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果然也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昨日霁雪院里的事,虽然下人把这事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但老夫人却不太相信。
孟弗怎么可能会骂人呢?
绝无这种可能。
可若是一点事都没有,下人应该也不会乱传这种话,老夫人觉得昨天在霁雪院里谢文钊和孟弗可能是真的有什么矛盾,孟弗被气得狠了,把话给说重了,这事情在侯府里传来传去,就变成夫人把侯爷给痛骂一顿了。
即便如此,老夫人也很好奇,他们两日能是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
她那儿子她是了解的,待人向来和气,一般情况下不会与人争吵,孟弗那就更没脾气了,有时候老夫人甚至都会怀疑,她这个儿媳脑子里是不是缺了生气的那根弦?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果然找人把花小菱给叫到眼前,询问她知不知道昨日在霁雪院里都发生了什么。
花小菱知道的其实也不甚清楚,但是她也听说孟弗把谢文钊给骂了一顿,若是在以往,她肯定得添油加醋地在老夫人面前好好地告上一状,但她今天刚从夫人那里得了好处,就算她有时候有点白眼狼,但也没白得这么快。
花小菱走过来,一边帮老夫人捏了捏肩膀,一边对老夫人道:“估计是下人们乱传的,夫人进府这么多年了,您什么时候听到她骂人了?我觉得可能是昨日侯爷跟夫人争执了两句,被下人传出来就变了样子。”
老夫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知道他们两个是为什么吵架的吗?”
花小菱撇撇嘴,对老夫人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曲寒烟?”
谢文钊纳的三个姨娘里,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曲寒烟,一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好,二则是她那副清高的样子实在讨厌,老夫人皱眉问道:“她又作什么妖?”
花小菱把曲寒烟想要换院子的事仔仔细细地跟老夫人说了一遍,顺便用了点夸张的手法把曲寒烟狠狠的又黑了一把。
“这事文钊做得不妥。”那曲寒烟再得宠,不过是个妾室,哪有让正妻给妾室腾地方的道理?
老夫人想,这要是自己年轻的时候遇见这事,非得把曲寒烟给撵到山上的尼姑庵里让她念个几年经。
“这下人们整日乱说像什么话,得好好管管了,等会儿我叫人把他们训一顿。”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这几日才回了府中,问花小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这种话之前老夫人也经常会问花小菱,花小菱因为长久见不到谢文钊憋屈,想方设法地把后宅里发生的那些龃龉细细地说给老夫人听,然而这次却是破天荒地笑盈盈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这段时间夫人把侯府管的可好了,前段时间还有下人贪污,以次充好,夫人用了两天就全查清楚了呢,把他们全都发落了。”
“哦?”老夫人倒不是不信任孟弗的能力,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花小菱的嘴里原来也能说出孟弗的好话。
想到以后谢文钊每个月得到自己那儿九天,花小菱发自内心的高兴,于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她对老夫人道:“是啊老夫人,侯府里这段时间特别太平,什么事都没有,我见夫人的身体也好了不少。”
老夫人点点头,满意道:“看来她长进不少。”
以往老夫人不太喜欢孟弗也不单是因为花小菱在她面前说起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许多其他的原因,比如孟弗身体娇娇弱弱的,都嫁进侯府都好几年了,生不出孩子,再比如她行事太过谨慎,又循规蹈矩,实在没有人情味。
这桩亲事是老侯爷与孟弗的父亲订下来的,老夫人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再加上后来孟大人与当今圣上有些龃龉,孟家倒下,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孟弗,却不至于去折磨人家的姑娘,况且孟弗管家是一把好手,老夫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没事就出去走走。
而孟弗大概也察觉出来自己不是很喜欢她,所以便并不常来她这里。
“算她有点长进,”老夫人转头身边的侍女说:“我从老家带了两套祖上传下来的首饰,等会儿派人给夫人送去。”
侍女微微惊讶,除了孟弗刚进门的时候,老夫人就再也没有给这位少夫人送过东西了。
等侍女走了,老夫人对花小菱道:“你跟我再说说,夫人这段时间还做了什么?”
