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生产大队的女人们“押着”张先花,划着船儿急匆匆回到村里,火急火燎地去找韦大群。
“大群,你赶紧派20个壮劳力上海鸥岛去帮忙收谷子啊!”
“是啊大群,海鸥岛上的伙食可好了!那些活计听起来也很轻松的……”
“大群,我们女人干不了那些活但是你们男人能干,快去吧!”
“哎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别磨叽了你赶紧去吧!”
“是啊要是去晚了,别栀栀去别的生产队请了人来,那我们岂不是亏了?”
结果,韦大群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开。
女人们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了???
韦大群往腰后插了一把斧子,招呼着几个男人往后山走,“咱们走,上后山砍几棵树回来,把那鸡圈修一修……”
女人们见他要走,又听他说要上山去砍树?
她们急了——
“大群!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砍什么树!”
“是啊砍树修鸡圈啥时候不能干?现在秋收重要啊!”
“上海鸥岛去干活,一天能吃上六顿,还一人一天给二斤大米,20个人干10天就是4百斤大米!是不多但也足够整个生产大队吃上一天粥了!在说了,那20个出去干活的人能吃饱……而且他们出去干活了,这10天里,咱们大队就不用管他们的口粮……”
“就是啊!”
“大群你到底会不会管啊?”
韦大群火了!
他一句一句的反驳女人们,
“我没有安排20个壮劳力上海鸥岛去帮忙收谷子吗?”
“去海鸥岛帮工,跟着海鸥岛的人一天吃六顿,一人一天二斤的报酬,我能不知道?这就是我去跟栀栀谈的啊!”
“本来我就已经跟栀栀说好了,今天派20个壮劳力过去,是你们这些女人在这儿赖地撒泼非说你们要去的吧?我说不让你们去,你们一个个儿的给我哭给我闹,说要去上吊!”
“呵,现在你们又回来了,说我不是个男人,说我磨叽?”
说到后来,韦大群越说越气恼——
“老子又不是生产队大队长!老子只是个代理大队长!明天我就去跟镇长说,这代理大队长我也不干了!”
“从明天起,换成你们来当大队长,谁不听你们的你们就去谁家门口上吊!我今天就上后山去砍村,先在我家门搭个高架,方便你们、也欢迎你们来我家上吊!”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哎呀大群啊,你这样可不行……”
“韦大群你是男人诶,怎么跟我们女人一般见识呢?”
“就是,气量也太小了!”
“还是以前大成在的时候好哇!”
韦大群毫不示弱地回嘴,
“今天一早你们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妇女也是半边天!怎么现在就变成了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了?”
“你们怀念韦大成当生产大队长的那时候……没问题啊,他被判了六年,所以你们就不吃不喝不干活的一直等到他出来呗!啊对了,就算韦大成刑满释放回来了,他也会因为有案底而不能当村干部和生产队干部……那你们是不是要去死?”
说着,韦大群直接扭头上了山。
女人们见他动了怒,说出来的话还那样不留情面,都有点儿怵,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韦大群直接上了后山。
可想着一天六顿,外加一天二斤大米的报酬……
女人们还是心有不甘,便去找了其他的大队干部。
结果——
在村里找了一圈儿,竟然一个村干部都没看见?
女人们后来想想,才隐约记起来,好像大队干部们全都跟着韦大群上山砍树去了。
张先花冷哼一声,转头冲着女人们说道:“看到没有,某些人呢,关键时刻就撂挑子了!唉,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们大业的关系,你们等着啊,我去找人!哼,凑齐20个男人还不容易么!我们大队足有4千人……”
不过,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尽管在这段时候,一大队的劳动任务并不重,但在昨天之前,大家还是接受了代理大队长韦大群的领导。都已经快中午了,这个点儿所有的壮劳力都在外头,干昨天韦大群事先安排好的活计。
现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壮劳力。
张先花跑了好几圈,别说二十个男人了,连十个男人都凑不齐。
而能找到的十个男人里,还有四人对张先花抱有极大的敌意——他们的至(近)亲在七月的那场台风里,遇上塌房事故失去了生命。所以他们只要一见韦大业和张先花,就是要讥讽、要骂人的,怎么可能听她的呢?
