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仅不答应嫁给他。

    还要算昨夜的旧账了。

    昨夜,光是“最后一次”这四个字,他就说了不下三次。

    骗没骗她,不言而喻。

    只是男人到了榻上,难□□露出本性,这一点,过个十年八年,他恐怕仍是改不掉。

    卫景朝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倒也坦率,“等沅儿去上学,我任你处置。”

    当着女儿的面,多少也得留点颜面。

    否则,他这个爹,以后不仅没有女儿的爱,可能还没有女儿的尊敬。

    沈柔轻哼一声。

    卫景朝手指轻轻挑开她鬓角的碎发,哑声在她耳边道“别生气,到时候,柔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着,手指捏上她的指骨,轻轻揉捏,“柔儿想用柳条,还是荆条?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说着,他眼神暧昧地在她身上打转,声音又低又沉,刻意避开沈沅“像昨晚那样打,更好。”

    沈柔的脸,轰然爆红,下意识推开他的脸,啐道“沅儿还在!”

    卫景朝轻笑,转头一脸斯文温和。

    沈柔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想到何处,一张俏脸,又红了一个度。

    卫景朝无声提了提唇角。

    按着她坐下,又熟门熟路哄了几句,总算是将此事揭过去。

    又过一会儿,裴晋阳至御书房外觐见。

    卫景朝将人宣进来,指着沈沅开门见山道“这是朕的女儿,以后你便给她做老师,裴卿可有异议?”

    “沅儿,这就是爹爹给你找的老师。”

    沈沅仰头看看眼前的人,微微皱鼻,没有吭声。

    心里想的却是,没有舅舅好看,也没有爹爹好看,看上去很好欺负。

    裴晋阳看了眼这位丁点大的小萝卜头,心下有些无奈,不好违逆圣意,只得道“陛下,请容微臣问公主几个问题。”

    卫景朝颔首“可。”

    他对沈沅的智慧,还是很有信心,至少不会比裴晋阳差。

    裴晋阳便问道“敢问公主,天上星辰几许。”

    沈沅小脸上一阵迷惑,反问道“地上的事情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管天上的星星?”

    裴晋阳微微一怔,又问“那地上百姓几许?”

    沈沅摇头,有理有据地回答“地上百姓几许,有官府去管。”

    这话一出,莫说裴晋阳,就连卫景朝都诧异抬眉。

    他招手,让沈沅到身边来,按住她的小脑袋,问“刚才那话,是谁教你的?”

    沈沅眨眨眼“没有人教我。”

    卫景朝揉揉她的头,看向裴晋阳,“如何?”

    裴晋阳默了默,拱手道“公主聪慧,得此学生,乃臣之幸。”

    卫景朝笑了声,“含元殿外有一处书房,日后裴卿便带着公主,在此处上课吧。”

    裴晋阳恭敬从命。

    卫景朝看看沈沅,眼底生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他这个女儿,当真是难得的奇才。

    方才一问一答,看似简单平常,却很明显地表现出,这个孩子的心思。

    裴晋阳先问她天上星星,便是看她是否脚踏实地。

    结果,她没让人失望,一句反问,显得对方过于天真烂漫。

    裴晋阳又问地上人口,她却说,那是官府的事情。这便是王者手段,并非事事皆要过问,样样都要了解明白。而是抓住重点,明白一项工作是谁的职责,让下面的人处理好。

    她虽稚嫩,搞不明白各府衙的分工,然而小小年纪便有这个想法,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沈柔在旁边看着,神态很平静。

    自己生的这个小姑娘,是何等模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一问一答,只是小事。

    来日方长。

    卫景朝和裴晋阳早晚会知道,沈沅没有想象中好骗。

    但此时此刻,她只是微笑着,什么话都没说。

    一双清透的眸子里,萦着说不清的笑意。

    翌日,沈沅穿上新裙子,背上小书包,搂着沈柔的脖子眼泪汪汪腻歪一会儿。

    沈柔不停跟她讲道理。

    最终,沈沅告别酸溜溜的老父亲,乖乖巧巧牵着宫女的手,往前殿书房去上课。

    转头的瞬间,便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变脸的本事,比起她亲爹,并不差多少。

    沈柔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的小身影。

    卫景朝酸酸道“只要她在,你的眼里,是半点都看不见我。”

    沈柔颇为无奈,“沅儿还小。”

    卫景朝轻哼一声,“三岁半,不小了。”

    沈柔托腮,静静看着他。

    卫景朝默了默。

    确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他叹息一声,挥退身边的下人。

    沈柔一愣,以为他大白天的,又要做那事,忍不住皱眉揉了揉酸软的腰。

    结果,谴责的话尚未说出口,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柳条,递到她手里。

    沈柔愣了一下,捏着那柳条没反应。

    对面的男人脱掉外衫,卷起衣袖,问她“想打哪儿?”