要挑孟弗的毛病不太好挑,但想要说她做过的事就太容易了,为了自己能成功分到一块猪肉,花小菱不遗余力夸起孟弗的好来,从这个月一直说到了两年前。
花小菱不仅会的一手推拿,故事也讲得特别好,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原来孟弗在侯府里做成了这么多的事,自己手上的那几间铺子或许是时候转到孟弗的手上了。
不久后李钺就收到老夫人送来的首饰,不过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扫了一眼就让青萍给收起来,不过青萍却是很高兴的样子。
藏在宣平侯府里的暗卫们看过老夫人,又颠颠地跑来看了看李钺,他们只觉得这两人非常和谐,哪里像是会闹出人命的样子,那陛下到底在担心什么,搞不明白。
皇宫中的孟弗还不知道这些,非常担忧,昨日陛下把谢文钊给骂了,府里人多嘴杂,此事定然是瞒不过那位老夫人,老夫人得知他敢骂谢文钊,肯定会把他叫到眼前数落一顿。
孟弗曾听说,当年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曾把一位老大人给气得坐在地上干嚎,孟弗现在倒是不担心陛下会吃亏,只是老夫人的身体不算硬朗,希望到时候别把老夫人给气死过去。
佛祖保佑。
夜色深沉,月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地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点,像是落了一地的残雪。
“夫人,侯爷回来了。”青萍从外面进来,对李钺道。
谢文钊回来关他什么事?
李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事与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他把手中的书放下,抬头问青萍:“他现在在哪里?”
青萍道:“侯爷先去看了老夫人,然后就去了书房。”
谢文钊在侯府的时候经常会宿在书房,偶尔去曲寒烟那里听听琴,一副不好女色清心寡欲的样子,可他偏偏又纳了好几房的姬妾。
李钺抬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声,然后抬头对青萍说:“等会儿让他去那个花姨娘那里。”
既然谢文钊一点没有的自觉,他得帮帮他。
青萍皱着脸问:“夫人,您真要让侯爷过去啊?”
“不然呢?”
青萍动了动唇,想要再劝劝李钺,然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好半天过去,她呼了一口气,问道:“那侯爷要是不愿去怎么办?”
“不愿过去?那他娶这么多小老婆干什么?有谁逼着他娶的吗?”李钺觉得谢文钊这人实在太矫情,从前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他道,“他不去就叫人把他拖过去。”
青萍道:“下人可能不敢对侯爷动手。”
李钺啧了一声,道:“那到时再来找我吧,去吧。”
谢文钊坐在书房里看书,有琴声从汀水阁的方向传来,谢文钊本不想过去的,但他发现今日曲寒烟琴声中表达的情感他好像更听不明白了。
这又怎么了?
他没能敌得过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的书卷,动身前往汀水阁。
当他询问曲寒烟今日是怎么了的时候,曲寒烟看了他一眼,那神色是颇为古怪。
谢文钊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事,随后他就从曲寒烟身边的丫鬟口中听到李钺今早在汀水阁发表的那番言论。
谢文钊听后怒极反笑,他万万没想到,孟弗竟然会把他晚上去哪儿睡觉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当他是个木偶吗?
“岂有此理!”谢文钊拍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这事就算不能成,要是传扬出去,他的那些个好友还不知会怎么笑话他。
“是啊,”曲寒烟附和说道,“夫人这是把您当成什么了?”
“她除了这些还说什么了?”谢文钊问。
曲寒烟本来想说夫人还说他是搅屎棍,但她努力半天,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想到昨日在霁雪院里挨的那顿骂,谢文钊连喝了半壶茶水,心里的怒气好不容易降下去,觉得孟弗可能只是随口说说,不必与她计较,然就在这个时候,有下人来了,说夫人请他今晚去花小菱的玲珑馆,别乱了顺序。
谢文钊再也忍不住,他怒气冲冲地从汀水阁离开,来到霁雪院,见到李钺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更加来气,他沉声叫道:“孟弗!”
“你看你做的好事!”
李钺丝毫没被吓到,他撩开眼皮,问:“什么事?”
他还有脸问什么事!
谢文钊冷笑一声,问道:“你让我去花小菱那里?让我一个月去九天?”
“是啊。”李钺道。
“不行!”谢文钊怒声道,“我告诉你,这事绝对不行。”
李钺抬头看了谢文钊一眼,凉凉问道:“你不行你娶那么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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