张先花也捱了一肚子气,最后赌气说道:“这些本来是大队干部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一个妇道人家,我可管不来这些……”然后就气乎乎地回家去了。
跟着她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女人们见她也撂挑子不管了,很生气,议论纷纷——
“你们看看,这根本就是她挑起来的事,结果她现在说不管了?”
“就是,要不是她要我们跟着她去闹事儿,大群一早就派了20个壮劳力去了海鸥岛,何必节外生枝搞出来那么多事?”
“也是我蠢,以后我在不听她的挑拨了!”
“我也是,应该一早就看穿她的真面目了……”
“算了算了既然大家都不管啊,那我也不管了!我一不是领导二没有能力,我能怎么办?哎我回去了!”
……
于是女人们各自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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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海鸥岛那边儿。
海鸥岛上的劳动场面……
虽说人不多,气氛却是超级热烈的。
春芽对栀栀说道:“栀栀你就听我的吧!这50亩地啊,咱不找外人来帮忙,你们知青也忙你们的去……就我们10个人,你给我15天的时间,我一样给你全部都弄好!”
栀栀笑道:“之前我和韦大群谈好的,让他调20个人过来一块儿干活,其实是在贴补他们。既然他们不需要……那就算了。”
一大队的女人们回去了18个,只留下张先花表姐和另外一个女人还呆在这儿,本意是想说上几句好听的讨好一下栀栀她们,在拖延时间直到一大队重新派20个壮劳力过来……
现在她们亲耳听到栀栀所说,忍不住老脸通红。
——原来栀栀真的是在贴补一大队啊!那她们刚才还跟着张先花在这儿作天作地!
栀栀又对春芽说道:“10个人花15天的功夫收50亩地的粮食,这任务还是太累太重了,咱们也不是人手不够……没必要忙成这样,所以呢,一会儿我让小猴子去隔壁正义岛说上一声,隔壁的叔叔爷爷们过来20个人……”
“春芽婶子,隔壁的叔叔爷爷们力气不小,但对于种田和收割,恐怕没有太多的经验,你好好带着他们干活,要教会他们。回头正义岛上也有几十亩地要收割……”栀栀交代道。
春芽一听,立刻爽快地说道:“好咧!也不是我想逞强,主要是呢这干活干习惯了我闲不下来!也不闲着,就怕一闲下来,把人养懒了以后我就变成了懒婆娘!”
栀栀大笑,“婶子别担心这个……咱们海鸥岛和正义岛啊,有的是活计给你干!我就大概跟你说说吧……”
春芽她们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认真听。
栀栀就把海鸥岛、正义岛下半年要做的活计一一说了。
——海鸥岛秋收之后,还会在种一季实验水稻和小麦。
——隔壁正义岛上的水稻田和小麦田还没收割呢,收完以后还有新的种植计划。
——正义岛上还要修房子,要修榨油坊、要修水碾坊。
——海鸥岛这边儿还有大量的基建工程没有开始。
——双岛都要向其他的生产大队学习,为防台风,必须要种植防风林。
——第十二生产大队马上就要办队社企业了。
……
听到栀栀简单的讲了讲,春芽两眼放光,连忙说道:“那我懂了!所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就是……事情多,但是人手不够呗!不能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收割上!必须要速战速决,以节省人力来干其他的活!”
“是这么个道理。”栀栀含笑说道。
一大队的张表姐听了,心头直发热,连忙蹲在田梗边说道:“栀栀啊,我们一大队人多!你有什么活计……都交给我们来做嘛!”
栀栀冷笑,“我可请不起你们一大队的大佛。”她转头扬声说道,“明宇?”
傅明宇站直了身子,扶着锄头手柄说道:“啊?什么事儿!”
“明宇啊,明天你拿着我和韦大群签的雇佣协议去一趟镇上的司法中心,就说我要上法完去告第一生产大队违约,并且不接受调解,看看司法中心那儿需要我们提供什么资料,在就是这事儿什么时候能处理,我们时间宝贵,不能等太久的!”
