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天天这样白天睡觉,晚上他还睡得着吗?
友枝这么神游天外地想。
嘶,牙痛。
口腔不舒服,她揉了揉腮帮子,把身子转回去。
然后友枝拿起笔,和恼人的数学题做艰苦斗争。
地理课代表在发上午收上去的练习本,练就了隔空飞物的本事,把东西隔着几排桌子飞来,却没扔稳,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友枝捡起,发现这本是高秋佳的,刚把东西放到对方桌上,下一秒另一本又被横飞过来在落她桌面上。
拿起一看,名字栏里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祁凛”
友枝:?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发本子的同学,对方摸了摸脖子,朝她歉意地嘿嘿一笑:“太远我不过去了,麻烦传一下,见谅。”
无言,她转头,刚要把本子放到他桌上,一只手肘却被什么东西给怼到。
她低头,就见祁凛还在桌上趴着,少年垂着眼睑,没看她,他随意把一个本子塞到她这,“拿走,你的。”他这么说着,声音有些含糊,微睁的丹凤眼里透着一股浓烈的倦意。
“……”
友枝没辙,从他指骨里缓缓抽出自己的那本册子,又把他的本子放进去,少年握住,手收回去,随手塞进桌洞里。
他倒头睡下,长长的眼睫轻颤,呼吸声轻而平稳。
……就这么困啊。
她好奇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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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枝在家构思参赛的油画,先画了幅小的,贴在画板左上角,正调和颜料,友娜推门进来画室拿东西,她有点羞耻地把那幅画捂住。
“你在干什么?”友娜好奇。
“没干什么……就画画啊。”她底气不足地说,“妈,你快把门关上,打扰我了。”
等友娜走了,她才移开手掌,看了看。
画中人的那双漂亮的眼,幽深的像两块黑压压的磁石。
友枝看了一眼,下一秒单手捂住脸,有点羞耻,“为什么画了这个……”
可是,放弃不画的话又很可惜。
毕竟,他这个人很切题。
友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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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凛这人瞧着很懒,友枝每次下课去饮水机接水,总能看到他趴在桌上闭目睡大觉。
自习课之前,课代表照例发着课后作业的卷子。
等数学卷子传到友枝手里,她一捻,才发现没有下一张了。
她呼了一口气,转头跟祁凛说:“我这没有卷子了。”
少年匀长地呼吸一声,锋致的眉头轻蹙着,听到她说话,在课桌上转了个姿势,半晌,才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友枝抿唇垂眸,瞧见他桌上已经摞了一沓空白卷子,是今天各科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他没动作。
“你不去拿卷子吗?”
“……”
看来被当作耳旁风忽略了。
赤峰中学的课后作业一向不少,自习课上,学生们大多都在奋笔疾书,生怕回家写不完。
和眼前这人的懒散程度,简直呈现鲜明对比。
友枝奇怪地耸肩,她转头,用疑惑眼神跟身边的高秋佳交流:这人有哪天不在睡觉?这……这能考上大学吗?
作为国内一向很低调佛系的直辖市之一,津北城的高考压力其实并不算大,这也是她从帝都转学回到自己故乡的理由,和那些高考大省相比,津北的高考学生总数少,考试难度也相对适中。
但也并不是说,在这里随随便便学个几年就能上大学的……想考一本,也并不容易。
之前友枝常年奔赴各地参赛,经常跟学校请假,学习什么基本靠自学和上网课,认学,悟性不错,因此她的功课还也算过得去(除了数学),之前待过的学校是市区重点,如今的赤峰中学也是。
所以有一点她不明白:既然当初他都有本事考上一所重点高中了,说明有不错的学习基础……所以为什么现在还要这样自暴自弃、放弃学业呢?
她蓦然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少年揍人时,那张不驯服又带着野气的脸,还有那句轻飘飘而嚣张至极的话。
——“精神病杀人不偿命,真把你弄死,逢年过节还能给你烧把纸。”
……怎么会这样说自己。
友枝对此不太理解,也或许是她没有经历过这个少年的故事,不能窥晓他变成这样的缘由。
但也真的是,有些可惜了。
——她这么想着。
高秋佳听完摊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跟她说:“我也不懂,他从高一时就这样了。不过也不关我们的事,就别管啦,枝枝。”
她敛了敛睫毛,良久,轻轻点头。
……确实,也没必要管。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第二节自习课了,友枝拆开笔帽写卷子。
台上的数学课代表在这时候忽然问班里:“那个,大家还有谁没卷子的吗——”
“这里。”她没多想地举手,拿过卷子,跟对方礼貌道谢一声。
友枝转身,把卷子搁在后座的桌角,然后回头继续写题。
不知道他会不会写,不过,随便吧。
头上的风扇依旧呼啦啦转着,把课桌上的几张纸页吹的扑楞作响,不断翻飞。教室里回荡着学生们很轻的、切切察察的说话声。
一直寐着的祁凛忽然睁开眼,一眼就看到被放在自己桌角的那张卷子。
随意拿起看了一眼,少年的长睫动了动,漆黑的丹凤眸里,变得意味不明。
他刚刚做了个癔梦,冰天雪地里,他被冻的发抖,几乎快要死去。
而梦里有只纤细的手,猛地拽住他,霎那间炽热的温度,融化了好多冰雪,他以为自己得救了。
后来它消失了,他只能独自起身走进风雪里。
很难受。
冷汗顺着祁凛的脖颈流进身上的黑色t恤里,醒来后他被高温度包裹,觉得热而粘腻,抹了把汗,他轻轻动了动眼睫,手拉下一截t恤的衣领,里面汗湿的肌肤泛着水色。
祁凛的目光落到少女的背影上,无意识地看着,她生的纤细,很窈窕的身形,耳后的发丝浓密纤长,黑色的发里隐约露出一段雪白的颈。
他视线往下,垫着的语文练习册里,下行写着一行小小的字:
“十七岁,少年还不清楚从心脏时不时传来的微末颤栗感,叫作“喜欢”。”
他挑眉看着,忍不住嗤笑一声。
“好矫情。”
高非:“什么?”
他轻微摇头,闭眼继续睡。
过了一会,忍不住抬眸看向前面端坐的少女。
女孩甩了甩笔,正在本子上划划写着什么。
淡淡的香气,从她的头发丝里溢出来,是一股很清新的橘子味。
祁凛嗅了嗅,呼吸。
半晌,他垂下脑袋趴在桌上,将指节悄悄伸出来,轻轻点着前桌少女正搭在他桌面的那一抹小小的发尾。
细长指节卷着女孩的一抹发尾拈着,然后轻轻往上挑了挑。
很柔软的触感,像是顺滑的黑色丝绸。
指尖碰了碰,随后少年薄淡的唇角颇为兴味地勾起来。
头顶风扇的热风依旧呼呼吹着。
几乎快到尽头的暮夏,又热又烦躁。
而他却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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