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栀栀和黎恕和兄弟团、姐妹团的朋友们告别之后,回到了家中。

    别家一大家子都在。

    而且大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黎恕,一副六部会审的架势。

    黎恕有些莫名其妙,但更多的是心虚和无措,他讪讪地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默默地垂下了头。

    栀栀想笑。

    她拉着黎恕进了房间门,然后拿起了家里人为他准备的换洗衣裳和新毛巾,带他去了厕所,教他怎么用水、怎么洗漱。

    黎恕便去洗澡了。

    “爸爸,妈妈!你们吓他干啥?”栀栀挤进了父母中间门的沙发那儿,嗔道,“你们也不想一想,这几天他在我们家,过几天我就要去他们家了,万一他父母也这么对我……”

    “那咱就不嫁了!”

    “谁稀罕嫁他啊!”

    别逢君和应雨时齐声说道。

    栀栀:……

    “那可不行,我和他已经领证了。”栀栀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逢君一脸幽怨地看着女儿,“栀栀你怎么向着他了?”

    应雨时更是满腹的不甘,“栀栀,你可是我们家的人!”

    栀栀说道:“爸爸妈妈!这里是我的家!黎恕现在在我们家,我当然向着他。将来我去了他家,他也会像我现在这样向着我的。”

    “我和他结婚了,这并不影响我对我们家的喜欢呀!相反,就像大哥娶了大嫂回来、二哥娶了二嫂回来……我们家里就多了两个很好的家人,爸爸妈妈,我不允许你们用带着偏见的目光来看黎恕。他人很好的,你们给他一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栀栀说道。

    别逢君和应雨时对视了一眼。

    道理他们都懂,就是心里过不去,总觉得自己辛苦养大的姑娘平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别氏夫妇长叹了一口气,对儿子儿媳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老二把车子准备好,咱们请亲家一家上野鸭山玩玩去!”

    众人散去,家里只剩下别氏夫妇和别燕西。

    家里一共三间门卧室,喜房本来是栀栀和棠棠的房间门,为了腾出地方来,棠棠暂时搬到单位大通铺去了,别燕西在单位里没有房子,所以还是住他原来睡的那间门小杂物间门。

    黎恕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他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气。

    栀栀领着他进了屋,又交代道:“你在这儿等着啊,换我去洗澡。”

    她快手快脚地洗完澡出来,也闪身进了喜房,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黎恕正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他的睡衣是白底黑色麻花纹的,质量非常柔软轻飘,是长裤短袖的样式,在盛夏的天气里穿着这样的布料,既凉快又舒服。

    这会儿栀栀也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和他身上那套是同一款,布料的花纹一样,但却是白底红色的,而她身上的睡衣是短袖宽敞连衣裙样式的。

    这会儿栀栀正坐在桌前拆辫子。

    栗子色的柔顺长发因为被编成了辫子,这会儿散开之后,直发变成了大波浪,再加上她身上的裙子……显得格外具有异域风情,看起来温柔又美丽。

    栀栀拆完辫子以后,就笑着过来了,问黎恕,“要喝水吗?”

    黎恕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

    栀栀又指着在大床,说道:“今天你睡里头,我睡外头。”

    黎恕盯着她,点点头。

    栀栀笑他,“你傻了吗?不会说话?”

    黎恕一时间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好讪讪地说道:“我……喜欢你。”

    栀栀噗嗤一声笑了。

    她有些微微地脸红,小小声说道:“我也喜欢你……那你上床去,我要熄灯了啊。”

    黎恕乖乖上床去,躺好了。

    栀栀关了灯,摸着黑也上了床。

    两人直挺挺地躺着。

    这还是他俩头一回同床共枕。

    黎恕只觉得满口满鼻都是栀栀身上的香味……

    可岳父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是真不敢动。

    栀栀呢,其实还是有点儿想摸摸他的腹肌的,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翻了个身,面向着他,小小声问道:“黎恕,你是不是真傻吧?”

