这次的眼神带上了欣赏的意味,“没错!我跟我弟弟的感情天下第一好!你很有眼光!”
乙骨忧太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豆豆眼,“……诶?”
胀相忽然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到妹妹……其实我也有一个妹妹。”
乙骨忧太的眼睛顿时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你妹妹也很小吗?”
胀相答道:“今年六月份才满一岁,她跟我同一天生日。”
乙骨忧太:“哇!这也太巧了!那你们岂不是很有缘分?”
——缘分……
——确实很有缘分,毕竟他们俩以前都是特级咒物,现在都是虎杖家的孩子,还都是在六月六日出生,怎么不算缘分呢?
胀相死鱼眼,“……嗯。”
乙骨忧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你不喜欢你妹妹吗?”
胀相摇摇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那种……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乙骨忧太说:“但是,作为哥哥的话,就算不喜欢弟弟妹妹,也要好好保护他们吧?”
胀相眯起眼睛看向他,忍不住赞赏道:“你很有觉悟嘛!不过,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讨厌过宿奈麻吕,虽然她确实脾气不好,但是叫我哥哥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在我心里可以排在第二的可爱程度!”
乙骨忧太不由地问道:“那第一是……”
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相一郎,这是你交到的新朋友吗?”
胀相早就察觉到了小悠仁的靠近,表情十分地淡定,没有像乙骨忧太一样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悠仁吓了一跳。
乙骨忧太睁大了黑黝黝的眼睛,抬头望向来人,粉发小男孩脸上带着感染力十足的灿烂笑容,“太好了!相一郎也交到朋友了!”
但这张可爱的笑脸很快就被胀相以手帕糊住了,他一边将粘在小悠仁脸上的沙砾灰尘擦掉,一边反问道:“朋友?”
小悠仁浅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不是朋友吗?”
乙骨忧太忍不住垂下了视线,抿唇盯着地面,脸色逐渐开始变得惨白,“……”
然后他就听到相一郎说:“是朋友。”
他立刻抬头看向相一郎,眼神惊喜又不敢置信。
小悠仁笑了起来,非常主动地握住了乙骨忧太抱着膝盖的那只手,“既然你是相一郎的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了!我叫虎杖悠仁!”
乙骨忧太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红晕,“我叫乙骨忧太。”
——他好像明白了……
——排在相一郎心里第一可爱的人是谁。
小悠仁大声宣布:“那我以后就叫你忧太吧!”
乙骨忧太豆豆眼,“诶?好、好的。”
通过电视机看到了这感人一幕的虎杖仁忍不住抱紧身边的妻子,“太好了!相一郎终于交到朋友了!”
羂索皮笑肉不笑地说:“所以,现在能把电视频道调回来了吗?每天这么远程监控着儿子的幼稚园生活,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变态吗?”
虎杖仁仍然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妻子的肩窝,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关心他们,害怕他们在幼稚园受人欺负!昨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有个大班的臭小孩就要找相一郎麻烦了!”
羂索完全无法理解[祂]为什么会这么忧心忡忡,“那你就让那小孩找相一郎的麻烦呗,反正最后相一郎肯定不会吃亏。”
虎杖仁严肃道:“不行!那样的话,相一郎岂不是更交不到朋友了?”
“……”羂索:“他也不见得很想和小孩子一起玩泥巴。”
眼看着丈夫似乎还要跟自己顶嘴,额头带着缝合线的黑发女人伸手捂住了[祂]的嘴巴,推开丈夫的脑袋,微微一笑道:“好了,你该出门去接孩子了。”
虎杖仁看了下时间,快到四点了,幼稚园放学的时间近在眼前,[祂]当即起身离开了沙发,“那我就先走了!”
虎杖仁离家之后,羂索摁了下电视机遥控器,频道总算可以切换到正常的新闻栏目。
他将遥控器放下,正打算继续看,电视机屏幕却突然一下黑屏了,然后没过几秒又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是黑屏……
羂索:“……”
他低头看了过去,抓着遥控器的宿奈麻吕正玩得不亦乐乎,显然是把遥控器当做新的玩具了。
里梅拿着一碗苹果泥盘膝坐在一旁,满脸慈爱地一点点喂宿奈麻吕吃苹果泥。
而他脸上闪耀的母性光辉,甚至比已经生育了三个孩子的羂索还要浓郁得多。
羂索:“……”
——里梅,你也堕落了啊。
在确定了“朋友”的名分之后,性格羞涩的乙骨忧太终于会主动找虎杖兄弟说话了。
小悠仁还是照旧会跟很多小朋友们一起在操场上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性格安静的相一郎则会待在操场边缘,与乙骨忧太一起聊天或者看书。
两人都没有聊起关于“看不见的怪物”的话题。
胀相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乙骨忧太解释,乙骨忧太则是担心相一郎万一不相信自己、把自己当做谎话精疏远,那他岂不是会失去这个得来不易的朋友?所以他宁愿继续保密。
两人默契地规避了这件事情。
直到五月五日的端午节过后,胀相连着两天下午,都没有在操场边缘见到乙骨忧太的人影,于是就和小悠仁一起去找了大班的负责老师询问起了乙骨忧太没有来幼稚园的原因。
大班的负责老师说:“忧太君的家长给他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哦。经常看到你们三个小朋友在一起玩,既然你们俩是他的朋友,那要去探望他吗?”
小悠仁用力地点头,“要!”
胀相默默地点点头,坚定地与小悠仁站在了同一阵线。
大班的负责老师将乙骨忧太家里的电话和住址写在了本子上面,然后撕下了那张纸递给黑色海胆头的小男孩,“在去拜访之前,要先询问一下忧太君方不方便,免得打扰到了人家。”
胀相和小悠仁异口同声地说道:“知道啦!谢谢老师!”
当天放学回到家,胀相第一时间走到了座机旁边,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折叠成了方块的纸张,将其展开,再按照上面所写的电话号码按键拨号。
小悠仁站在柜子的另一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倾听从座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虎杖仁没有打扰两个儿子,早在去接孩子之前,[祂]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祂]不想破坏两个儿子的访友电话,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宿奈麻吕一看两个哥哥放学回来之后,竟然理都没有理她就直奔座机电话,立刻就迈着小短腿狗狗祟祟地跟了过去,准备从后面偷袭。
然而在她得手之前,虎杖仁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粉发男人将张牙舞爪的小女儿抱进怀里捏捏脸,语气温柔地警告道:“不要捣乱哦。”
宿奈麻吕“啊呜”一口咬住了[祂]的手指,怎奈牙都还没长齐,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言。
于是她干脆伸脚一蹬,恰好踹在了虎杖仁的心口,力气之大,要是换成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估计能被她这一脚踹得心跳骤停。
这边的冤种父女在互相伤害,那边的虎杖兄弟总算是拨通了乙骨忧太家里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女人是乙骨忧太的母亲,在得知了两个孩子想要前来探望乙骨忧太的事情之后,她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胀相与她约定好了明天早上去探望乙骨忧太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结果一回过头就看到了脸上写着不赞同的虎杖仁,胀相不由沉默了下,“……怎么了?”
粉发男人说道:“明天不是上学日吗?”
胀相:“……”
虎杖仁危险地眯起了浅金色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借机逃课?”
胀相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完全不在状况的小悠仁振臂一呼道:“逃课好耶!”
虎杖仁:“……”
胀相在心里悄悄附和,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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