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枝真的很抵触跑800米。
她爆发力强, 但体力却差,不喜欢这种这种磨应人的剧烈跑步运动,因此一直都很抗拒。
对于打排球、羽毛球、网球, 她都可以,但就是不想跑800米。
拿着水杯走出教室的时候,友枝一抬头,发现那个少年插兜靠在走廊上的窗边,黑发熠熠,精致的眉眼被阳光照耀而显得柔和,身边是说说笑笑的同伴,他偶尔说一句,漫不经心,接着随意朝这边望过来。
少年的丹凤眼落在她拎着水杯带的指节上,顿了顿,等友枝走过身边时,他忽然开口对她说:
“小麻烦精。”
“跑前别喝太多水。”
她听了,讶异地扬了扬眉。
“……哦。”
这一句话, 惹得旁边几个男生都在回头看她,偏偏祁凛还不加掩饰, 直勾勾地看着她。
友枝的耳朵一热, 别开视线,抓着高秋佳的手, 匆匆忙忙走下楼。
因为上体育课的同时有好几个班,为了避免撞道和不必要的受伤,学生们被分成几波。
女生先去测仰卧起坐和坐位体前屈。
两个班的男生此时热完身, 纷纷聚集在起跑线前, 先跑1000米。
女生们则围在操场旁边, 做着仰卧起坐。
随后就听不远处的清脆哨声响起,女生们抬头,见第一波男生们乌乌泱泱地跑了起来。
跑步人员们姿态各式各样,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的,有稳稳占据在中间位置的,有不紧不慢地缀在队伍后头跟着的,也有跑的踉踉跄跄、开跑没多久就扭了脚不得不下场的。
看别人跑步的时候,还没跑的那一队总是心情无比忐忑。
友枝心不在焉地排着队,在女生堆里站着,莫名有些紧张。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一会要是跑不动了,很狼狈趴在地上起不来,该怎么办。
毕竟之前哪次跑800米,她都挺惨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平时缺乏锻炼,回去之后四肢会疼好几天。
……就有点慌。
她抿了抿唇。
忽然,身侧的女孩子忽然压低了声音,看着赛道,正很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
友枝不明所以,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那群男生一千米跑的最后一圈了。
很多人渐渐体力不支,速度逐渐变慢下来。
甚至到后面,有些人直接开始走了。
阳光倾泻,友枝抬手挡住,微微眯起眼睛这么看着,所以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是……
随后少女的眼神一顿。
就见刚才还慢慢悠悠地缀在队伍最后面的丹凤眼少年,此时忽然开始加速。
他和周围几乎累得不行、脸色发红的其他人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祁凛面色如常,这么一大圈跑下来,他丝毫不喘,脸色只是微红,简直稳得离谱。
白色校服衬衣下摆被赛道上的微风吹得纷扬向后,一段紧实窄俊的腹肌若隐若现。
女孩子们肆无忌惮地看着,脸红心跳。
少年身形高挑,步伐稳健而有力,他很快就超过了身边一个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男生,向前悠哉地奔去。
姿态不急不缓,神色分明是游刃有余。
有人看到他逐渐反超,卯足力气想加速,结果还是被远远落在后面,任凭怎么加速也没法追赶。
——简直是鹤立鸡群。
祁凛轻轻松松第一个冲过了终点,计时的同学低头看了一眼,3分05。
好他妈强……
当事人则姿态随意淡然,走下台阶,扭开瓶盖喝了口水,精致细腻的喉结上下滚动,有晶莹的水珠坠在少年黑的纯粹的发丝上,再悄然落地。
他随意扯开衬衣领口的白色扣子,露出一小片漂亮的胸膛。
友枝咽了咽喉咙。
控制不住地移开了视线。
她忽然感觉……有点渴。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叫她:“友枝妹妹。”
友枝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沈归京站在自己旁边,看着她露出很暧昧的柴犬笑容,她眉头一跳,有些结巴,“干、干什么,你吓我一跳。”
对方看了看她,然后高深莫测地笑起来,“没什么。”
男生们测完,很快到了女生开始测800米的时候。
即使再不情愿,也得跑。
友枝站在起跑线上,摆好姿势,随着一声哨响,她奔出去。
……
友枝坚持跑完两圈,冲到终点,两腿发痛,剧烈的疲惫感涌上脑海和四肢百骸,踉踉跄跄地来到绿地操场里面,刚要坐下,就听体育老师在后面怒吼:“别坐下,容易休克,起来走几步!”
