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离机场并不远,按理十点起飞的话不需要太早出门,可闻欣和虞万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连早班公交都还没开出来就在站台等。

    六月的早晨,风带来的只有凉快,只叫人舒心。

    闻欣打着哈欠,虚靠在虞万支的肩上说:“好像太早了。”

    虞万支无奈说:“一个劲要出门的不是你吗?”

    那都不叫醒得早,是压根一夜没睡着,在被窝里翻来滚去,好像天下会忽然有巨石掉落把路挡住似的。

    闻欣一点不尴尬,嘻嘻笑说:“你确定门有锁好?”

    她有操不完的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三年五载不会来,虞万支已经答过好几遍,还是不厌其烦道:“门窗锁得好好的,水电也拧掉了,连自行车我都推到加工坊放好。”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处理的事也就这几件。

    其实他向来周全,家里很多事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闻欣就是个吃现成的,但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心砰砰跳起来,嘴巴一点都不想停,絮絮叨叨个没完。

    这会又说:“车怎么还不来啊,我们不会错过吧。”

    头班车五点才从市里出发,到家属院门口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这才哪到哪。

    虞万支揉着她的头发说:“再去给你买个煎饼好不好?”

    这个点满大街不是环卫工就是卖早餐的,可选择的种类比比皆是。

    闻欣才吃完俩馒头,其实并不饿,可还是舔舔嘴唇说:“咱们分着吃好吗?”

    虞万支给她扫尾成习惯,点头说:“行,你自己站好啊。”

    他说完直奔着街对面去,买完又着急忙慌跑回来,实在是这天蒙蒙亮,飞车抢最爱赶这个点,多少叫人放心不下。

    刚出炉的饼又香又烫,闻欣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被热气冲得原地跳,手使劲地扇着风。

    虞万支也是挥着手帮她散热,一边轻轻吹着气说:“慢点吃。”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眼睁睁看公交缓缓驶来,然后一前一后上了车。

    因为是早班,略显空荡荡,位置多得很,他们挨着坐好,售票员就喊道:“到哪啊?”

    虞万支边摸口袋边说:“两个人到机场多少钱?”

    “一块二。”

    双方伸长手做交易,闻欣已经犯困起来,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

    虞万支把票放好,一手还在行李袋上,眯着眼一副小憩的样子。

    他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售票员嚷着“终点站”三个字才回过神来,推推闻欣说:“到了。”

    闻欣一激灵,四处张望说:“到哪了?”

    不知道睡得多迷糊,虞万支拽着她站起来说:“机场。”

    机场啊,闻欣上回还特意来外面看热闹,没想到这么快有进去的机会。

    她感慨又不安道:“要去哪里办手续?”

    此刻才六点多,天色将要大亮,连工作人员都很少,不过一水的是漂亮姑娘,据说民航招工要求很高,来往的旅客们都会多看两眼,但虞万支看闻欣多,很难有惊艳的感觉。

    他只扫视着高悬的指示牌们,按照常理推断说:“先值机,再登机?”

    闻欣是跟吴静打听过的,嗯嗯两声,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

    虞万支就跟着牌子指示的方向走,不忘牢牢牵着她。

    他虽然是头一回,但常年在外的人在每件事上都有直觉,横冲直撞也顺利把手续都办完。

    一九九二年的机场,各项手续都办得很笨拙。

    柜台人员把户口本、身份证和机票这三样对来对去,半天才盖上戳说:“行李放这,安检往里走。”

    虞万支老老实实放上去,再次确定要紧的东西都在随身的小包里,两个人这才去过安检。

    安检其实很简陋,往前十年飞机上还可以抽烟,是八二年出过事故以后才禁止的。

    当然,这些闻欣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跨过的是一扇通往新世界的门,她忍不住过回头看说:“感觉好神奇。”

    虞万支才要附和,工作人员已经嚷道:“不要在这逗留,往里走!”

    闻欣脸都是红的,拉着他跑出几步路才说:“为什么不能站?”

    虞万支哪里知道,大概说:“会挡住别人?”

    又摸摸她的脑袋安慰说:“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们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人,行事上有两种极端,要么是不守规矩乱来,要么是事事小心,唯恐人家说“外地人就是这样”。

    闻欣是后面这种,别说是随地吐痰,过马路都从来不闯红灯,被人这么一嚷嚷,嘴巴不由得瘪着。

    虞万支希望她高兴,趁着朝登机口走的功夫,看到个柱子后的隐蔽处,拽着她就往里躲。

    这是根两人合抱粗的柱子,又有绿植作掩护,加上这个点根本没什么人,可以说是“躲进小楼成一统”。

    闻欣多少茫然道:“怎么了?”