傅明宇,“那我明天去问问呗!”
蹲在一旁的张表姐愣住。
“哎呀多大件事啊,”张表姐连忙说道,“栀栀你不要生气嘛,我们、我们大队的壮劳力马上就到……这、这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还打起官司来了!”
栀栀笑道:“张婶子,我们的事情多着呢!也没那个精力来扯皮。之前我们两个大队签订了协议,所以就按协议要求来嘛,你们违约,你们捱罚;我们违约,我们捱罚……这很公平的!”
张表姐急了,“哎呀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还有违约这种,哎我们也快点回去找大群吧!”
这两人也急急地走了。
海鸥岛的人们继续劳作。
大塘挖好了,就等着将水田里的水全都排出去……
春芽和栀栀商量了一下,建议提前吃午饭,下午早点儿开工,“要是只是很单纯的放水,倒是简单,挖开田梗做出一条沟,水就自动流出去了。我们只需要巡视一下,看看哪里的积水被困住,拿着锄头整一整就好……”
“但现在麻烦的是,咱们水田里还养了那么多的鱼、虾、蟹,还要抓这些鱼虾蟹,那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哩,也不晓得一个下午抓不抓得完。要是一下午抓不完,天黑了看不见了……怎么办?到时候水放干了,那些鱼虾蟹被困在稻田里出不去,岂不是死了、臭了?”
栀栀觉得有道理,听从了春芽的意见,让瘦猴先去食堂报信儿,然后在去正义岛报信儿,让叔叔爷爷们吃过午饭就过来帮忙抓鱼虾蟹,来得人越多越好。
午饭时分,大伙儿一块儿聚集在食堂吃饭。
坐栀栀身边的,一个是洪禾禾、一个是傅明宇。栀栀对洪禾禾说道:“禾禾,这一顿饭你容冶换个座位好不好?我想和他说说事儿。”
洪禾禾当即端着自己的饭碗菜盘子汤碗,去隔壁桌把陶容冶换了过来。
陶容冶忐忑不安地坐在栀栀身边。
栀栀却有些出神。
她捧着饭碗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饭,转头看了一眼,朝着陶容冶露出了一个笑容,“容冶,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去第一生产大队当大队长?”
此言一出,全场惊呆。
陶容冶顿时就急了,“我、我在海鸥岛还有学习任务和科研任务呢!海鸥岛才是我的集体!”
栀栀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当我只是问了一句而已,不用太紧张。”
隔壁桌的洪禾禾忍不住问道:“栀栀,你为啥要让容冶去一大队当大队长呀?一大队人那么多,人际关系过于复杂,本地人都胜任不了,容冶能胜任吗?一大队的人愿意服气他么?”
栀栀说道:“禾禾问的问题已经很全面了……容冶,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陶容冶心乱如麻,“我、我……”
栀栀笑道:“那我就先来回答禾禾的问题吧!”
“第一,为啥要让容冶去当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因为第一生产大队很快就会群龙无首了……你们想一想,从韦大成到韦大业,在到现在的韦大群……韦大群的脑瓜子很灵活,但吃亏在他在一大队里的人脉不行……”
“我想让容冶去当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我们马上就要办社队企业了,当然我们正义岛和海鸥岛的实力不弱……但要真正说起大面积种植来,我们双岛就是毛毛雨,关键还得靠一大队,他们人多、地多。”
“你们可能也想说,我们和南瓜岛、东陵岛的关系不错啊,也可以找他们……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因为南瓜岛和东陵岛上的可耕种面积已经到了极限,他们能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为我们的社办企业提供任何帮助。”
“在就是,如果我们联合了南瓜岛和东陵岛的话,其实是在释放一个很不好的信号,那就是要和一大队对抗。但事实上,一大队的体量在这儿呢,我们十一支生产大队联合起来,也未必能竞争得过他们。在说了,我们都隶属于南陵镇,又为什么要分化自家无产阶级兄弟姐妹?只要我们拿下了一大队,让一大队成为我们社办企业的生产种植基地……其他的生产大队自然而然也会……不说加入吧,也肯定会跟风。”
“其次,让容冶去当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也是出于我的私心……全国知青千千万,我总是希望我的小伙伴们,每一个都是最最最优秀的!容冶,这是一个……脱离我、独自成长的好机会,也是一个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的好机会。容冶,我了解你,知道你有才华有能力,只是不够自信而已。当然了,我也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现在我来回答禾禾的第二个问题,容冶能胜任吗?这个问题,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容冶的工作学习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除去不爱说话、不喜欢沟通之外,容冶的工作能力比谁差?他的统筹能力是强于我的……大家认可吗?”