她嘴巴和鼻子一起呼吸,喘气,身上全是汗水,几乎湿透了衣服。
她走了几步,腿一软,一下子跌在塑胶草坪上,单手撑着地,努力地缓着气息。
好难受……
早知道跑完会受罪,但没想到这么要命。
思绪乱成一团时,眼前忽然笼罩一片阴影,是他吗?
友枝努力睁开眼,站着的人是沈归京。
对方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友枝的头,问:“妹妹,你没事吧?”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心中涌上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脑子乱七八糟的,索性再次闭上眼,胸膛一下一下起伏着,唇色微白。
沈归京看着她的神色,关切地问:“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努力直起身子,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的。”
她飞快看了一眼四周,之后收回视线。
体育课之后就连着大课间,因此学生们都留在操场上休息,而友枝实在是没力气,身体发软,再待下去肯定更不行,和体育老师打好招呼后,她就先溜走了。
友枝慢腾腾地移进教学楼,抬头看着上面的一层层楼梯,忍不住吐出一口仙气。
手搭在栏杆上,仍然觉得腿软,她压根没力气往上迈步。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坐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友枝以为是前来巡查大课间出勤率的教导主任,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她心里顿时一阵累,转头刚要说什么,“我不是故意逃大课间……”
没想到下一秒,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少年修长有力的手臂提起自己的膝盖弯,把她轻轻松松地拦腰抱了起来。
“你……”友枝一下子惊呼。
停顿几秒,她定了定神,说:“……抱我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确定?”
对视一眼,少年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唇角恶劣一弯,随后作势要松手。
友枝被吓了一跳,连忙勾住他的脖颈,恶狠狠地贴着祁凛的耳朵说:“你要是敢松手我就鲨了你。”
“脾气还够大。”祁凛轻轻嘁了一声,随后抱着她,迈步走上楼。
“抱紧了,不然掉下去不负责。”他掂了掂她,酷酷地说。
女孩子轻轻“切”了一声,松松揽着他脖子,脸庞时不时擦过祁凛的肩膀。
少女乌黑的发丝散开铺在少年紧实胸膛和脖颈,随着上楼迈步的动作,滑过一阵微微的痒意。
她挨的近,因为怕掉下去,抱的略紧,白皙纤细的手指冰凉地贴在自己的后颈上,“……”祁凛没来由觉得一阵耳热,面上却依旧故作镇定。
……她好香。
祁凛的眼睑微垂,喉咙轻动,抿唇。
是吃糖了吗,这小麻烦精身上有很鲜活的草莓甜味。
友枝忍不住东张西望,紧了紧勾着脖颈的手指,话里有点担心:“话说,张梅不会来这边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二楼的走廊那头立刻传来女人暴躁的怒吼,“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去上大课间!太无法无天了,都给我到外面罚站去!”
友枝顿时抖三抖,冷汗直冒。“……”
要是被这女人发现,那就真的麻烦死了。
她连忙指挥祁凛,“快往上走,避开她,快快快。”
没想到少年听了恶劣地勾唇,他故意慢吞吞地迈步。
眼瞅着张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见状急得要死,扑在身上拿拳头空锤他,一边压低声音,“你倒是快点啊……”
她急,祁凛又故意逗弄她:“没事啊,大不了一起挨罚。”
“…谁要一起挨罚,你快点啊。”她怒。
皮够了,少年勾唇一笑,将长腿一迈,抱着她迅速走上去,正好躲过了楼下女人的巡查。
到了安全地带,友枝这才舒了口气,忍不住抬手锤他一下,分外无语地问:“我说,你皮这一下就很开心?”
祁凛唇角勾起愉悦的幅度:“是挺开心的。”
她听了气鼓鼓地抿唇,松开勾着少年脖颈的手,开始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不累了?”祁凛略微松了力气,这么问。
“……哼,反正不用你。”她跳下来,一瞬间腿软,强撑着站好,友枝看他一眼,然后转身往教室里走。
教室里太过闷热,待不住,于是友枝拿了水壶接好水,打算走到凉快的走廊里,靠在墙边喝。
出来时碰见祁凛,两人差点贴面,彼此都尴尬,略微绯了脸。
友枝:“干嘛?”
