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京看见她, 正好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从墙上直起身子, 对站在办公室的那个老师说:“老师,我约的医院那边的人已经来了,您和我一起把东西送过去化验吧。”
友枝提了提手里拿的医药箱,也说:“我来给祁凛上药的。”
老师点了点头。
沈归京走过时,按了下祁凛肩膀,和友枝点头示意,随后两个人带上门,走了。
于是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其他老师也都去上课了,屋子里此时一片静谧。
友枝走过去,开了一包消毒湿巾,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擦去少年脸庞上凝固的血。
祁凛动作一顿,随后他稍微垂下脸,让她擦的更加方便。
友枝手上的湿巾沾染了微末的血痕, 她又拿了一片,绕过少年的鬓角, 落在他的肌肤上。
随后她的视线触及少年眉角的那抹伤痕, 顿了顿,忍不住咬紧了唇。
她低下头, 颤动的睫毛敛着此时不安的心绪,肩膀却在轻轻发抖。
少年敏感地察觉到,抬头, 伸手攥住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随即传来。
“眼睛怎么红了。”他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 开口有些疑惑地问。
友枝摇了摇头,随后垂下眼睑,抬手用纸巾轻轻擦拭着他脖颈上的血,动作缓慢。
“你哭了。”祁凛看着她,这么笃定地说。
“……没有。”
他忽然捏住了女孩的脸,凑近了看,“就是哭了。”
她抿唇垂着眼,撇过头不看他,感觉眼睛里沙沙的,声音有点哑。
“为什么哭。”祁凛问。
“怕你被学校开除。”说完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
友枝几乎心态崩塌,破大防了。
因为是真的害怕。
她不想祁凛因为她而离开学校。
那样真的太糟糕了。
她这次真的不管不顾了,看他无事发生的样子,担心又忧虑,惊惧又害怕,一时间哭的梨花带雨,怎么也止不住,还是第一次在祁凛面前这样。
祁凛明显一愣,等反应过来后,他俯身有些生涩地用指腹擦去她眼眶溢出的眼泪,无奈地说:“喂,丑死了,别哭。”
少女的脸颊被修长指尖捏了一下,祁凛低头,似乎是要逗她开心,捏着两颊往里轻轻挤压,女孩的唇撅起来,像个滑稽的小金鱼。
她忍不住瘪唇,抬手挣脱开他的指尖,忍着鼻子里的酸涩,抬手打了祁凛一下,“你不是说我哭起来也好看吗!骗人的吗!”
“没骗你。”话音刚落,友枝的眼睛忽然被少年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盖住,视野陷入了一片黑。
随后她被揽入怀里,身体落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什么时候都好看,我看不够。”祁凛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这么哑声说着。
友枝重重地呼吸,一只手扯着他胸前的衣服,胸膛不断起伏着。
“……为什么要那么凶的打架。”半晌,她声音微哑地问。
“你不是知道的吗。”少年轻笑。
他伸手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拨弄着女孩乌黑的发尾绕在指尖上,丹凤眼里的光略微动了动,语气散漫又随性:“觉得他太恶心,就出手打了而已,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她被他无所谓的态度给弄着急了:
“可这样做的话你可能会……”
“不会的,我保证。”
祁凛看着她,忽然这么笃定地说。
友枝一愣。
“你要怎么保证啊……”她说着说着又想要哭了,“光是嘴上说说就行吗,逞什么强,你当在过家家呢……”
“可是他欺负你。”他忽然打断她。
友枝错愕。
“所以我忍不了。”
少年淡淡地说。
他低头点开手机里储存的那个视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来看。”
友枝揉着眼睛,抬头看了那么一会,“这是那天东西掉下去砸到我的……那个人是宋逸城”
她顿时诧异地睁大眼睛。
“……所以,你打他,并不只是因为他偷偷在我杯子里面放东西……”
她貌似,瞬间懂了祁凛暴怒的点了。
不光是他,她现在特想把宋逸城千刀万剐。
……甚至觉得这么打他一顿都算轻的。
友枝暗自咬牙。
宋逸城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王八东西……
比他妹妹还要恶心。
“学校应该不会对我太怎么样,毕竟事实摆在那里,至于会有什么处罚,我认就完了。”祁凛语气轻松地说,“义务劳动、几万字检讨书或者停课几周,再严重点,就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吧”他“嘶”了一声,随后有些思索似的摸了摸下巴,“最后这个好像确实是有点棘手,不过,大不了我以后就表现好点,不再犯事了呗。”
友枝吸了吸鼻子,捏着手机,听着祁凛这话,她的眼圈又开始红了,眉头一蹙,继续梨花带雨。
“哎,怎么又哭了。”
祁凛见状有点失措,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结果少女湿漉漉的桃花眼像泄了闸的水龙头,还是不断往外冒泪水,怎么哄也止不住,最后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没哭,你别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我好不容易才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酷拽狂炫的,你别拆我台啊。”
友枝一下子被逗笑了,伸手轻轻锤他一下,“你真是……”
