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恕将烤鸭全都倒进饭锅里以后,还用勺子将烤鸭肉和米饭混在了一起。
他甚至还将其中几块肉丰骨细的鸭肉埋在米饭里,又刨出来,仔细地用勺子刮掉鸭肉上的油汁,然后将清爽不腻的烤鸭肉舀起来送到栀栀的饭盒里。
栀栀只接了一块就不要了。
“你多吃一点儿,”黎恕愁道,“就那么几块鸭肉,哪里送得下饭?”
栀栀不理他,扭着身子背对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吃饭。
而那一边,莫姑娘泫然欲泣地看着董大哥,董大哥有些下不来台,就对黎恕说道:“小李,要是弟妹吃不下……你匀一块儿烤鸭肉给小莫呗!”
黎恕正色说道:“那怎么行?这鸭肉都已经拌在米饭里了……”
“刮掉米饭不就行了?”董大哥不在乎地说道。
黎恕看了莫姑娘一眼。
莫姑娘面一红,避过黎恕的视线,又飞快地看了黎恕一眼。
黎恕,“可是米饭里有我的口水啊!小莫……你介不介意烤鸭肉上沾了我的口水?”
莫姑娘飞快地摇头,又不好意思地说道:“不介意不介意!”
——最好再分点儿米饭就好了!
她如是想道。
“那太好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你这种大方不造作的姑娘了,”黎恕表扬莫姑娘,然后指着桌上他吐出来、堆成小山的鸭骨架,“既然不嫌弃我的口水……那你吃这些吧,我也不介意。”
莫姑娘吃惊地瞪视着黎恕。
栀栀、莫大婶和董大嫂憋笑憋得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
莫姑娘的脸蛋涨得通红,但领会到黎恕的直男属性后,也不敢对他说什么,而是难堪地对董大哥说道:“董大哥,谢谢你,我、我还是不吃烤鸭了吧!”
董大哥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问她,“咦,你怎么不去吃饭呢?”
莫姑娘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我、我……”
董大哥终于觉察到不妥,问莫姑娘,“你坐火车都不带饭的吗?”
莫姑娘吸了吸鼻子,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黎恕飞快地抢在莫姑娘开口之前说道:“要是没钱买饭,可以去餐车车厢跟列车长说一声,有免费的紫菜汤供应……不用谢我。”
莫姑娘:……
她的脸再次涨得通红!
——她确实没有带饭上火车,但她不想去餐车车厢喝免费的紫菜汤。那种紫菜汤她喝过很多次了,汤稀油寡还谈而无味,就算喝满一肚子也觉饿得慌。
她也不是没钱买饭,只是习惯了利用自己的女性优势从男性那里获取免费的小小资源。
可黎恕这个超级直男的出现,颠覆了她过去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征服男性的所有信心。
当然也就更加燃起了她心底的征服欲。
莫姑娘盯着黎恕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李大哥,你……是个军官吧?”
黎恕终于从饭锅里抬起头,就是嘴里塞满了饭菜,说不出话来。
栀栀一点儿也没有救场的觉悟,津津有味地看看莫姑娘、又看看黎恕。
黎恕艰难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又舔了舔油光发亮的嘴唇,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是啊!干哈?”
莫姑娘一滞。
然后她又轻笑,“我不会看错的,你……个子高,饭量大,气质也是骗不了人的。”
黎恕懒得理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混着烤鸭油汁的米饭,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莫姑娘将手肘撑在汤大婶背后的座椅顶上,掌心托住下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为人民服务的军官呢!”声音轻佻之中透出几分得意。
黎恕看着莫姑娘,从饭锅里挖出一块肥滋滋的烤鸭肉,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吐出细细的骨头,眉开眼笑,“这五块钱一只的烤鸭就是好吃!”
莫姑娘:……
黎恕还仔细地啜了啜已经完全没有肉的鸭骨,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鸭骨堆在小桌上,然后大口吃饭、大口吃烤鸭肉。
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他先前之饭是把脸埋进饭锅里吃,但现在就……每吃一口都仿佛在向莫姑娘炫耀。
那小模样儿嚣张之极!
嚣张到连栀栀都不想看到他。
于是栀栀就扭头看向窗外,以她细嚼慢咽的习惯,慢吞吞的吃饭。
结果——
栀栀还没吃完那半盒饭呢,黎恕已经把整一锅米饭连着两只烤鸭给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粒米饭也不剩的那种!!!