少年垂眸,兴致盎然地瞅着她,从薄唇里轻飘飘吐出三个字,“换衣服。”
友枝听了这话,视线不由得落在他身上微湿的校服衬衣上,眼神轻微游离。
应该是刚刚擦过身体,少年宽肩上搭着一条半干的毛巾。
哦也对,换衣室在楼上,离着这里稍微有一点远。
于是友枝让开,少年走进去,合上门扉的前一刻,朝她看过来,轻飘飘地说:“我不锁门,不要偷看。”
“……谁会看啊!”女孩炸毛。
祁凛关门进去。
剥了块草莓糖扔进嘴里,在舌尖绕了绕,甜丝丝的口感充斥了口腔。
女孩抬头,咬着糖块,漫不经心地看着屋顶。
窗外的日光正盛。
不远处的操场传来热闹的音乐声音。
她思绪飘忽,仰头喝了口水,顺着糖块滑过喉头,并没注意。
结果不小心被呛到了,友枝忍不住咳了两下,喉咙里却开始发痒。
“唔……”
——其实也不是痒,而是她的喉咙好像被喝下去的冷水给刺激到了,泛起异样。
她捂住嘴巴,低头,似乎因为刚才剧烈运动以及大量饮水而触及到了什么,就不停地咳嗽。
一声一声,根本止不住。
眼底泛起生理性眼泪,她靠着墙坐下来,越咳嗽越无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已经难受到感觉要交代在这了。
咳得昏天暗地,友枝顿觉眼前一黑。
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祁凛不经意低头,看到了女孩此时的样子。
他眉头一皱,立刻快步走过来,按住少女的肩膀,“你怎么了?”
友枝还在咳嗽,胸腔里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喉咙里像塞了把雪,少年干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涨红的脸,目光显露明晃晃的担忧。
她的指尖揪着男生的袖口,手捂着嘴巴抬头看他,泪眼盈盈。
她咳得愈来愈厉害,几乎抑制不住,少年忽然掰开她的手,“呼吸。”
“努力忍一忍,咽一口唾沫。”他说。
祁凛知道这是什么症状,之前因为在某次极限运动中不慎过了力,喝了风,喝完水他也这么剧烈地咳嗽过,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似的。
少女却怎么也止不住咳嗽,泪花闪烁,咳嗽的几乎要没力气了,他干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唔、”友枝下意识想躲开,他索性把人揽到墙边,一只手撑着墙,另一只手的手心紧紧捂着她的嘴巴。
不行,小麻烦精再这样估计要晕过去了。
他凝眉紧紧看着她。
“友枝,呼吸,努力克制住,不要说话。”
“乖,快呼吸,好孩子。”
祁凛看着眼前涨红着脸、泪眼朦胧又很难受的少女,索性俯身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这么说着。
“放松,别绷着,乖一点,照我说的做。”
友枝剧烈地喘着,耳边是少年温热的呼吸,带来淡淡潮湿的痒意。
她身子略微一抖,抬头无助地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坠着晶莹的泪珠。
少年掌心的温度很热,牢牢捂着她的嘴巴,渐渐止住了友枝那种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剧烈咳嗽。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眼底氤氲淡淡的水光,少年平静灼灼看着她,目光似乎要将她全然笼住。
友枝忽然想起,她今天好像涂了唇釉……
少年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他的掌心已经是一片透明的潮湿。
濡湿了友枝唇釉的粉色,还有她口里含着的那块草莓糖渍。
友枝张口,一下一下喘着气,湿漉漉的眼底还有未褪去的迷茫,“……”
少年低头在看刚才捂着她嘴巴的手掌。
然后抬头,安静地看向她。
友枝心脏快到几乎要蹦出来,恢复过来,骤然咬紧唇。
她已经无暇羞恼或是顾及什么了,轻轻推开少年,站起来飞快地跑回教室,背影莫名有些狼狈和落荒而逃。
过了几秒,少年起身,走到洗手池边上。
他抬眸随意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把手放到水龙头下,指节刚要拧开。
却又停住。
祁凛张开手,看着自己掌心上晕染着少女的唇釉。
粉色的,隐约带着草莓的异香。
少年寒鸦般的眼睫轻轻动了动。
……
鬼使神差的,他俯下头,缓缓地把掌心凑近自己唇边,然后轻轻地舔了一下。
猩红的舌尖湿润,他唇舌里染上了草莓糖果和少女唇釉的微香。
细致的喉咙轻轻滚动,似乎在回味。
……
祁凛抬眸,看着面前镜子里的那个少年。
漂亮的丹凤眼底微暗。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瞬油然而生的欲望。
……他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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