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很久,窗外的夕阳落下的时候,友枝醒过来了,揉揉眼睛,金色的霞光映照着身体,暖洋洋的。

    高秋佳急匆匆从外面跑过来,收拾起地上放的的书包和课本:“哎呀,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放学了枝枝,我们快回家吧。”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顿时有些讶异:“已经这个点了吗……”

    “对了,你的书看完了吗?”

    友枝摇头,抵了抵额头,目光仍有些困倦:“唔,没有……”

    “啊,都这么久了还没看完?那要不要先借回去?”

    漫画书……她走去书架旁,抽出那本之前看过的《电锯人》,不经意地翻开,发现之前那个黑色书签被换了一张页数夹着。

    友枝见状,顿时惊讶地睁了睁眼眸。

    怎么回事?

    ……刚才,难道有人来过了吗?

    //

    路口,车流不息,人群喧闹。

    祁凛单手提包拎在肩上,随意站在新华书店门口。

    少年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正低头拿着手机看着,头戴式银色耳机压着一头黑压压的短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淡漠垂着,似乎正在等人。

    路过或者进出书店里买书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站在旁边路灯下,时不时偷偷瞄过去,或者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他。

    他浑然不觉,只兀自看着手机屏幕,眉头时而微拧,像是看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

    “你母亲的病情目前不太稳定,你去看望她时尽量不要让她发现。”——心理医师林为

    “阿凛,你甚么时候过来看看夫人?她这些天一直念叨你咧。”——蔡婶

    他闭了闭眼,关掉手机,把身体靠在墙壁上。

    把音乐声开到最大,直到耳膜都开始不适,心情烦闷,祁凛努力压抑着。

    收紧捏在衣兜里的拳头,他重重呼吸了一口。

    狗屎。

    人生就他妈是狗屎。

    沈归京此时忽然推门出来,唤他一声:“阿凛,走了。”

    祁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开口:“太慢了。”他单手摘掉头戴耳机,直起身子。

    “你还有脸说,下午老子等你那么久。”沈归京拿海报拍了一下他后肩,“去图书馆看个破漫画要花那么长时间。”

    他懒散地把卷筒海报丢进背包里,系上拉链,然后慢条斯理地:“因为我在观察一个生物。”

    沈归京一时纳罕:“哦?图书馆又进猫了?”之前因为天气热,图书馆里又开空调,经常有流浪猫偷偷跑进去纳凉。

    祁凛抬眸想了一想,想起之前被少女指节轻轻拽住的那段衣角。

    像小猫爪子,还嘤嘤唧唧的。

    于是他轻微勾了勾唇:“嗯,是挺会挠人。”还是个撒娇成精。

    对他总是凶巴巴地怒瞪,对高秋佳反倒这么软萌。

    他指节勾起,拎了拎书包,垂下眼睫看着地面,蓦然微鼓起单边嘴巴,轻轻嘁了一声,“不公平。”

    偷看的女孩子们被少年的这种反应萌到,惊喜地发出一点小小的声音。他抬眸淡漠地看了过去,她们连忙又移开视线。

    祁凛一片茫然。

    啥啊。

    指节忽然一痛,拿起一看,见指腹上有道小口子,正轻微渗血。

    不太疼,却觉得酸痒难受。

    他蹙了蹙眉,抬眸看见旁边有家711,抬脚就要进去。

    “去哪?”沈归京问。

    “买创可贴。”他推门走进去,视线扫过两边的食物货架,拿了一个汉堡,随后落在旁边那排阿华田蛋糕卷上。

    “阿华田蛋糕卷真的yyds!”他昨天还听那丫头,这么信誓旦旦地跟同伴说过。

    总是一脸幸福地吃东西,好像很香一样,被夺走时就气咻咻的,恨不得给他来一脚。

    祁凛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袋蛋糕卷,转身去结账。

    “呀,居然吃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沈归京见了笑他。

    他不理,拆开袋子咬了一口,慢慢嚼着,一股浓郁的可可味融化在口腔里。

    认认真真吃完,他扭开瓶盖,喝了口水。

    ——确实不甜,挺好吃。

    他想。

    //

    二楼画室里,友枝在画画。

    颜料瓶又空了,耗损很快,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然听到隐约的钢琴声,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辨别着。

    又是从那栋阴森华丽的别墅里面传来的。

    g小调,是《梦中的婚礼》

    悠扬,华美,柔缓。

    她忍不住猜想,能弹出这样优美旋律声的女人,真的……会是个疯子吗?