    没什么,虞万支倾身而上,在她的嘴唇上反复触碰着。

    大概是在外面,闻欣心跳得特别快,刚刚的不悦自然是抛到九霄云外,扯着他领口说:“你干嘛。”

    虞万支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做点开心的事。”

    闻欣没好气踩他一下说:“耍流氓。”

    到底嘴角是上扬的,抿着嘴偷偷笑。

    虞万支和她十指紧扣,一起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停机坪,只有三架飞机停着,估摸着是检修人员,时不时上上下下。

    闻欣羡慕道:“这飞机跟他们自家的差不多。”

    别人得花好几百块钱买票才能够得着。

    虞万支茫然然眨巴眼说:“要不我现在改行?”

    闻欣没忍住笑出声,推他一下说:“哪有这么容易。”

    敢情简单的话她还真想,虞万支自己摇摇头,把玩着她的麻花辫玩,发丝在他的手指上缠绕,叫人想起一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闻欣没管他,就是再有意思的东西也看得眼皮耷拉,渐渐睡过去,到登机的点才醒过来。

    正是九点半,人明显多起来,大家跨过门就到停机坪,在指引上沿着楼梯上飞机。

    他们买的连座,其中一个是靠窗,隔着巴掌大的玻璃,渐渐让人有身在高空的感觉。

    然而一切都在起飞之际才清晰,颠簸的动静让人不自觉害怕起来。

    闻欣既想看外面,手又紧紧捏着,过会又捂住嘴。

    虞万支自己也是深呼吸做调整,但还是赶快给她拿话梅说:“吃一口。”

    闻欣一口气含三颗,唾液疯狂分泌,但连期待已久的飞机餐送过来都兴致缺缺。

    虞万支只能把她揽在怀里,手轻轻拍着,转移注意力说:“好像很高了。”

    天高任鸟飞,飞机跟大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闻欣眼睛都快贴在窗户上,觉得机票钱不能白花,再难受都不肯挪开眼。

    反而是虞万支,想着机上是安全的地方,靠着椅背慢慢睡过去。

    整整三个多小时,从东浦往首都的机场才在南苑机场降落。

    作为祖国的中心,南苑机场规模是东浦机场的好几倍,尤其外国人的数量惊人。

    这年头,只要沾上“进口”两个字的都很稀罕,闻欣不免偷偷打量,然后说:“他们怎么都这么高。”

    她一天到晚的问题很多,虞万支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答道:“营养好?”

    听说牛奶都多得喝不完倒掉,哪能不长个啊。

    闻欣以为很有道理,一双眼看什么都不够,连半点心都不用操,被人牵着走。

    虞万支是通过旅行社定的招待所,定的时候还有个简易的路线图,上面有几趟能到达的公交车的信息。

    他们运气好,没等多久就上车,挤得差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闻欣贴着他站,整个人东倒西歪,仰着下巴看他。

    虞万支突然说:“都不担心我给你带沟里?”

    乖得很,叫朝东绝不走西。

    闻欣连东浦那点地方都搞不清,更何况是几千里外的首都,很是直白道:“沟里我也跟你去。”

    又悄悄说:“就看你舍不舍得。”

    虞万支恨不得筑金屋藏之,顾忌人多,只是捏捏她的脸说:“小心点。”

    闻欣笑得眼睛弯弯,从缝隙里看窗外的景象,只觉得跟自己想象的相去甚远。

    她道:“我还以为会更繁华一点。”

    就像港片里那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虞万支瞅着跟东浦是没什么分别,但轻轻扯她说:“这是别人的地盘。”

    叫别人听见不大好。

    闻欣一时感慨而已,赶紧抿着嘴,一直到招待所门口,才松口气。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不叫招待所,挂着友谊宾馆的牌子,属于国营单位,是虞万支听旅行社的人推荐选的。

    他没别的,就怕不安全,这会看大门左边就是派出所,说:“我们先放东西再吃饭。”

    已经是下午两点,闻欣饥肠辘辘,但还是坚持道:“要吃烤鸭。”

    虞万支没办法,只能赶紧办手续,两个人拿着钥匙进房间。

    这间房每晚要二十块,属于比较贵,但有单独的卫生间,防盗窗上能晒衣服。

    闻欣洗把脸,把头发重新扎一遍,咬着飞机上吃不下的面包说:“走吧。”

    虞万支有份十块钱买的地图,研究半天,从前台过的时候又跟人打听,这才有把握,领着她上全聚德。

    不是饭点,店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闻欣翻开菜单一看,笑容都有些凝固,要不是服务员还站在跟前,脸早已经垮下来。

    没办法,半只鸭要十块钱,搁谁谁都受不住,毕竟够买三斤猪肉的。

    但来都来了,不吃怪可惜的,她咬咬牙说:“半只鸭,香辣鸡丁,红烧鱼块,一碗汤,三两米饭。”

    虞万支心想够荤的,问道:“要不要炒个菜?”