莫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方面是因为黎恕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甚至还在挑衅,一方面是因为……她对黎恕和栀栀的烤鸭抱有极大的期待,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只能看到烤鸭的肥美、嗅到烤鸭的浓香,肚子都快被饿瘪了……
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黎恕把饭锅里所有的米饭和烤鸭全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黎恕吃完饭就抱臂等着,一直等到栀栀也吃完了,这才将所有的鸭骨全都扫进锅里,又拿了两个空饭盒,准备起身去洗锅洗碗——这锅是他从餐车车厢那儿借来的,得洗干净再还回去。
黎恕刚一站起身——
莫姑娘就笑着追问道:“李大哥,你真是军官吗?”
黎恕,“是又怎样?”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嗯,军人是不是都应该为人民服务呀?”莫姑娘笑盈盈地说道。
汤大叔见黎恕要出去洗锅,已经让开了一条道。
黎恕向汤大叔道了谢,越过汤大叔、站在了走廊上。
莫姑娘突然就站直了身子,整个人都横在走廊上——如果黎恕要去餐车,那必须得从她身边过。
所以???
栀栀有些明白了,莫姑娘这是想……碰瓷?趁黎恕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摔倒还是怎么的?要不她怎么会一直追着问黎恕是不是军人呢?
黎恕问莫姑娘,“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猜一猜……惠福来的烤鸭那么难买,我为啥一下子能搞两只呢?”
莫姑娘一愣。
可惜,黎恕没有理会她,直接往车厢后头走去——那可是与餐车车厢完全相反的方向!
莫姑娘又是一愣。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咬牙想道:哼,你手里还有一个饭锅,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到底去不去餐车还那个饭锅!
于是她又牢牢地占据了汤大婶旁边的位置。
汤大婶有些忍不下去了,“小莫,那边儿有空的座位,你过去坐吧!”
莫姑娘凄婉一笑,“汤大婶,我有点儿晕车,我、我就在这儿站一会儿。”
正好这时,董大哥也准备站起身,出去洗饭盒。
莫姑娘眼珠子一转——
她已经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
——虽然小李更俊美,看起来衣着更体面也更有钱,但小李这人有些浑不吝,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解风情呢还是装的,反正就是死活不吃她这一套。
——但小董就不一样了,她还是很有信心能拿下小董的。
于是,当汤大婶侧过腿儿让开道、董大哥刚走到走廊上的时候,莫姑娘的身子就晃悠了几下,弱弱地喊了一声“董大哥”,然后软软地朝董大哥倒去。
董大哥被吓一跳,直接抱住莫姑娘……因见汤大婶就在旁边,又叫嚷道:“婶子,快,快让个座儿给小莫!”
汤大婶也被吓一跳,屁股像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
董大哥把莫姑娘放在了汤大婶的座位上,焦急地问道:“小莫,小莫你怎么了?”
莫姑娘虚弱地说道:“我、我没事……抱歉啊让你担心了,我可能……就是有点儿低血糖。”
栀栀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看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董大嫂一眼。
果然,董大嫂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董大哥却完全没有觉察到,他还对妻子说道:“婉心,你照顾一下小莫,我去找列车长问问,看看能不能找个医生……”
栀栀看不下去了,说道:“她这病啊不用找医生!”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董大哥惊讶地看向栀栀,“弟妹,你……是医生吗?”
“我当然不是医生了,但小莫这病啊……只有烤鸭能治!”栀栀一本正经地说道。
董大嫂噗嗤一笑。
小莫的脸蛋明显红了。
董大哥想了想,问小莫,“你是不是被饿的?”
小莫虚弱地说道:“可、可能是吧……我肠胃一向不太好。没关系的董大哥,我忍一忍就好了。”
董大哥,“你等着啊我就这去给你买饭。”说着,他急急离开。
董大嫂怒道:“站住!”
小莫看了董大嫂一眼,连忙对董大哥说道:“董大哥你还是别去了,我、我不希望你和大嫂为了我吵架,我不重要……真的!”
董大哥对妻子说道:“婉心,就是一个饭钱!你别闹啊,我马上回来!”说完他就急急地跑了。
董大嫂看着小莫,气得两只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小莫楚楚可怜地低下了头。
汤大婶说道:“小莫啊你能找个空位坐吗?你坐的这是我的位置啊!”
小莫咬着嘴唇站起身……
刚一站起来,她的身子就摇晃了几下,然后无力地跌坐了下来。
汤大婶皱起了眉头。
这时,董大哥拿着一盒饭匆匆过来了,“小莫,你快吃饭吧!”