    //

    转学之后的这几天里,友枝过的算是安安生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未解决,总放不下心,写东西频频错字,心神不宁。

    直到第二天中午,出事了。

    下午的数学课上,讲台上的老师唾沫星子和粉笔末一起翻飞,教室后排,友枝握着笔杆昏昏欲睡。

    眼皮子打架正天神交战之时,教室前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她身后的少年被江露叫走。

    “打扰了刘老师,祁凛!你出来一下。”她这么说着,神色略显凝重,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又往前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么被打断,所有人都扭头朝他看了过去。

    祁凛抬眼,神情淡漠,利落地起身走了出去。

    数学老师是个脾气暴炸的中年老头,见状,他把粉笔头一扔,唾沫星子上下翻飞:“看看,看看,简直无药可救!你们都引以为戒,别学他整天打架不学好,到最后把自己的前途给糟蹋没了!”

    这老头子貌似正处于更年期,脾气暴躁,一直喋喋不休的,大概是被祁凛频频旷自习课的事情给惹毛了,逐渐上纲上线起来。

    到后面,他说的有点过了,话很不好听,教室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听到身后的高非低声骂了一句“操”。

    她定了定笔,轻轻呼吸一口,心中不免有些躁闷。

    祁凛被叫出去后,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

    英语课,她抬眸看了一眼教室门,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

    下课时,她看到舅舅友力也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她心里骤然一沉,隐隐泛起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是不是,那件事。

    “友枝,你也出来一下。”

    当友枝也被班主任叫出去时,全班转头诧异地看着她,嘴巴都张成“o”型。

    无言,友枝起身快步出教室,头皮没来由一麻,心中没来由地有种预感:果然大事不妙了。

    她推门走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时,里面好几双眼睛直直落到了她身上。

    友枝随意环视屋子里一圈,看见沈归京斜倚在柜子旁,脸色随意,祁凛则双手插兜,站在一架立式空调前。

    空调的冷风吹得少年的白色衬衣微振,他额前漆黑碎发翕动,淡抿着薄唇,依旧是散漫而混不吝的模样。

    两人的神情皆淡漠懒散,就像两尊无欲无求的大佛,显示已是司空见惯了。

    旁边站的是教导主任张梅,和她的舅舅友力。

    屋子最中间,一对打扮阔气的中年夫妻此时满脸怒容,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鼻青脸肿、瘦猴似的的男生。

    友枝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那天企图把她拉下水的男生,脸已经变成猪头了,看着颇具喜感。

    看着那张奇怪的脸,友枝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别过头好歹忍住,抬眸正了正色:“抱歉。”

    那男生看着友枝,没说话,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番。

    目光露骨又奇怪,还频频停留在她胸膛以下的位置,让人觉得很猥琐。

    友枝见状,轻轻蹙眉,心里顿生一股微妙的反感。

    这个人……她之前第一反应就很不喜欢,现在更是。

    张梅对她说:“友枝,老师们现在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千万不可以撒谎,”顿了顿,“一星期前,有一伙人把史凯堵在南马街里揍了一顿,他说在那天在巷子里看见了你,有这回事吗?”

    友枝听了没说话,她下意识地看向舅舅,对方回避了她的目光,点了点头:“你实话实说。”

    友枝沉吟片刻:“我确实看到了,但是……”

    但是……?

    “是不是这两个人带头打他?”

