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妻子钟欣静来找你,她其实没有心理疾病,对吗?”俞搏空抓住这个时机,身体前倾,阴沉着脸问她。“那她到底怎么了,你赶紧告诉我!”

    “咨询者在预约时,都会收到我发的一份承诺书,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会泄露咨询者的任何信息。所以,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白陌遥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

    在她看来,她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心理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如果现在他提出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她或许真的会满足他,尽管他没有提前预约。

    然而俞搏空现在不可能会顾及到自己的心理状况。听了白陌遥的话之后,他站起来,从咨询台上拿起那盆碍眼的仙人掌,细细观摩了一番后,便很随意地把它丢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把林珊珊气坏了,她指着他,大声说道:“你干什么?”

    俞搏空没有理会林珊珊,而是转过身来,弯下腰去,双手按在咨询台上,怒视着白陌遥,对她说:“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挣钱,你故弄玄虚,坐在这里废话连篇,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白陌遥看到仙人掌被摔在地上,花盆已经碎了,又心疼又气愤,但她并没有发作,而是毫不示弱地看着俞搏空,平静地对他说:“如果不是知道出了人命,我根本不会让你进来。”

    “好啊,既然你让我进来了,不妨说说看。”俞搏空保持着那个似乎想吃人的姿势,眼神咄咄逼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白陌遥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像她那么好的女人,丈夫至少应该是个正常人,能听得懂正常话。看来,我错了。珊珊,帮我送一下人吧!”

    林珊珊巴不得他们早点儿离开,于是没好气地对他们说:“两位,请吧!”

    俞搏空站好,对着白陌遥冷笑了一声,咬着牙说了句:“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杨益赶紧跟上。刚才他也吓得够呛,担心俞总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大学毕业就进了鸿凤酒业,二十六岁那年成了俞总的助理,到现在五年了,他从未见过俞总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们走到园子里,迎面撞上一个年轻人,俞总停了下来,杨益还以为那人挡了俞总的道。可是等他向前走了两步看清楚后才知道,那人不是挡俞总的道,而是用审问的眼光看着俞总,似乎“不怀好意”。

    来人正是肖迪温。他在外面看到了那五辆汽车和十几个人,便把摩托车停在附近,飞奔而来,现在脸上还隐隐渗着汗珠。他站在俞搏空面前,与他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的眼神确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厉,如果不是白陌遥出来喊了他一声,他估计能和人打起来。

    俞搏空听到白陌遥的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斜了肖迪温一眼,便大步走了。走过他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遥遥,你没事吧?”肖迪温走到白陌遥身边,焦急地问她。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白陌遥笑着对他说道。

    “你是好好的,那盆仙人掌倒霉了。真是难以想象,那样的无赖也能当副总裁?”林珊珊走过来,边说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怎么,他在里面发疯了?”肖迪温看着林珊珊问她。

    “他……他就是听不懂姐姐说得话,还乱发脾气,故意把仙人掌扔……”

    “好了,珊珊,你去里面收拾一下吧,”白陌遥看着林珊珊进去后,又扭过头来问肖迪温:“你呢?现在走吗?今天又不是星期天。”

    “不用,我在附近考察呢,离这儿很近,就过来看看你。”肖迪温拉住她的手腕,和她一起走到花棚架下,依旧不放心地问她:“他到底来干什么?”

    “你之前不是都预料到了吗?他妻子死了,死之前刚好来过这里。他想了解一下妻子的情况,可是脾气太坏,又不好好听人说话。”

    肖迪温一只手挠了挠头发,样子有些焦虑。“他改变主意了,准备彻查妻子的死因,警察已经开始行动,可能还会来这里。”

    他们都知道,如果俞搏空坚持妻子是自杀,尽快结案,那么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一旦彻查,很多人都将不得安宁,默默园也不会独善其身。

    “我没事,我希望他彻查。”白陌遥非常坚定地说道。

    “为……为什么?”肖迪温这个问题让他自己都觉得鄙视,但因为太关心白陌遥,随口就问出来了。

    白陌遥看着他,笑了笑。“我觉得他还不算太笨,过后会想明白我说得话。他妻子是个好女人,不应该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肖迪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你都告诉他了?”

    “只是点了一下,希望他能尽快想明白。”

    俞搏空没有马上想明白,他的助理倒是帮他想明白了。他们坐在车上,走出很远后,他看俞总情绪稳定些了,才敢开口:“其实那个白老师已经把太太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你说什么?”俞搏空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白陌遥,她说了,她不是医生,也不治病。那也就是说,太太在她那里不是病人。”

    俞搏空想了想,让他接着说下去。

    “没有了,这就是重点。”杨益害怕俞总会一拳打过来,于是非常戒备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是这个意思吗?”俞搏空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那她为什么不直说,这是让我猜呢?”

    “这说明她诚实守信啊!如果她不能为咨询者保守秘密,那谁还敢去找她咨询?你这算是脾气好的了,如果碰到那种野蛮不讲理的人,还不把她的接待室砸了?”

    “原来是这样啊?”俞搏空先是笑了笑,然后一把搂住杨益的脖子,气得直想掐死他。

    杨益不停地求饶,才算逃过一劫。

    “没病,小静没病,”俞搏空重复了好几遍,“她只是累了,找个地方歇歇。她和默默园那个人聊得应该不错,否则晚上不会那么开心。我好像很久没见过她笑得那么美、那么自然了。”

    杨益看到俞总的眼角流下流泪,也轻轻地叹了口了。

    原来俞总心里什么都清楚!一个前一秒还笑颜如花的人,下一秒怎么会想到自杀呢?如果太太不是从小就参加游泳比赛,拿过不少奖项,他或许还会对外宣布太太是不小小心掉进游泳池淹死的呢!

    幸亏俞总想明白了,否则别说俞总,他心里也会一直别扭下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会是谁?凶手难道就是那天酒会上出现某个人?

    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市里后,俞搏空先去了殡仪馆。

    法医进行了二次尸检,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钟彪安排在殡仪馆的人都已撤走,应该是听说了他要彻查此案一事。既俞家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他也没必要挡在那里了。什么时候火化,那是警察说了算。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啊!他责问妻子:问她好端端多这个嘴干什么。

    贺香婷让他稍安勿躁。本来他们也不可能得到什么,但是她这一多嘴,俞家不就更闹心了吗?

    好戏还在后头,他们可以退出舞台,好好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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