    倒不是为省钱,纯粹是怕她噎得慌。

    闻欣也想吃个蔬菜,先是使眼色,等服务员走才说:“油菜两块,鱼也两块。”

    其实分量上肯定是菜多一点,但她怎么想都是吃鱼更划算。

    这笔账谁都会算,只是感觉上不一样。

    换成虞万支也会这样点,想想说:“怎么没点汽水?”

    闻欣不爱喝汤,指着说:“他们有水。”

    还是凉的,不喝白不喝。

    虞万支知道她是心疼钱,毕竟两个人一直惦记着买商品楼,可那也不是急于一时,日子总还得先过着。

    当然,几年之前他是决计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道:“不差这点,想喝就喝。”

    闻欣揶揄看他说:“你现在真是个大方的人啊。”

    跟刚结婚那会简直是判若两人。

    虞万支摇头说:“还是抠。”

    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她过得更好。

    闻欣品出言外之意,手指在桌子上划拉说:“看来人还是得娶媳妇。”

    说不准会有大转变。

    虞万支心想也不一定,实诚道:“咱们处得好。”

    换个人,未必会这样,平凡的一生哗啦就过去。

    闻欣托腮看他说:“是你运气好。”

    带着点蛮不讲理的意思,看着还是可爱。

    虞万支也没反驳,确实觉得老天爷总算垂怜过他一回。

    他点点头从包里再把地图拿出来,说:“今天来不及去故宫,先去西单转转吧。”

    闻欣只知道有哪些可以玩的地方,具体在哪还真不知道,更别提规划路线这种的。

    总之她是只带着个人就出门,超出五块钱的消费都很难从兜里拿出来,毕竟人多的地方小偷小摸也多,她最怕的就是丢钱,因此在外面从不管钱。

    不单是钱,贵重的东西也都在虞万支身上,尤其是他跟廖厂长借的相机,那真是宝贝似的揣着,生怕有个磕碰。

    一来是贵得很,二来总得完璧归赵。

    但就是这么小心翼翼,这也是旅途必备品,毕竟来一趟首都不容易,胶卷再贵闻欣也不心疼,搁哪她都要来一张。

    正是旅行的第三天,两个人一大早去爬长城。

    闻欣起先是兴致勃勃,三个小时后喘着粗气,人往台阶上一坐说:“我不是好汉。”

    虞万支背着一书包的东西,拿下来敞开口说:“吃个苹果吧。”

    闻欣其实没什么食欲,不过还是沾点水擦擦手,嘎嘣嘎嘣咬着。

    她连牙都使不上劲,背耷拉着望天说:“你也吃。”

    虞万支有个回回都挨骂的“毛病”,那就是总等她搁筷子才吃得快起来,恨不得所有东西都紧着她来。

    但这一次两次的肯定惹人生气,现在更不敢在老虎头上拔牙,拿出另一个苹果说:“还真有点沉。”

    闻欣看他精神奕奕的样子,歪着脑袋说:“我看不出来。”

    虞万支就是累,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甚至要夸大自己的本事,胡乱说:“那当然,我十二岁就能挑五十斤的担子去县城。”

    闻欣哪怕再觉得他无所不能,也要质疑说:“确定不是二十二?”

    往前十来年,去县里只能走山路,被前人踩出痕迹来,但上上下下的肯定免不了,哪怕是壮劳力走上这大半天的都够呛。

    虞万支仔细想来,自己吹牛得确实有点过分,含糊道:“就是路上要多休息。”

    听上去勉强合理,闻欣也就没再追问,摸着自己湿哒哒的背说:“今天也要多休息。”

    其实她体力还可以,就是有一段比较陡峭,几乎是四肢并用地上去。

    虞万支在后面护着,生怕她一个不好,两个人好容易靠在旧时的城墙上,请路人帮忙拍照。

    平心而论,镜头里的人很狼狈,连闻欣的美貌都减三分。

    不过她一无所知,仍旧是美滋滋地往回走,很是夸张道:“感觉死而无憾。”

    她生长于乡间,从没想过自己此生有机会来首都玩。

    虞万支听着着不吉利,说:“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

    他那点子地理知识倾巢而动,先是说什么“四川云南”,到最后“荷兰瑞士”都出来。

    闻欣是个有好奇心的,问道:“荷兰是在哪?”