祁凛揉揉少女的头发,把人捞怀里抱着。
“小麻烦精,知不知道我特别害怕你哭。”祁凛手搂着少女的后脑勺,低头,这么轻声说,“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六神无主。”
“……所以你真的很能影响我的情绪。”
被这么抱着,友枝忽然有点难为情,挣了挣想出来。
少年不放,抱着太舒服,他不想放。
她没什么力气,窝在沙发上,连头发都乱了。
“又不是我自己要影响你的……”她吸了吸鼻子,有点脸红,忍不住小声嘟囔。
“嗯,是我自己,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祁凛这么直白地说。
每晚频频扰他清梦,做了坏事自己还脸红,娇媚的眼睛哭起来湿漉漉的,梨花带雨。
脾气又差又多变,可自己就是喜欢。
好像……还是头一次为一个女孩子这么发疯。
方才在走廊的时候,听到宋逸城的话,祁凛心脏因为极其震怒而疯狂颤动,恨意几乎灼烧了整个胸膛,因为别人的一句轻佻的话而失控,而且出手极重。
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弄死宋逸城的。
也因为女孩的声音而迅速唤回了理智。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好像已经被驯服了。
祁凛低头,看着身边的友枝。
——而链条就在她手里。
“……骗人。”友枝揪着少年衣服的手轻轻收紧,闷闷地说。
“不骗你。”他低头吻了下女孩的脖颈,声音低哑地说。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喜欢的要发疯了。
“好点没,小哭包。”他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子,声音磁性。
“……你才是小哭包。”
友枝在他怀里轻轻抽噎,努力忍住泪水,结果却没什么用,方才的泪水全落在祁凛身上,濡湿了他的衬衣。
“怎么,要给我洗澡啊”他抬手拨了下她鬓角稍乱的发,眉眼间的神色痞坏懒散,凑近了看她,这么坏坏地问。
友枝直起身,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
少年“嘶”了一声,捂着手臂,细致的眉头紧蹙起来。
“怎么了,是碰到伤口了吗?”她见状有些焦急,连忙低头细细查看。
祁凛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勾唇轻轻笑着,在女孩抬头时,忽然凑近亲了她额头一下。
像是羽毛般轻盈。
女孩一愣。
他抬手揉乱友枝的头发,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扮酷,点了点头:“嗯,这样就不那么疼了。”
友枝抬手摸着自己被亲的额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我靠你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偷亲!老色!批!”
“哎别打……嘶,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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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还在商量怎么处理他们,几个老师意见不一,讨论的很激烈。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严重,最后也报警了。
来的还是两个老熟人。
谢致看着少年,熟悉的小警员拍了祁凛的肩膀一下,摇头叹息:“怎么这么冲动了,你这……唉。”
少年低头不语。
谢致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温声说:“这件事也不一定会很严重,怎么做就看对方了。”
随后两个警官进办公室去了。
祁凛正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
他靠在墙角上,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狭长的眼睑垂下,一双丹凤眼里淡漠漆黑,整个人倦怠而懒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俊戾。
等友枝走过来时,那少年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变得随意起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时,祁凛低头看她,轻轻勾了勾唇,说了什么。
随后女孩踮脚,仔细察看了下他鬓角的创可贴,系了系他手臂上的白色绷带。
不上课了,几个人站在走廊里,一直等着。
宋逸城处理完伤,从校医务室里出来。
走过拐角后,和正插兜靠在墙边的祁凛碰上。
随后两人对视。
祁凛瞬间直起身子,紧紧盯着宋逸城,满眼暴虐的戾气。
对方见状,立刻扬起手作出一副投降状,“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我恶心,我畜生不如,我道歉。”
德育老师见状赶紧走了过去,站在中间,预防他们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随后宋逸城的视线落在友枝身上,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
友枝无比厌恶地看他。
宋逸城看了看她,最后还是闭嘴了,缓缓站到走廊的另一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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