小莫泫然欲泣地说道:“董大哥,我、我还是不吃了……不然,就怕嫂子多心。”董大哥,“不会的,你别多想……赶紧吃吧!吃了就不头晕了。”
小莫惧怕地看了董大嫂一眼。
董大嫂面如寒冰。
“大嫂,你别怪董大哥,都是我不好……”说着,小莫揭开了饭盒,盯着饭盒里的米饭和清炒大白菜,陷入沉思。
栀栀轻笑,“我一早就说了,小莫的病呀只有烤鸭能治!”
小莫飞快地瞥了一眼栀栀,脸色不太好。
但很快,她就带上了感激的表情,转头对董大哥说道:“大哥,谢谢你!”遂低头吃饭。
虽然饭盒里一块肉都没有,可好歹也是白米饭配大白菜,总好过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小莫还装着虚弱的样子慢吞吞地吃;到后来有些装不下去了,就变成了狼吞虎咽……
汤大婶也看出来这小莫是装的,目的就是扮可怜……先是想吃小李两口子的烤鸭,现在又诓得小董给她买了饭。
所以汤大婶特别介意小莫坐了她的座位,又说了一遍,“小莫啊你上旁边儿的空位去坐吧,这是我的座位,我花钱买的。”
小莫不愿意离开这儿。
——她根本没买票,靠站台票上的车。是,现在车厢里的人不多,还有空位。但如果离开了这儿,随便找个空位的话,万一买了坐票的人上车了呢?
于是小莫捧着饭盒一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一边小小声啜泣了起来。
就是默默地悲伤着,不说话。
汤大婶不高兴了,“小莫你什么意思啊?”
董大哥立刻说道:“婶子你让她在这儿吃吧,你坐着,我的座位让给她,我、我上旁边坐去!”
“董思勤!”董大嫂咬牙切齿地喊着丈夫的名字。
董大哥叹气,“婉心,别闹……小莫她不舒服,你们都是女同志,你就照顾一下她吧,我就在旁边坐着啊!”
董大嫂被气得浑身发抖。
但董大哥还是离开了。
汤大婶也气呼呼地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小莫吃饭的速度很快,整整一盒饭米饭,三分钟不到她就吃完了。
汤大婶立刻说道:“小莫啊你胃口还挺好的哈,现在饭也吃完了……回你自己座位上去吧?”
“我有点儿头晕……”小莫说道。
这时黎恕领着列车长走了过来,“列车长同志,我说的那个逃票惯犯就是她!”
说着,黎恕指向了小莫。
小莫一抬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黎恕和一脸严肃的列车长,列车长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乘警。
她惊呆了。
列车长一看到小莫,脸色就不太好了,“王娇芳,怎么又是你?”
小莫……不,王娇芳的脸色瞬间惨白,“列、列车长!”
她连忙站起身想要跑——
坐在她身边的汤大婶不肯让,“哎哟我头晕!”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小莫”一看到列车长就慌张的样子,让汤大婶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坚决不能让能这个既叫小莫、又叫王娇芳的女人离开!
列车长先是对小莫说道:“王娇芳,把你的车票拿出来,验票!”
王娇芳急得要哭了,“我、我……”“你没有票,对吧?”说着,列车长又问,“所以你这次又是空手套白狼的上了火车,讹乘客的食物?”
王娇芳哭哭啼啼地说道:“我、我就和他们交个朋友嘛……”
此言一出,众人惊呆了。
董大嫂恨恨地瞪了丈夫一眼。
刚才黎恕领着列车长、乘警过来的时候,董大哥也有点儿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凑过来……结果一听,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出?
所以这个小莫……哦不,王娇芳居然还是个逃票、骗吃骗喝的惯犯?
列车长又问,“王芳娇我问你,你有没有偷乘客的钱?”
王娇芳的眼神开始躲闪,“没、没有!”
董大嫂忍不下去了,抬头对丈夫说道:“董思勤,检查一下你的口袋,看看丢钱了吗?”
董大哥摸了摸口袋,脸色一变。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裤子口袋,诧异地说道:“我的钱……”
乘警立刻问道:“同志,你丢了多少钱?”
董大哥答道:“我刚才去餐车车厢买了一份五角钱的饭,用一张大团结买的,所以还剩下九块五,另外还有两张一角钱……一共就是九块七角钱。是一张五元的,两张两元的,一张五角的和两张一角的,现在……你们看!”
