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陷入怔忡。
其他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别芃芃啊?
说起来,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别芃芃的消息了。
栀栀和黎恕是七四年结的婚,别芃芃和罗建华也是同年结婚,然后他俩就去了黑鹤洲建设水电站……
到现在快十年了,还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别芃芃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给应雨时,简单地说一下她在那边儿的情况。后来应雨时跟着别逢君去了大西北,别芃芃那边儿就没了音讯。
这一次的家人团聚,是栀栀组织的。
其他人都好联系,就是别芃芃联系不上。
栀栀按照别芃芃原来留下的地址发电报过去、被退回,说查无此人。于是栀栀又给黑鹤洲方面打了电话,询问能不能联系上罗建华。得到的答复是罗建华已经是黑鹤洲水利高级工程师,但最近被外调到另外一个水电站援建去了,对方给了栀栀一个新的地址。
栀栀尝试着想要打电话过去,但得到的答复是那是一个特别偏远的地方,目前不通水电也不通电话……
栀栀只好给罗建华写了一封加急挂号信过去,希望他能把别家人聚会的事情告诉别芃芃,要是别芃芃有空,就让她和罗建华一块儿赶回来聚一聚。
但罗建华也始终没有回信。
所以栀栀也不知道,这一次别芃芃和罗建华会不会来。
栀栀如实相告。
别星星小小声告诉未来的准堂嫂史玉清,“四姑跟我们向来不亲近,这一次啊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咱们就别勉强。”
别月月也说道:“再说了,当年四姑结婚的时候,还摆了伯奶奶一道……说不准伯奶奶记恨到现在呢!不回来也好,免得又吵架!”
史玉清又问起当年别芃芃的婚礼。
她是别巍巍的未婚妻,两家已经为这对小情侣定下了明年秋天结婚的婚约。史玉清算是别逢君和应雨时的长孙媳妇儿,以后这家里的人情走动,主要还得靠她来维系和经营。
当下,大家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史玉清明白了,说道:“四姑好像有点儿……那个不太自信?”
栀栀笑了。
——史玉清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眼就看出了核心问题。很好,她和别巍巍还挺般配的,典型的男的沉默寡言但内心主意大,女的温柔亲切很有亲和力。
单朝凤解释道:“其实都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别星星说道:“这个我有体会!其实就是四姑觉着在她那一辈儿的兄弟姐妹里啊,就她最不中用,瞧我大伯!我爸也不差,三叔和五姑都已经当上硕导了……她可以是觉着她太平庸了,呆在这家里压力太大……”
别辰辰不服气,“那她也可以向六姑看齐啊!六姑当年连高中都没上,现在还不是靠着函授学习拿到了本科学历,现在还考研呢!”
别星星冷笑,“你倒是很会感同身受么!别辰辰,你要是真的感同身受呢,那你就像六姑学习啊!可我怎么觉得,其实你的行动一直在向四姑靠拢呢?一直在逃避呢?”
——别辰辰今年升高一,理科成绩很不错,文科成绩却一塌糊涂,除了英语勉强能上八十分之外,语文一直在及格与不及格的线上垂死挣扎,政治历史小测从未上过三十分……
别星星为了管弟弟的学习,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偏偏别辰辰还不领情。姐弟俩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
这会儿别辰辰就不服气地反击了起来,“你秃顶治好了吗?职称评上了吗?考研答辩了吗?你为了我的事儿这么着急上火我姐夫知道吗?”
别星星也炸了毛,“你还知道我是因为你的缘故啊?别辰辰你怎么有脸啊!”
他俩的长姐别月月赶紧出面安抚,她先是把抱在怀里的孩子塞给星星,说道:“都出来了还说什么学习成绩!来之前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么……”
然后她又把辰辰拉到一旁去,“你姐是为你好,可不许闹了啊!不然就送你回去补习语文了!”
星星和辰辰隔空怒视,各自翻了个大白眼。
栀栀忍不住笑了。
她还挺喜欢侄儿侄女们在一块吵吵闹闹的,虽然有时候确实也气人,但大家的出发点也都是好的。
别棠棠也过来主持公道,“好了好了都不许闹了啊!你们五姑一家才回来,走!咱们上食堂吃饭去……我昨天向食堂订了两桌席,全都是咱们以前爱吃的……还有几道菜啊,是你们这小辈儿应该很久都没吃过的家乡菜了,走走走!”
于是,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下了楼,往钢铁厂食堂而去。
别逢君抱着孙女儿月月的孩子萧诗诗,喜欢得不得了;应雨时一手牵着铁蛋、一手牵着铁柱,也高兴得笑眯了眼……
一路上,不少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了别逢君和应雨时,眼神停留片刻,当即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别工?哎哟别工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工啊你现在退休了吧?”