众人全都默默点头。
海鸥岛上的知青们并不多,经过长期相处,大家已经很了解彼此,并且有着不约而同的约定俗成:
——栀栀是海鸥岛上的总负责人,她脑瓜子灵活,有抱负,敢说敢做。
——陶容冶是栀栀的左臂右膀。在所有人里,只有他的眼光、他的想法能够跟得上栀栀的思维。也是他,会把栀栀那仿佛如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放大、落实、细化,才能让其他小伙伴觉得:啊,原来栀栀想做的事情看起来那么大,但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复杂,我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傅明宇也是栀栀的得力助手,但他是个行动能力特别强、但思想和主意弱于行动能力的人。也就是说,只要是栀栀交代他去做的事,他完成得很好,总能超出大家的预期。但要是栀栀没有交代他,他自己是想不到要去做这件事的。
——龙强也很有管理能力,但由于过去的经历,他是不愿意出风头的。所以栀栀常会让他管理本岛事务。
——申书华的各项能力略输于陶空冶和傅明宇,但也是很可靠的人。想到这儿,大家不禁心想:如果内向沉默、实力强大的陶容冶去一大队自立门户了,申书华接替陶容冶成为栀栀的左臂右膀的话。那么假以时日,申书华也会很快成长起来的。
这就是海鸥岛目前的隐形管理者的基本情况。
这时,栀栀含笑看向了众人,说道:“现在我来回答禾禾提出的第三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第一生产大队的人愿意服气容冶吗?”
“所以我们才要准备胡萝卜和大棒呀!也就是说……我们在恩威并施。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明宇去起诉一大队违约的原因所在。在就是,容冶身后的支持力量,是正义岛、是棠娘、是我别栀栀,是南瓜岛和东陵岛,是南陵所有的知青们!现在,你们觉得容冶的靠山硬不硬?第一生产大队的人,服不服气他?”
知青们齐齐点头。
陶容冶已经习惯性地继续顺着栀栀的想法,往下延伸,“……一大队人多,足有四千人,我一个外来者,确实不好管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知青集中起来,让知青参与管理,和本地的干部一起起个带头作用来带动老百姓……”
“同时,一大队的民风其实是不太好的,我们应该征得镇政府的同意、得到镇政府的支持……借着开办扫盲班的理由,教村民识字脱盲,趁机纠正他们很多的不良风气。”陶容冶喃喃说道。
栀栀冲着陶容冶微微一笑。
陶容冶突然回过神来,看着栀栀,表情复杂。
一旁,洪禾禾和小伙伴们叽叽呱呱地议论了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容冶的工作能力很强,就是嘴笨了一点。”
“我也能理解容冶啦,是我的话,我也舍不得离开海鸥岛啊!”
“可以白天去一大队上班,下班以后在回来和我们一起学习嘛!”
“对对对,这样挺好的。我主要是舍不得容冶离开我们……”
“现阶段确实舍不得让容冶离开,但我也赞成栀栀……如果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又能为国为民,发光发热的话,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有机会就去试试嘛,反正有海鸥岛给容冶兜底……容冶,你别怕啊,我们都是你的支持者!海鸥岛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你遇上什么麻烦,我们都会帮着你一起想办法的!”
小伙伴们越说越慷慨激昂、也越来越热血沸腾。
陶容冶赤红着眼睛看向栀栀。
他握紧双拳,点点头,“栀栀,我、我愿意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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