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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昭原本以为,这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她杀死了谋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她终于了结了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仇恨,她终于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回到谢七身边。
可她忘记了,她获得复仇力量的同时,需要付出代价。
在青紫色的咒文第一次出现在身体上时,颜如昭并没有当一回事,只以为那是灵力反噬的迹象。可当她发觉自己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时,才发现这不对劲。
天罚正在她身上降临。
天道不管凡间爱恨,那是人皇的职责。但祂掌管修界的奖罚。
颜如昭杀了她作为凡人的父亲,这是原罪。
谢七握着她的手,要吻上手背时,颜如昭下意识地抗拒。
衣袖一旦落下,她手臂上可怖的咒文便会显现,提醒她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谢七神情有些迷茫,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颜如昭看着他,一时间有点想哭。
她想起几年前她在城郊后山上被人追杀时,少年将她护在身下,她伏在他的胸口抽噎。
那时她可以落泪,可是现在不能了。
谢七不是傻子,他很快察觉到她又有要离开的苗头。他无力阻止,只是说:“留下些什么吧,好吗?”
她上一次离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等得太苦了,几乎要以为,与他有过姻缘承诺的少女其实从未出现过在他生命中。
他想,至少为他留下些什么吧,让他能在陷入无尽思念之时,还能有一个念想。
颜如昭同谢七一起在道观门口种下了一株灵植。
红豆树,有相思之意。
这是颜如昭曾经两手空空时买下的,那时她刚刚打输一场比试,被某个小仙宗扫地出门,满身狼狈,身上没剩下几块灵石。但那位卖灵植的修者同她说:“这是相思之树,若和道侣一同种下,你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开。”
颜如昭知道,这大概是卖家的话术,可她不由得为之驻足。
她问:“真的吗?”
卖灵植的修者说得煞有其事:“当然,即使一方陨落,转世之后仍可以相遇。一起种下相思之树的道侣,永远不会分开。”
永远不会分开。
颜如昭因为这句话,用最后的灵石买下了它,即使她为此风餐露宿了很长一段时间。
红豆树像是她的一个执念,她凭借着这个执念突破了一次又一次,又带着这个执念回到了凡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没能带着欢喜之情与谢七一同种下这棵灵植。
那天的风很凉,冬日临近,谢七脸色苍白,两个人沉默无话。
谢七弯着腰拿铲子培土,颜如昭站在一旁,忽然说:“我食言了。”
“阿七,我要回修真界去。你不要再等我了。”她故意用那种很残忍的语气和他对话,“我不值得。我离开后,你就去娶一个喜欢你的贵女,生儿育女,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好吗?”
“我不喜欢人间,我,我在修真界过得很好,人间太无趣了……”
颜如昭故作轻松地说下去,可是心里想的却是:不,我在修真界过得不好。剑客对我很严苛,没有宗门愿意接收我一个半路出家的修者,那里恃强凌弱,而我总是饿肚子,我一直想着你才能熬下去,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那些话却永远藏在了心里。
走火入魔的修者很可怕的,颜如昭在修真界见过不少。他们或许会变成兽形,或许会被魔气缠身,腐蚀躯体,变得神志不清,自残或者杀人……颜如昭不可能让他看见自己变成这样。
谢七听着她的话,他仍在沉默。
“你过得开心就好。”良久,他挤出一句话,“多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颜如昭心中空空荡荡,她想,嗯,他要和别人成亲了。
她要失去她的少年了。
颜如昭看着这棵红豆树,那卖她灵植的修者说的话还环绕在耳畔,可她如今已经知道这是假的。
没有什么相思之树,没有什么永远在一起。
可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只留下这么一株骗人的树。
既然她已经要死了,那不如,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她这样自私,即使日后谢七会与别人成亲生子,她也想要他记住自己,想要心爱的少年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颜如昭找来了朱砂和笔,她要在谢七额心点一颗红痣。
她将自己仅存的纯净灵力寄托在谢七体内,对于凡人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延年益寿,健康地活到很久以后。