“别工啊,最近你和应医生都在哪儿呢?”
“别工,你这头发全白啦!”
“别工啊你身体还好吧?”
“应医生?好久不见……你和别工离开了快有五六年了吧?”
“应医生啊你还真是保养得好哟,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应医生难得回来一趟,快上我家去玩,我们一起喝喝茶嗑嗑瓜子吧!”
“应医生最近怎么样了啊……”
……
别逢君接受的是秘密任务,当然不会说去大西北造武器了。当初他离开松市钢铁厂的时候,是以退休的名义走的。
别人问起别棠棠的时候,棠棠是这么回答的,“我爸妈现在在京都帮哥哥们带孩子呢!”
现在,别逢君便也以同样的理由搪塞,“我这些年呆在京都照看孙子们呢!感谢大家还记得我啊,晚上去小操场唠嗑啊!”
应雨时也一样,“我们退休以后就去了京都,这一次是昨晚上回来的,主要是我们巍巍快要结婚了,还想着小姑娘回老家看看去……难得有机会回来啊……晚上一块儿去小操场啊!”
到了食堂,几个大厨也跑来和别逢君、应雨时见面,大家都有点儿激动。
相互问好过后,棠棠带着侄儿侄女们去把她事先订好的席面全都搬了出来……因为人多,一共办了两桌,年长的一桌,年轻的一桌。
应雨时一看到桌上的饭菜,立时笑了,对孙子孙女们说道:“你们小姑啊还真是把十几年前的饭菜给我整了出来!”
栀栀一看,也笑了。
——雪白的大米饭上,象征性地撒了几粒黄豆、红豆和绿豆。这是在忆苦思甜当年吃不饱饭的时候,食堂不得已做出了豆子饭,还限量呢!不过这样的日子并不多,五六十年代里,工厂和工人的待遇都挺好。肉不太吃得上,但吃饱还是可以的。
——在一大盘子里盛着八样不同的腌菜,有腌萝卜、腌萝卜缨子、腌豆角,酸包菜、酸黄瓜、酸大白菜和酸辣椒……这样的腌菜,在过去是最最最常见的,家家户户都没少吃。
以前栀栀一家还住在厂子里的时候,和其他的职工们一样,也在后山开了一块菜地。那会儿自家菜园子里种出的菜都舍不得吃,眼看着白菜叶子快要老了就赶紧扒下来晒干,再用盐给腌起来。家里坛子里的腌菜,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攒起来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到冬天还能有个下饭工菜!
——还有一道酿豆腐!
豆腐在过去可是被当成荤菜来吃的,这酿豆腐被切得方方正正的,中间被挖掉一块……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就说酿豆腐的中间那一块其实是块肉。但在五六十年代,酿豆腐里被酿的那一块,也依旧是豆腐。
就是被挖出来的那一块豆腐,再掺上点蛋汁、葱花、盐末和淀粉揉成小丸子,再酿回豆腐上,但顶端的那小丸子上味道比较香,大人会骗小孩子说那就是肉……
——再就是野菜小米饼。
野菜其实就是婆婆丁(蒲公英),小米饼呢,就是一半儿小米磨成糊,一半小米泡发,然后和焯了水又切得碎碎的婆婆丁混和了,发酵一晚,第二天上锅蒸。
说实话,这种野菜小米饼并不好吃。但这样的饼子放一晚上,第二天硬绑绑的再用火来烤,表皮酥脆,里头软嫩……味道就好吃多了。
不好的地方就是总烤糊。
——以及一道非常受欢迎的隔夜菜汤浇锅巴。
将锅底半糊掉的锅巴趁热取出、晾凉、晒干,吃的时候用小火把锅烧热、再把硬绑绑的锅巴放进锅里,干涸的米粒变迅速膨大……变得有点儿像爆米花,这时候浇一勺菜汤上去,锅里会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滋啦”巨响。
锅巴浸在菜汤里,初食酥脆,继而软糯,再带上菜汤的咸鲜……
这些都是在贫穷时代里,被聪明的老百姓开发出来的特色美食。
当然了,这些菜就是吃个怀旧,是情怀。
家里老的小的,总不能不吃肉吧!
就,红烧肉也有,清炖鸡也有……
应雨时还记得家里人的饮食习惯:
“栀栀口味清淡,这清淡大白菜她肯定爱吃,给挪到栀栀跟前去!”
“老大胃不好,这米汤淮山放到老大跟前!”
“老大媳妇儿爱吃酸辣的,棠棠啊你把那酸辣鸡爪端你大嫂跟前去!”
“老别,这个西红杮酿肉丸子你多吃点儿……”
大伙儿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饭后,因为别月月的娃娃太小了,所以她一家三口回招待所去休息,其他人则都去了小操场那儿散步。
“别工一家回来了”的消息,早就已经轰动了整个钢铁厂家属大院。
于是晚饭后,大家都来到了小操场那儿。
几乎别家人所有的旧友全都来了!