说着,董大哥将自己裤子上的两个口袋都掏了出来……
空空如也。
乘警质问王娇芳,“是不是你拿的?”
王娇芳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钞,递给董大哥,哭丧着脸说道:“大哥,钱还给你……请你原谅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董大哥接过王娇芳递过来的钱,当着大家的面数了数,正好就是他刚才所说的一张五元钞票,两张两元钞票,一张五角的钞票和两张一角的钞票。
毫无疑问,王娇芳哄得董大哥帮她买了一份饭以后,还偷走了他的钱。
董大哥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娇芳。
乘警对董大哥说道:“同志,情况是这样儿的。王娇芳是这条火车线上的惯犯,一向在火车上招摇撞骗。但她每次行骗的金额都不高,基本就是骗人家一顿饭,再偷上个三五毛钱的……”
“咱实话说,以前她骗到的食物也不是很贵重,偷的那些钱也不算多,所以呢,只要乘客能谅解她,咱们就只是批评教育她。但这一次啊,她偷了你这么多钱……”
王娇芳急了,冲着董大哥尖叫道:“大哥!董大哥!求求你……我家里还有个奶奶要我照顾!我、我弟弟才七岁……董大哥,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好吗?”
“呜呜我今年才二十岁!我不想去坐牢!我、我知道错了……要是我去坐了牢,我一辈子人生就这么完了,董大哥,求你可怜可怜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干这种事了好不好……”
王娇芳哭得梨花带雨。
董大哥迟疑了。
栀栀忍不住问乘警,“请问乘警同志,小莫……啊不,王芳娇被你们抓过多少次了?”
乘警想了想,“落在我手上就有六次了,落在我其他同事的手里,少说也有十来次。要不怎么说她是惯犯呢!”
栀栀又问,“所以说,可能还有很多次,是她做了案但苦主没有报案、或是觉得丢了块儿八毛的无所谓?”
乘警点头。
王芳娇恨恨地盯住了栀栀。
董大嫂冷冷地说道:“我们不接受调解,不愿意谅解她……乘警同志,列车长同志,请你们严惩!”
王芳娇急了,“不要!不要!”
她虽然就坐在董大嫂身边,却侧过头拿泪眼看着董大哥,苦苦哀求,“董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不要那么无情好吗?我、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大哥,如果我进了监狱……那我这一辈子都完了!”
董大哥犹豫半晌,看向妻子,低声说道:“婉心,这钱……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你看,小莫也挺可怜的,要不……”
董大嫂深呼吸,直视着丈夫,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事儿必须严惩!”
“可是……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不是吗?”董大哥说道,“她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岁……”
董大嫂,“年轻就是你纵容她犯罪的理由吗?犯了法,自有法律的制裁,什么时候轮到你凌架于法律之上,来决定她的生死了?再说了,乘警同志都说了,抓住她招摇撞骗就已经有十几二十次,没抓住的更多!”
“她每一次都只骗别人块儿八毛的……是,看起来不多,可累积起来就多了呀!这一次她偷十块钱都不受惩罚,你就是在纵容她去偷别人的一百块钱、二百块钱……董思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人被她偷走了一百块钱、二百块钱的时候,失主的心态?”董大嫂一字一句地说道。
董大哥快要被说服了。
王芳娇急得直接冲破汤大婶的阻挠,抱住了董大哥的胳膊,“大哥!大哥求你救救我,我真是万不得已我已经饿了三天三夜没吃饭,才迫不得已骗了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董大哥看着王芳娇,张了张嘴,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
董大嫂深呼吸。
她站起身,拿起了行李架上的行李包,越过汤大婶,冷冷地对丈夫说道:“算了董思勤,你这么同情这个小偷,那你就谅解她吧!我不打算和你回老家了,你自己回……要不你带这个小偷回去也是一样。”
“婉心,你什么意思?”董大哥呆住。
董大嫂淡淡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在下一站下车,再搭乘回头的火车回京都去。等你从你老家回来,我们就上民政局去办离婚吧。”
车厢里一片寂静。
连王芳娇都不敢哭出声音来了。
董大哥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为了她,要和我离婚?”
“婉心,我跟她没什么!这、这……满车厢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就是好心!我、我……难道善良也是错?”董大哥焦急地说道。
董大嫂,“还是等你从老家回来再说吧!”
“今天你必须在这儿和我说清楚,”董大哥说道,“不让我不让你走!”