她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与他有关。颜如昭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就仿佛她也活在这世上。
谢七原本就生得模样柔和,一点灼灼红痣,更是显得他面容如上等玉石一般熠熠生光。
颜如昭认真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中,刻进血肉里。
看一眼便少一眼。
颜如昭离开的那一天,她没有去见他。
她身上可怖的咒文已经蔓延到脖颈处,还好此时是冬日,她身上的披风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裹住,好像这样便能掩饰住她此刻的痛苦来源。
颜如昭策马离开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在道观前,谢七神情腼腆,为她带了一颗甜甜的酥糖;在城郊后山,他在那里救了她的性命,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哭泣;在城西的小池塘边,她曾与他告别。
颜如昭已经许久未曾落过泪。
包括此时,迎面而来的是萧萧冬日冷风,刺骨冰凉,吹拂过她干涩的眼眸。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能让她肆无忌惮掉眼泪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她身旁。
在那年的深冬,颜如昭来到了天元泉所在之处。
静谧的湖水映照着一张人鬼不分的面容,她投身而下。
……
那年的冬天对于谢七而言,无疑是他生命中最难熬的时日。
他日夜放在心中的女子像一阵风,来了又去。
谢七不再去商铺,他将自己关在宅子里,像一株枯萎的树,变得苍白沉默。
他在房间内找到了一块木牌,上面是颜如昭的笔迹。
她写了三个字“谢寄凡”。
这是她多年前的承诺。曾经年少之时,他们都是没有名字的卑微之人。
那日阿颜奔来他寒酸的小屋,阳光正好,他们躺在榻上,说起名姓时,谢七脱口而出一个“昭”字。
少女眼眸亮晶晶,她说,要为他想一个最好的名字。
谢七等到了,可此时他死死地盯着木牌上的三个字,忽然掀翻了桌椅。
木牌“啪”地被甩到墙边,磕掉了一角。
“寄凡”。
既然已经走了,又何必要留下这样一个深情暧昧的名字?
她离开得潇潇洒洒,却留他一个人陷入无尽的悲哀与思念中。
颜如昭让他成亲生子,她说她不值得。
可值不值得,岂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谢七只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爱了一个女子,便只会爱她一人。永生永世,只有她一个人。
谢七第一次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他最后还是捡起了那块木牌,擦拭干净,贴身放在怀中。
她留下的东西那么少,他即使不甘心,却也不忍丢弃。
谢七昏昏沉沉之时,有小厮慌张地闯了进来——
“七少爷!七少爷!”
“官府的人去了道观!他们说要砍了那株红豆树!”
在颜如昭走后,年迈的观主没有熬过这年冬天。观主去世后,观内的女道们纷纷搬离,只有姜月宁一人守在荒凉的道观中。
她似乎仍然觉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有一天还会再回来。
谢七赶到时,树前只有姜月宁一个单薄的女子拦着。
官府的人很是烦躁无奈,见他来了,还是恭敬地拱手,“七少爷。”
“你们要做什么?”他嗓音沙哑,将让姜月宁稍稍退后,独自一人挡在树前。
“七少爷,您也知道之前的事情,有个妖女在此地随意杀人。据说此树便是那妖女栽下的,您看,哪有正常的树能在短短时间内长到这么高?”有人同他说,“这树必然是棵妖树,我们得把它砍了……”
“我不准。”谢七打断他,“此树是我栽下的。你们口中之人并非妖女,她是修真界的仙人。”
官兵人群内有人笑了:“七少爷,您这就是在开玩笑了,一个杀人犯怎可能是仙人?劳烦您还是让开些,这砍树的巨斧无眼哪。”
她不是杀人犯,她是仙人,也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女子。
谢七没有让步分毫,可他一个人的力量,怎敌得过那一群官兵?
最终他和姜月宁被四五个官兵狠狠押住,双手背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斧子扬起,就要落在树上——
这棵树的确有不少异常之处,即使在这样严寒的冬日,竟然还生着不少绿叶。绿叶们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叶片簌簌抖动,一片落叶打着旋飘向他的方向,像是在无助地祈求一线生机。
谢七在那一刻心肺欲裂,叶片触及他的脸颊,缓缓落下,他仿佛听见颜如昭在向他痛苦地求助,少女在呼唤他的名字,她很绝望。
谢七一介凡人之躯,却在那瞬间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他挣脱身边官兵的挟制,像曾经在城郊后山上将阿颜护在身下一般,他挡在了红豆树前——
那斧子最终劈进了他的背脊。
鲜血溅出,周边围着的百姓们惊惧地尖叫:“杀人了!!!”
姜月宁见状,大喊道:“找大夫!快找大夫来!”