    沈柔顿了顿,手指揉着柳条柔嫩的皮,慢慢问“这是昨夜的债,还是前夜的?”

    卫景朝道“两次一起。”

    沈柔道栀子整理“可是只有一根柳条,说好了,骗我一次就打断一根,我姑且算你两次。”

    卫景朝哑了哑,捏捏眉骨,平静道“那就前夜的,昨夜的明天再还。”

    卫景朝转身背对着她,与她商量“打背上吧,明儿还得上朝,万一打着脸,不好解释。”

    沈柔哼了声,手中的柳条在桌面上甩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两声,响得卫景朝心脏砰砰砰地跳。

    他这辈子,挨过刀子挨过剑,还真没挨过打。

    这也算是头一次。

    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沈柔捏着那柳条,搁在卫景朝背上,轻声道“我开始了……”

    说着,她抬起那柳条。

    柳条破空的声音,簌簌落入耳中,极为明显,有一点点吓人。

    卫景朝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见,一脸平静地忍耐着,等着疼痛袭来。

    然后,预料之中的疼却没有到来。

    他回头看了眼,却见那柳条被她掰成两半,正凄惨地躺在地上。

    而沈柔正盯着他的背,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不是很清醒,还有点沮丧。

    卫景朝诧异抬眉,问道“怎么了?”

    沈柔回神,低头道“今天就算了,没有下次。”

    她弯腰捡起那两截柳枝,放在桌子上,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下不去手,不舍得往他身上打。

    他如今已经够肆意妄为,若听着这话,还不得变本加厉。

    不能再纵容他了。

    然而,她那点心思,如何瞒得过卫景朝。

    卫景朝轻轻笑了声,转身拉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进怀里坐在腿上,低头亲亲她的鼻尖,哑声问“不舍得?”

    沈柔垂眸,长睫遮住眼皮,闷闷道“不是,没有。”

    她不满意自己的心软。

    明明早就想好了,等到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手软,一定要把他打到知道疼,知道错。

    可事到临头,又不舍得。

    想起他消瘦的面庞,她便忍不住心酸。

    沈柔无声叹息。

    卫景朝握住她的手,将手指塞进她指缝当中,与她十指相扣,慢慢道“柔儿,我很高兴。”

    沈柔看向他,神态有一丝沮丧,还有一丝不满。

    高兴什么?

    高兴,将她吃的死死的,再也离不开他吗?

    卫景朝轻笑,揉揉她的脸。

    他是真的很高兴。

    高兴于,前些日子还对她凶巴巴的沈柔,如今已不舍得他受苦。高兴于,她终于接受他,不再戒备,不再憎恶。

    她终于敢,再次爱着他。

    或许,有些事情还是回不到四年前。

    但是时间漫长,总有一天,沈柔会比当年更天真快乐,更赤诚温柔。

    他有信心。

    卫景朝心里热热的,无比熨帖。

    他忍不住低头亲她,慢慢碾着她的唇,又轻又柔,手指轻轻抚平她眉间皱起的纹路,亲吻间隙时,哑声道“柔儿,我爱你。”

    他握住沈柔细瘦的手腕,轻轻丈量着,“嫁给我,好不好?”

    “沈柔。”他唤她全名,格外认真,“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心难过,你信我。”

    沈柔呆呆看着他,没有说话。

    卫景朝并不迫她,只温和道“你若不愿意,我以后每天问一次,直到你愿意为止。”

    “若是一直不愿意,那也无妨,总归我不会逼你,你只管自己高兴就好。”

    沈柔的心,怦然直跳。

    她很想,直接张口答应下来。

    可卫景朝又道“先别急着答应我,让我好好为难几天。”

    他认真地对她说,“四年前,你想嫁给我,没有嫁成。如今我想娶你,也该多磨几天。”

    他已经足够幸运,不敢再如此轻易达到所求。

    沈柔已轻而易举原谅他,接纳他,重新爱他。

    若是他一说,她便嫁给他。

    那么,他该不敢相信,这是真实了。

    沈柔咽下即将说出口的应答,双眸澄亮,声音软得滴水“这是你说的,我没说。”

    卫景朝哑哑“嗯”一声,唇又磨上她的。

    双手亦从腰后,缓缓挪到前面,顺着腰线上滑,捏住某处揉了揉

    明明是初春的天气,尚且凉凉的。

    屋内却燥热的厉害。

    沈柔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无辜又天真,“我热。”

    卫景朝呼吸一窒,对上她眼眸。

    沈柔软软问“钦天监是不是算错了,今天真的很热。”

    卫景朝受不得这样的撩拨,“那脱了?”

    沈柔点头。

    炽热的气息,一触即发。

    容不得任何犹豫。

    白日朗朗,太阳却极会看人脸色,羞怯地躲入乌云后。

    门外的宫女们都极为识趣地往外退了一步,低头垂目,将自己当做聋子,假装没有听见里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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