栀栀和黎恕也是一样。
当初和栀栀一块儿在厂子里上子弟学校的几个高中同学也来了,大家围坐在操场旁的看台那儿聊天,先说栀栀的近况,再说大家的近况……然后还说起了几个栀栀熟人的情况。
——谭春雨至今未婚,她原来在成衣厂当设计师,其实大家都觉得她干得很不错,但成衣厂是国营厂子嘛,就算谭春雨设计出来的衣裳被单位选用了,效益奖金也不多。而且她的设计老是被领导拿走,冠在关系户的头上。
前几年搞改革改开,但改革开放也只是利在沿海,松市地处内陆,改革开放带来的浪潮掀不到松市这儿,所以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谭春雨呢,在八零年的时候就主动把她在成衣厂的岗位指标给卖了,然后拿着卖指标的两千块钱,独身一人去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深城。
谭春雨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大家也只是能从谭春雷嘴里知道一点儿他姐的消息。
据说起初两年,谭春雨还会偶尔报平安给谭春雷……但在半年前,深城突然来人找上谭春雷,说他姐姐借了不少高利贷逾期未还,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但谭春雷也不怕,招呼了大院邻居们一声,大家一块儿把这几个人给扭送派出所去了。
后来谭春雷再去派出所打听,才知道他姐在莞城办了厂子,做外贸服装的,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开始借钱了,具体借了多少,警察也不知道,只能从这一批人的嘴里听说,谭春雨借了他们两万块钱,利滚利、滚到了八万块多……
谭春雷也想尽了法子想找到他姐,但再也没了他姐的下落。
栀栀久久不语。
而大家一说起谭春雨,不由得十分唏嘘。
——谭春雨这人的性格是真的一言难尽,但她也是真的命运多舛。
她父亲是赌鬼且疾病缠身,为了讹别逢君帮他养孩子,不惜耗尽生命……后来谭春雨为情所困,为追求罗建华几次设计别栀栀,最后大彻大悟承认错误……然后她就和罗建华保持了距离,并且十分要强地一切都要靠自己。可谁又能想到,最后她竟是这样的结局呢?
栀栀一直没吭声。
因为她想起了黎恕在梦中经历的那个世界。
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黎恕曾经说过,在他噩梦里的那个世界,因为在他的引导下,谭春雨和罗建华双双身死,然后世界就崩塌了。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呢?
谭春雨和罗建华是否依旧还是主角???
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这算什么结局了?谭春雨也才三十四五岁,年轻着呢!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其他人纷纷点头。
大伙儿又说起了罗建华一家。
罗家已经彻底垮了。
——罗建华他大哥罗建国是被罗父一手捧起来的,奈何烂泥扶不上墙,罗父退休后罗建国就总在工作上出错,新接任的厂长还能看在罗父的面子上帮衬罗建国。两年前铁钢厂又换了新厂长,罗建国就被当成了靶子……他被不停揪出工作上的错误,职称被撸,级别一降再降,现在已经去后勤处负责烧锅炉了。
——罗建华的二哥罗建军现在是个二流子,老婆因为婆媳关系不和与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罗建军又染上了赌博酗酒的恶习,连工作都被作没了,现在天天在家啃老。
——老罗被仨儿子给气得不行……但主要说来,应该还是被罗二给气得卧病在床。他和别逢君是同时代的人,但精气神差远了,有人前几天还去过罗家,说老罗看起来不太好,估计熬不过明年。
——大约是因为这样,吴琴才会疯狂的寻找罗建华!
据知情的老同学介绍:罗建华本来带着妻子别芃芃去了黑鹤洲建设水电站,而且听说罗建华还挺厉害,在那边儿呆了近十年,级别、职称、工资和福利待遇全都上去了,三十多岁就被评为高级工程师,放在钢铁厂这简直不可能!
吴琴呢,眼前的俩儿子都不中用,还天天气她、从她和老罗的手里抢钱……吴琴也烦,隔一段时间就上黑鹤洲去找罗建华要钱。据说罗建华为了息事宁人,每次吴琴过去,他就给他妈一点儿钱……
估计是后来吴琴狮子大开口了吧,罗建华烦了,开始躲她。然后吴琴就去闹别芃芃,最后呢,听说罗建华向单位申请了外援,去了一个更向偏僻荒凉的地方援建水电站……
听到这儿,栀栀才恍然大悟。
原来罗建华是因为这样才去了外援其他项目的啊!