可人群纷乱,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谢七的身体靠在树干上,缓缓地滑落下去。血迹渗进了泥土,染红了树根。
红豆树方才还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在此刻,却忽然如狂乱的妖魔一般,树枝迅速生长,长成遮天蔽日的模样,驱赶着周围的人群,叶片抖动在风中的声音如同嘶吼一般。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树顶上绽出,像是一顶圣洁的光环。
这下人们终于相信,这是一棵仙树。
“仙……仙光降世?”拿着斧子的官兵早吓得浑身发抖,斧子也丢了。
人们对仙树不敬,惧怕受到惩罚,都纷纷逃难,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棵红豆树。
对于世人来说,仙与妖,也不过只是一线之别。
雪点子缓缓落下,随后愈演愈烈。
颜如昭留给谢七的灵力并不能左右他的生死,漫天大雪落下,树下的男人最终被大雪埋葬。
在凌寒冬季,红豆树却异常地生出果子,红艳艳地掩映在绿叶下,被冰雪覆盖。
而谢七躺在雪中,眉间的那一点灼灼红痣,就像——
就像……
幻境中的回忆至此,颜如昭猛然睁开眼睛。
她身上一片酸软,她已经意识到,之前喝下的并不是普通的酒,那里面恐怕加了醉仙散——能让大乘期修士陷入昏迷的东西。
她本不该中招,可为她斟酒的是……谢寄凡。
谢寄凡!
颜如昭立即起身,她奔向凝霜阁后院,如她所料,天道汹涌而来,已经突破了结界的一个口子,天雷响彻结界之上。岑溪早已闻讯赶来,带着一群仙长们围在芙蓉仙山外侧,却被层层乌云拦住。
结界的缺口处,却并没有泄露进任何天雷,那里被一团祥云堵住了。
祥云之上,站着那个少年。
“谢寄凡!”颜如昭的身躯仍有些不稳,她用传音唤天际的那个少年。
“别闹了,下来!”
“这不是你该承担的……你,你已经因我而死过一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直到这时,颜如昭才发觉自己脸上竟满是泪痕。
“师尊。”
此时的芙蓉仙山上明明电闪雷鸣,轰隆声震得耳膜欲碎,可少年的声音却平静而空灵地响在她耳侧。
“我不后悔任何为您而做的事情。我只后悔,这一世没能为您做得更多。”
颜如昭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仍在愧疚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你下来,我早已不在乎……”她说得太急,忍不出咳了几声,“……你下来!”
“阿颜,”他忽然唤她这个名字,温柔地打断她的话语,“从前我会困惑,我对你这样汹涌的感情是从何而来。”
“如今我明白了,无论经历几辈子,我都会为你生,为你死。”
那是一种本能。
谢寄凡施展了炼魂术,飞身去往结界之外。
少年的身躯淹没在通天雷鸣之中。
凝霜剑慌慌张张地来到颜如昭身边,可如今已经无济于事。
漫天乌云退散,天道没有想到,一个化境后期的修士能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量。谢寄凡飞身而上,向天际追去。他的神魂,骨血,身躯皆在燃烧,从魂魄深处传来的痛感反而让他麻木。
天道在他耳畔吼叫:【感情用事的废物!你、你不过是个两辈子都围着她转的蠢货!你以为她会在乎你廉价的爱么?!】
谢寄凡坏了祂的好事,向来无心无情的天道竟也动了怒。
“是吗?”谢寄凡浑身都在忍受着即将爆体而亡的剧烈痛感,他咬着牙回击,“在你看来,那或许廉价,不值一提……”
“可对我来说,那是力量,是执念……是承诺……”
他说过的,他会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谢寄凡已经没有更多的能力去思考,他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击退天道,他不能让颜如昭死。
朔风骤起,逆天而行的禁术现世,让寒冬提前来临。芙蓉仙山上的温度永远适宜,如今却浸满了凌冽寒意。
谢寄凡终究是死了。他单薄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了炼魂术的反噬,在天空恢复澄净明朗的那一刻,他没能撑住。
洁白如羽的雪花缓缓飘落,亲昵地落在颜如昭的手心里,化作一滩冰冷的水渍。她知道,那是少年的精魄化作的结晶。
颜如昭在庭院中站了很久很久。
她沾染了谢寄凡的精魄,在那一瞬间仿佛进入了他的身躯,看见了他的一段回忆。
那是四千年前,她身在天元泉的时候。
事实上,天元泉并没有欺骗任何修者。颜如昭缓缓地在水中沉没,她在缓慢地恢复原先的模样,身上青紫色的咒文也被水流稍稍洗去。
这的确是一处洗劫之地。
可越往下,便越深不见底。
水面上是一层浅浅的蓝色,可在深处,却是浓重的,看不清五指的黑。那里是强大鬼魅们的盘据地。
颜如昭早已没了知觉,她紧闭双眼,无力地被拉入黑暗的深渊。她很强大,鬼魅们许久没见过这么强大的修者,虎视眈眈地蛰伏着,用湿漉漉的触角触碰她的手臂和脚踝,试图争夺这个修者的吞噬权。