    友枝被她的指尖带着,抬眸先看向了祁凛,后者的神色里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很懒散地看着她,见她朝自己瞥过来,还无所谓地扬了扬眉。

    她抿唇思索,片刻后摇头否认:“我不知道。”

    “就是他们俩!”叫史凯的男生一听立刻激动起来,“他们叫了一帮人,一起打我,羞辱我!主任,就是他们!”他一把攥住友枝手腕,朝她怒吼:“你那天明明看到我挨打,你为什么说不知道!”他脸涨得通红,配上脸庞的青肿,神情显得尤其可怖。

    祁凛看着被男生大力攥住的少女,神情蓦然暗了一瞬,紧了紧指节。

    他心中嗤笑一声,也不动作,只插兜静静地看着。

    友枝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疼的手腕,脸上浮起淡淡的厌烦,耐着性子说:“我没看到他们之前怎么打你,我只看到你从巷子里跑出来,然后那里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踹了你几下,还有你骂了祁凛,其他的我没怎么看到。”

    “你他妈,你这个撒谎的婊子…”男生一听粗红着脖子,恶狠狠地朝她扬起手,友力见状,立刻挡在友枝前面,神色凌厉地盯住他:“退后一点!这位同学,不要骂脏话!”

    史凯于是瞪着友枝,目光充满怨毒。

    友枝淡漠地回望着史凯,是用那种打量垃圾的视线。

    她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这人曾经口不择言的咒骂——“我他妈就摸个妞,老子又没错”,是这句吧?

    所以这是个欺负女生的流氓?

    结合那天男生们说过的话,她好像大概明白这人那天为什么会挨打了。

    自作自受了属于是。

    “你的意思是,你没看到他们两个揍他,只是在那一群人里站着,没出手,是这样吗?”张梅又问她。

    友枝颔首:“对。”

    “那,两个打他的人是谁,你那天看清了吗?”

    “不认识,他们没穿校服,可能是外校的吧。”

    友力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按照校规处理,祁凛、沈归京参与校外斗殴,情形恶劣,这两个人停课三周,各写8000的检讨……”

    话没说完,那对中年夫妻立刻嚷嚷开:“不行!他们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就想这么解决?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声音尖锐又聒噪,吼得友枝脑瓜子疼。

    然后那女人掏出手绢,开始假模假式地哭天抹泪起来:“我们小凯好不容易才考上了高中,谁知道被这一群小混混欺负,被打成这副样子,本来也就道个歉的事,谁知道现在他们还不承认,这哪有天理了——”说罢她的话锋骤然一转,猩红的指甲直戳祁凛的面门,恶狠狠地:“你们校方要是继续包庇这两个坏学生,我就到教育局告你们去!”

    “两位先冷静一点……”友力说。

    “必须开除!要是不开除他俩,我们绝对不罢休!”女人这么大声叫嚣。

    友枝这么站着,抱臂,垂眸,她心里有些烦躁。

    中年夫妻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不停辱骂着那两个少年。

    “两个孩子已经说了,史凯身上多余的淤青和伤并不是他们出手打的,是蓝海职校的人做的,他们的那部分错他们肯定会承担,但也请两位不要污蔑。”教导主任和舅舅规劝得口干舌燥,额头也冒出细汗,那两人仍不罢休。

    友枝心里觉得厌烦,她低头,理了理身上微皱的制服裙摆。

    她穿着天蓝色的格裙,此时膝盖上晕着片红,是被蚊子咬了块小包。

    几个人说到半途,中年女人忽然转过头,开始指责她那天见死不救,小小年纪就助纣为虐,长的漂亮心可真冷血啊云云。

    她眸子往上翻了翻,并没有说话,随后舅舅友力反驳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说:“她那天回家就告诉我了,我们现在就在积极地解决这件事,请您别再无理取闹。”

    友枝顿了顿,余光里,她好像捕捉到少年投来的视线。

    他身体正对着这边,懒洋洋地斜靠着立式空调,微抱着臂,目光疏懒随意。

    好像在看她,也好像没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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