    虞万支欲言又止,不知怎么颓然道:“我不知道。”

    没有人无所不知,但他希望自己在她面前可以做到。

    闻欣没想到简简单单的话会让他沮丧,想想说:“我也不知道,咱俩一样。”

    她笑得像是什么好事,驱散虞万支的阴霾,不过他还是惦记着回头弄个世界地图回来,这会说:“以后这些地方咱们都去。”

    国外对闻欣而言像是在外太空,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她没敢奢望那么多,但他敢说她就敢应,点头道:“去,一定去。”

    又怕他心理压力大,撒娇说:“还是先带我去吃饭吧。”

    从城墙下来,就有附近的村民们在摆摊。

    闻欣蹲在老板边上啃西瓜,只觉得透心凉,汁水滴在衣服上也不在乎。

    虞万支这个洗衣服的人更无所谓,只是说:“吃半个就好,路上没厕所。”

    他们今天坐的是旅行专列,来的时候是一口气到目的地。

    闻欣是顺着中间咬的,双手捧着有点尴尬道:“剩下的都不甜。”

    老板就在旁边,赶紧说:“我们家的都特别甜,自己种的。”

    闻欣连忙给自己打圆场说:“我是舍不得给他吃。”

    做媳妇的咋能这样,老板道:“男人是顶梁柱,得多吃点。”

    闻欣有心想辩驳吧,又觉得家里确实是虞万支更辛苦,索性不跟生人多纠缠。

    虞万支也不会逮着别人一个劲说自己的想法,只是悄声道:“你吃过的才甜。”

    闻欣这才高兴起来,手肘碰他一下说:“油嘴滑舌。”

    其实是虞万支不挑食,毕竟他小时候大家连西瓜皮都炒来吃,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都是好东西,吃的速度也快得很,三两口下肚后说:“差不多,排队去吧。”

    回程的车开得飞快,司机好像是赶着交班,刹车踩得闻欣晕晕乎乎,闻见涮羊肉的味道才好起来。

    虞万支本来想着她要是不舒服就吃点清淡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没事,松口气之余开玩笑说:“有吃的你就精神。”

    闻欣理直气壮道:“大家都是这样的。”

    他们这代人没别的,吃不饱穿不暖的长大,改革开放这么些年,看见肉还是两眼放光。

    虞万支心想自己就不是,把她往自己怀里带,避开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才说:“我看到你才会。”

    他从前的人生是活着,周而复始没什么期待,结婚之后才找到生活的意义,连最简单的一日三餐都胜过满汉全席。

    闻欣手指头绕来绕去,忽然凶巴巴道:“你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皱着鼻子还得哼一声。

    虞万支握着她的手说:“爱人。”

    闻欣脸慢腾腾烧起来,心想这人真是伶牙俐齿。

    她咽口水,只觉得眼前这盏路灯照得他格外俊美,有点像昨天在博物馆看到的展品们,最好再拿个玻璃框罩起来。

    不过那些是人人都可以看的,眼前人却独属于她。

    她心思雀跃,被叫号声拉回神。

    这家涮羊肉是老字号,别看已经晚上□□点,来喝两杯的人还是很多,因此门外是大排长龙。

    闻欣是想吃的东西千山万水都得等着,一点都不叫累,坐下来后哗啦啦点菜。

    虞万支向来只管吃,这两天多出个看地图的行程,确认道:“明天去北大和清华对吧?”

    闻欣连高中都没上过,但对知名学府有向往,况且这两所学校本来就是景点。

    她连连点头,手上忙着调蘸碟。

    虞万支看她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仔细打量着说:“下巴怎么红红的。”

    闻欣自己看不到,估摸着说:“蚊子咬的吧。”

    她一天到晚就招这些玩意的喜欢。

    虞万支给她洒花露水,数着说:“别的带不回去,蚊子包能带好些。”

    回程坐火车,加上天气热,伴手礼都不好带。

    闻欣还惦记着买点土特产,琢磨半天没有合适的,正发愁呢。

    不过和坐火车这件事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从首都往东浦的火车要坐三夜,虽然是卧铺,也把闻欣折腾得够呛。

    她下车的时候脚步都发飘,攥着虞万支的手说:“咱们多挣钱,以后来回都坐飞机吧。”

    飞机虽然晕,但就那么一阵。

    虞万支看着都心疼坏了,咬咬牙带着她打车回家,闻欣是累得不行,也没力气心疼,靠着椅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两个人阔别十日回到熟悉的地方,十天没住人的屋子里有股淡淡的味道,虞万支打开窗,再把总闸拧开,烧上水后开始扫地拖地。

    闻欣把这两天攒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两个人里里外外地收拾着,到半夜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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