董大嫂叹气,“董思勤,你的人品一向很好,善良、正直、忠诚可靠。否则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求婚,和你组建家庭。可是……”
她指着王芳娇,对丈夫说道:“当这个小偷想吃汤大婶的青李子的时候,你直接拿了、给了她,但在那之前,你有没有问过汤大婶的意见?你这行为,和小偷骗别人的食物又有什么区别?”
董大哥惊呆了,“青李子值几个钱?我、我不相信婶子会在意这个!”
“我在意的,很在意。”汤大嫂说道,“青李子很重,我老头子背着上火车多辛苦!我愿意拿给你们两口子吃,愿意请小李两口子吃,可我不愿意拿给小偷吃啊!你拿了我的李子去做人情,既没问过我一句,也没向我道歉……是,李子不值钱,我也不好说什么罢了!”
董大哥呆住。
董大嫂继续说道:“小李两口子请我们吃烤鸭,那么金贵的东西……人家不愿意给小偷吃,可你呢?小偷朝着你哭一哭、说上几句可怜巴巴的话,你就有脸喊人家小李请小偷吃烤鸭?”
“那小李也没给她呀!我、我就那么一说!”董大哥急道。
董大嫂,“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小李给了小偷烤鸭,那你希望小偷是感激你呢,还是感激小李?”
董大哥:……
“我、我无所谓这个!”董大哥说道。
董大嫂,“不!你这是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如果小李给了小偷烤鸭,小偷不会感激小李,只会感激你。如果小李不给,小偷也只会记恨小李……可是董思勤,你付出的,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成本的!”
董大哥面色一白。
“我现在说得够清楚了吗?”董大嫂说道,“你要不要原谅这个小偷,我真的无所谓。可是我很着急想要和你划清界限……因为我害怕我的将来也是被你算计的。”
董大哥立刻说道:“婉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所以当我不让你去给小偷买饭的时候,你要去?我说要严惩小偷的时候,你不让?”董大嫂质问。
董大哥有些恼怒,“买饭那事儿……真的只是我好心而已!至于严惩小偷,那、那你要严惩就严惩吧!我完全听从你的意见,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芳娇急了,“董大哥!你不能这样!你别这样啊董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乘警和列车长拖着王芳娇走了。
董大嫂对丈夫说道:“我不需要你完全听从我的意见,我需要的是,在你我做出决定之前,会尊重另一方的意见。但是看起来,你完全不需要我的意见。董思勤,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我们分开吧!”
董思勤的眼睛都是红的,“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婚姻?我们才结婚一个星期,你就……”
董大嫂,“抱歉,之前一直呆在单位,也没有机会见到真实的你。如果我们可以在领证之前一块儿坐火车回家,遇上这个小偷、经历现在这一幕的话,或许我们就不需要离婚了。”
董大哥急道:“这些根本就不重要!我可以改!我答应你……我会改的,好吗?”
董大嫂失望透顶地摇摇头,“你不会改的。”
这时,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原来——
火车已经抵达了下一站。
董大嫂拎着自己的行李包,头也不回地朝着火车车厢连接过的车门走去。
董大哥又急又气,“婉心!你、你还来真的啊?我俩老家的亲戚可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呢!婉心?”
见妻子已经下了车……
他只得奔回座位那儿取下他的行李,也追着妻子下了车。
栀栀扒着玻璃车窗,看着董思勤追着妻子而去……
“才结婚一星期就闹离婚啊!”栀栀叹道。
汤大婶说道:“要我说啊,这小董是些拎不清,而且还不怎么把媳妇儿放在眼里。小董媳妇儿是城里人,有正式工作,眼界也宽广……嗐,早点离了也好!”
汤大叔也说道:“他俩应该是相亲认识的,天天忙工作,但是在工作岗位上呢,应该都是如鱼得水的……还就只能在旅途上,或者在陌生的环境里遇上了突发事件,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品行……”
顿了一顿,也说道:“离了也好,小董配不上他媳妇儿!”
黎恕紧紧地握住栀栀的手,茶里茶气地说道:“小董也太大男子主义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啊事事以媳妇儿为主,媳妇儿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媳妇儿不让我干的我就不干……这样媳妇儿就不会不理我了,对吧媳妇儿?”
栀栀媚眼横视,“我不让你干的事儿,你就不干?”
黎恕面上的笑容一滞。
他赶紧压低了声音,“毕竟我才是一家之主嘛!所以床上的事儿都由我说了算……其他的事都由媳妇儿说了算!”
“你是一家之主?”栀栀轻声问道。
黎恕一凛,正色说道:“一家之主明显是我家媳妇儿啊!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栀栀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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