夜深了。
铁蛋倒还好,很兴奋,但是铁柱年纪还小……被困得不行。所以铁蛋把弟弟领到了栀栀身边,兄弟俩都嚷着要睡觉。
老同学们便也知趣地说以后再聚。
栀栀和黎恕领着孩子们先回了招待所。
照顾着孩子们洗漱过、歇下了……
栀栀看着黎恕,欲言又止。
黎恕也刚去洗完头、洗完澡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只穿了条裤衩子。
长年的日晒使他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以前他年青,身体看着瘦干高挑;现在他也已经三十五六岁了,肌肉越显雄壮发达。
从寸板头上滴下的水珠,一颗颗顺着麦色结实的贲张肌肉,滚入了裤头……
栀栀坐在床上,抱膝盯着他的腹肌和人鱼线。
“想啥呢?”黎恕含笑揉了揉妻子的头发。
他可喜欢玩她的头发了。
细腻丝滑又柔若无物。
先将五指大大张开、然后缓缓穿插过她的长发,冰凉细滑的发丝从他粗糙的指间滑走……
就这么无聊的事儿,他能玩一晚上。
栀栀也没动,随便他。
——玩她的头发好过折腾她,对吧?
思忖片刻,她还是忧心忡忡地开了口,“黎恕,你还记得你以前做过的那个……像电视连续剧一样的噩梦吗?”
黎恕玩头发的动作一滞。
怎么不记得呢?
他特别讨厌那个梦!
“我已经在梦里把那俩干掉了,后来再也没梦到过了。”黎恕说道。
栀栀说道:“那,如果他俩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或者死了的话,我们这个世界会不会也完蛋?全世界都给他俩陪葬的那一种?”
黎恕一滞,继而放声大笑。
栀栀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轻一点儿……
晚了。
睡在一旁床上的俩儿子已经发出了不满的梦呓。
黎恕当即闭了嘴。
夫妻俩都紧张地扭头看向孩子们。
还好孩子们只是翻了个身以后,又继续呼呼大睡。
栀栀这才放下心,狠狠地瞪了黎恕一眼。
黎恕低笑道:“做噩梦那事儿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现在才来担心吗?别栀栀同志,你可是一个科学家!我想请问一下你,罗建华和谭春雨要是死了,这世界就会……崩塌?或者毁灭???”
“有事实依据吗?是什么原理造成的?问过全国人民……不,问过全球人民同意了吗?”黎恕含笑说道。
栀栀也觉得有些不现实。
黎恕笑眯眯过来,将手按在她的肩膀,轻声说道:“看出来最近你都有空想这种天马行空的事了……所以?”
栀栀眯着眼睛看着他,咬住下唇。
半晌,她才喘着粗气低声威胁他,“你要是敢把孩子们吵醒了,我就……”
后头的话,她没能说出口。
因为被黎恕给吃了。
第二天,别燕南两口子和别燕西同时抵达钢铁厂家属大院。
他们仨虽然是从国外两个不同方向回国,但都在港城转机,遇上了!于是就一块儿结伴回来……
别家人头一回那么齐齐整整的!
于是大家张罗着去照相馆拍张全家福的照片……
但还少了别芃芃。
虽然觉得挺可惜的,但别芃芃不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最后应雨时在手里拿了一只别芃芃小时候玩过的、用旧枕巾改的布娃娃,抱在了怀里。就这样,别家一家三代同堂,统共近三十人,拍下了一张全家福。
接下来,棠棠花钱包了一辆长途班车,带着一家老小直奔三百公里外的别家庄。
虽然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但内陆城市的基建基本没有太大的改变。一条不宽的马路蜿蜒向前……路况不太好,坑坑洼洼的,路面又窄,如果遇上对面也来外大车,会车的时候需要特别小心翼翼,还偶尔会因为经过农村、乡镇时老百姓们正在赶集而占道,长途班车的行驶变得异常缓慢。
三百公里的距离,从清晨六点发车,也就是中午让司机休息了大约一小时左右,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快五点钟的时候,才堪左赶到了别家庄。
这一次别逢君一家回乡探亲,栀栀和别家庄的村长联系上了。
村长是别逢君的堂侄,也就是栀栀的远房堂哥,名叫别仁晋。
别仁晋很清楚,别逢君这位堂伯父啊,一大家子都很有出息,简直就是整个别家庄对外炫耀的资本啊!所以他在村口拉了个大红横幅,写着“欢迎科学家别逢君阖家回乡探亲”的字样,还特别安排人在这儿守着。
于是,当村民看到长途班车在村口停下,十来个衣着体面鲜亮的青年男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急忙上前问道:“是东头二爷爷(别逢君行二)家里的人吗?”
栀栀连忙上前说道:“对对对!我爸就是别逢君,我是别栀栀,你是……”
结果对方压根儿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跑了,还大叫大嚷道:“来了来了来了!快快快!鞭炮烧起来,腰鼓打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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