    黎恕沉默了一会儿,也小小声说道:“我怕被你爸和你哥他们打……捱一顿打也就算了,我怕他们不让你嫁我了。再忍忍吧,等咱们回京都把婚宴办了就成了……”

    栀栀幽幽叹了口气,“结婚好累啊……”然后打了个呵欠。

    她本来还想再跟黎恕聊一会儿天,让他不要这么紧张和拘谨的,但今早她凌晨四点就起来了,这会儿被困得不行,几乎是刚一沾床,眼睛就不受控制的闭上,不过三五分钟就睡着了。

    黎恕则彻夜难眠。

    不过,他舍不得吵醒她,只好玩她的长发,将十指插进她柔软顺滑的秀发中,再慢慢抽离,能感觉到她的长发细嫩柔滑地从他指间门滑过——

    再轻轻地用他的大手丈量了一下栀栀的纤腰——嗯,刚好他的一只手掌正好可以盖住她的后腰。

    以及她幼细的胳膊和腿儿……

    就这样,黎恕直到天将放光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黎恕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裳,然后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又花了几分钟把房间门收拾得井井有条。

    栀栀:……

    可能当兵的就是这一点好,干起家务来都有些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

    比如说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儿,栀栀摆放在桌上的那些小玩意儿也被他用从大到小、从左到右的顺序摆放得整整齐齐。

    栀栀想笑,但又忍住了。

    这可是件好事儿,以后她可以在做家务方面偷个懒了。

    见黎恕已经有些习惯别家的生活,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拘谨了,栀栀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她一出房间门门,就看到自家三哥已经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衣、笔挺的黑色裤子,脚下的皮鞋也擦得锃亮,这会儿正坐在饭桌前喝粥,面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时……

    栀栀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她知道,为着自己的婚事,三哥急急从京都赶来……但其实在他心里,除去要参加妹妹的婚礼是件大事之外,去许昌琳家打听她什么时候回来,也是一件大事。

    三哥这是……

    终于鼓起勇气想去许家了吗?

    栀栀眼里涩涩的。

    别燕西看了栀栀一眼,笑道:“你傻站在那儿干啥呢?快过来吃粥!有你爱吃的白糖糕!”

    栀栀强笑着说道:“我先去刷牙。”

    没一会儿,黎恕也来到了厕所,小两口就拿着毛巾洗脸、拿着牙刷刷牙,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用眼神交流。

    黎恕:你三哥打扮得这么帅,是不是……

    栀栀:肯定是!

    黎恕:那怎么办啊,他肯定会伤心死的。

    栀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确实太让人感到难过了。

    黎恕:不如我呆会儿跟着他?

    栀栀:那太好了!

    然后黎恕就看到了栀栀眼里的感激。

    他失笑,宠溺地用手指捏了捏栀栀的鼻尖。

    被栀栀一巴掌拍掉了。

    两人洗漱好,又回到饭桌前坐好。

    栀栀问道:“三哥,爸妈呢?不是说从今天天开始就已经休假了吗?”

    “去招呼你公婆他们吃早饭了,”别燕西说道,然后又对黎恕说道,“快来试试这白糖糕,我妈的手艺,也是你媳妇儿的最爱……咱们小时候也吃过,不过,你应该也有很多年没吃过了。”

    黎恕点头,拿过一块白糖糕吃了,赞不绝口。

    三人吃完早饭,黎恕和别燕西收拾好饭桌,别燕西就对栀栀和黎恕说道:“我出去一趟啊!”

    栀栀和黎恕齐声说道,

    “你上哪儿去?”

    “三哥,你去哪儿?”

    别燕西,“我……就去逛逛。”

    黎恕,“捎上我呗!我好久没来过松市,都已经不太记得路了。”

    别燕西揶揄他道:“你结婚第一天你不陪你媳妇儿,你跟着我干啥?”

    “我昨天和软软说好了要上她家去玩儿,黎恕你可别跟着我,不方便!”栀栀信口胡诌。

    幸好别燕西也没反对得太激烈,“那成吧,念之跟着我去逛一逛,我们中午就回来。”

    栀栀点头。

    她看着三哥和黎恕走了,然后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间门里,默默地难受了一回,离了家去招待所找父母和公婆去了。

    午饭时分,别燕西和黎恕并没有回来。

    别氏夫妇和黎氏夫妇都在问他们怎么不回来吃饭……

    栀栀很淡定地为他俩打掩护,到底糊弄了过去。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黎恕一个人悄悄地回来找栀栀。

    栀栀忙问,“我三哥呢?”

    黎恕两眼赤红,轻声说道:“他状态不对,我……我怕长辈们担心,就带他去了火车站招待所,开了个房间门给他。你也一块儿去看看吧!”