可颜如昭没有被吞噬。
一个魂魄形态的少年出现在她身边。少年的身躯是半透明的,鬼魅们能触碰他,触手能穿透他的身体,却无法将他毁灭。
少年轻飘飘地托住了颜如昭的身躯,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地清理她身上沾染的魔气。
他听见了红豆树的悲鸣,他用鲜血作为献祭,再一次来到了颜如昭的身边。
谢七握住了颜如昭腰间的凝霜剑,挡在她身前,为她斩退所有试图侵犯她的恶鬼。
天元泉是一处圣地,更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谢七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的挥剑,都为他的躯体带来了一点力量。而与此同时,他的躯体不再是完全透明的,他在慢慢地化为实体,而鬼魅们的触手逐渐可以伤害他,留下血痕与伤口。
谢七并不在意,他将颜如昭带到天元泉深处的地窖中,将自己得到的大部分力量完完整整地输送给她,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以便她尽快洗去天罚的痕迹。
剩下的一点点,则用来抵御尝试入侵地窖的鬼魅。
谢七不知疲倦地战斗着,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终于,有一日,颜如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他也即将完完全全地变回人形。
谢七已经被鬼魅们杀了很多次,但在天元泉里,断肢可以重生,伤口很快愈合,他仍能重新挡在地窖的入口前挥剑。
可他马上要长出心脏。到那时,他便不再是不死之身,再也护不了她。
谢七带着颜如昭离开地窖,他搂着她的腰肢,奋力向上游去。鬼魅们循着鲜血的气息在身后追赶,谢七没有让它们碰到颜如昭的一点裙摆。
这样的秽物,怎能沾染他干干净净的女孩?
很快,谢七已经能看见最上层的水面,被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湛蓝的一片,闪着光芒。
可他的双腿被缠上,接着是左手,他完完全全化为人形实体,生出了心脏,鬼魅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也很快就能杀死他。谢七没有了办法,只好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凝霜剑——
【去吧,带着你的主人离开这里。】
凝霜剑很听话,飞快地托着颜如昭往那一处阳光所在的水面而去。鬼魅们惧怕太阳,它们不再纠缠颜如昭,转而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它们已经缠住的少年身上。
谢七放弃了挣扎,他眼看着颜如昭的身躯被温柔的水波推上岸边,与此同时,他的心脏被一只化为魔臂的触手洞穿。
他竟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心头泛起一点喜悦。
少年孤零零地被卷进最深沉黑暗的水底,他的躯体被饿极了的鬼魅们瓜分,剩下一缕伶仃飘摇的孤魂,回到了那棵红豆树下。
颜如昭萧萧肃肃地立在凝霜阁的院中。芙蓉仙山与她共情,沉默古老的山脉此刻感知着沉重的哀恸,愈发冷寂无声。
她如今知道当初在须弥幻境的两扇门中做下选择的后果了。天道夺走了她的记忆,她自以为自己不相信爱,因为她从未经历过。她选择了用“恨”的力量来与芙蓉仙山结合,于是从此掩埋了过去曾得到过的,唯一的爱。
那爱看起来太渺小,只是两个身无长物、没有名字的少年。世上有那么多才子佳人,王侯将相的故事,他们或许是其中最不足为奇的一段。
阿颜和谢七甚至没能拥有过一次花烛红妆。
可对于记忆中那个少年而言,这样微不足道的爱,却使他能为之付出两世的生命。
芙蓉花上覆盖了冰雪,将颜如昭的发丝也染成了雪白。
一片白茫茫中,她仿佛看见红豆树上结出了红艳艳的果实,少年躺在树下,被冰雪慢慢覆盖,他身体僵硬,苍白如雪,唯有眉间的一颗红痣仍旧灼灼。
她想起来了。
这一世初见谢寄凡之时,颜如昭望着他额心的那一颗红痣,便忍不住地被吸引。
她那时想,很好看。
衬着他白皙的面容,就如同落在雪地里的一粒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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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落下热泪,我埋了一整本书的伏笔终于写到了
下一章应该会完结~之后会掉落番外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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