    栀栀点头。

    黎恕骑着自行车,载着栀栀往火车站赶,又把他今天一路跟着别燕西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给栀栀听:

    别燕西果然带着黎恕去了许家。

    许母见是黎恕陪着别燕西来询问昌琳的下落时……看了黎恕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含泪将昌琳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诉了别燕西,然后又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昌琳在那边儿已经谈了对象,这次两人一块儿去了……

    别燕西当场就变了脸色。

    他呆呆愣愣地对许母说节哀,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走上十来步,摔了七八跤……

    最后,黎恕看不过眼,扛着别燕西走到了巷子里,然后用自行车载着他,去了附近的小河边。

    别燕西坐在小河边哭了一上午。

    黎恕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眼泪居然有那么多,居然可以毫不顾忌地哭得那番狼狈模样儿。

    别燕西甚至晕厥过去三四次!!!

    最后黎恕见他情况实在是不好,只好把他送到火车站招待所去,开了一个房间门,让他呆在房间门里……

    黎恕怕他跑出去,就找来一把挂锁把别燕西给锁在房间门里了。

    说话之间门,黎恕和栀栀匆匆赶到了招待所。

    栀栀找黎恕要了钥匙,又吩咐他先去吃点东西,再帮三哥买点儿白粥回来,她则拿着钥匙找到了房间门,开了锁,推门而入。

    当房门还没打开的时候,栀栀听到了三哥撕心裂肺的哭声——

    门一开,三哥的哭声一顿,沙哑但惊喜的声音瞬间门响起,“昌琳?是你来看我了吗?”

    栀栀心如刀绞,“哥,我是栀栀!”

    别燕西本来趴在床上痛哭,突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他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孩正背光而立……他一时恍惚,还以为是许昌琳来了,没想到……

    又忽然意识到他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已经没了……

    别燕西无力地再次瘫软在床上,痛苦地哭了起来。

    栀栀心里也不好受。

    好在房间门里就有两只灌满了开水的保温瓶,她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将毛巾浸在热水里,又拧到半干,将热帕子覆在别燕西的脸上。

    别燕西的哭声渐渐歇止。

    栀栀又倒了杯开水,等到晾到半温时,才过去收走了热毛巾,把三哥从床上扶起来,喂他喝了点儿温水。

    她这才发现,三哥的眼睛已经红肿得不像话了。

    别燕西哭得狼狈万分,“栀栀,昌琳她……”

    栀栀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淌。

    别燕西痛苦地哀嚎了起来,“我、我好恨我自己啊……当初为什么没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她那时……义无反顾的要下乡,我以为、以为她只是把我当成……她好朋友的哥哥,所以我拉不下脸来向她表白……”

    “栀栀,如果我当时向她表白了,她会不会为了我而留下?哪怕她并不喜欢我,她会不会……因为可以留城而改变命运?栀栀你说,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栀栀沉默。

    别燕西哭道:“许姨说,昌琳已经在赤河坝谈了对象……那是不是,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栀栀,你说,你说啊……”

    栀栀心里也难受。

    她很想说,昌琳也喜欢你……

    但这样无疑会加深三哥的痛苦。

    而且许姨是出于好意才撒了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目的就是不希望活着的三哥那么痛苦的抱憾终身……

    栀栀闭了闭眼,说道:“三哥,昌琳已经不在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昌琳她、她那么善良,肯定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生活,努力工作……”

    别燕西大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这时,黎恕拎着个饭盒回来了。

    栀栀和黎恕陪着别燕西说了很久的话,才哄他吃下了半盒白粥,别燕西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栀栀让黎恕帮三哥擦洗一下身体,然后就锁上了房门匆匆离开了招待所——现在毕竟还是他俩的新婚期,失踪太长时间门会引起长辈们的怀疑。

    于是小两口又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栀栀先去找了二哥二嫂,把三哥的情况说了。又把招待所钥匙交给二哥,请二哥上招待所去照顾三哥。

    别燕南是一早就已经跟王宗秀说过这事儿,听到东窗事发,王宗秀赶紧催丈夫去招待所,“你好好看着老三,千万别让他干傻事儿,家里的事儿不用你管,有我呢!”

    别燕南点点头,拿着钥匙匆匆去了招待所。

    这时,王宗秀对栀栀和黎恕说道:“哎我们赶紧上招待所小食堂去,咱爸妈和念之爸妈已经念叨了好几次说你俩上哪儿去了……”

    说着,王宗秀突然又想起一事,对栀栀说道:“对了栀栀,下午你和念之不在,大伯娘突然跑过来路我们说,芃芃要和罗建华结婚了!而且婚期就定在明天!她邀请我们全家人都去……还千万交代让我们别忘了份子钱!你说,芃芃和罗建华他俩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栀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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