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暗中监视冯瑶,修为高一点的别让冯瑶察觉到了端倪。”

    “是!”

    “苏大人!”正在这时,吴琦一身学院制式服装的走来。

    苏晴脸上挂着笑容,对着吴琦还礼,“吴兄别称我苏大人,我现在卸了公务又不在当值,我们年岁相仿又是故交,不该如此生分的。”

    “苏兄恕罪,苏兄到底是什么案子?冯瑶虽然只是一名秀才但却是河边书院的学子,河边书院的先生护犊子出了名为兄真怕你们硬来。”

    “吴兄放心,这点分寸我是知道的。案子倒不是很大,一个从良的风尘女子遇害了,这个风尘女子和冯瑶关系匪浅,故而过来一查。”

    “你说的那个风尘女子是……马秋娘?”吴琦脸上怪异的问道。

    “吴兄也知道?”

    “听旁人说的,冯师兄是寒门学子,能在河边书院读书全靠马秋娘替他出的借读钱。只是这马秋娘名声实在不好,冯瑶在书院常被取笑。不过冯瑶生性懦弱胆小,应该不敢做杀人害命的事。”

    “河边书院的借读钱很贵么?寒门学子读不起书?”苏晴微微诧异的问道。

    “苏兄误会了,书院学生分为院生和借读生,每月都有月考,月考录取一部分院生,其余的皆是借读生。院生的学费极便宜,就算再贫寒的学子都出得起,但借读费高昂。

    考核名次越靠后,学费越贵。那批学费除了给先生们发放薪酬外还有补贴寒门读书人的生活。冯师兄虽然贫寒,但却是借读生。”

    “原来如此。”

    “倘若冯瑶还想在书院读书,他就不会加害马秋娘。”吴琦最后总结道。

    “你说的有理!吴兄不是钱伯父的学生么?怎么也是河边书院的院生?”

    “我本就是河边书院院生,承蒙老师不弃,收我为学生,老师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我多数时间是在河边书院读书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身边已经聚拢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皆有。

    看着他们似乎也是随意逛到这边来,可很明显的是以苏晴为中心的围拢过来。故作漫不经心,眼神却一直落在苏晴身上。

    “吴师兄。”宁雪最先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平静,手中拿着一卷书款款走来。

    “宁师妹!”吴琦躬身还礼。

    “这位公子风采卓然,未请教?”宁雪对着苏晴再次作揖施礼。

    读书人的氛围,确实和江湖武林不同。江湖武林抱拳随意,刚硬潇洒。读书人的作揖,动作缓慢沉稳,态度恭谨带着厚重气息。能让被施礼者感受到那种尊重。

    苏晴也是标准的还礼,“在下苏晴,见过姑娘。”

    “苏兄,宁师妹,我给你们做个介绍。宁师妹,宁国公府,二爷宁相如之三女,宁雪。苏晴,文脉苏家三房,江州太守苏元安之长子。”

    一听苏晴的身份,宁雪眼眸亮起,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难怪如此。若非文脉苏家,又怎会如此超凡脱俗。

    还记得七年前,苏家二房的苏翎来了京城,那一年,京城公子圈,才子圈被苏翎一人独占了。在那个才子佳人层出不穷的岁月,在那个公子王孙遍地的京城,力压了一个时代。

    当年盛况,还是十岁左右的宁雪几乎天天听家里的哥哥姐姐谈论。只可惜那时自己太小,无缘一见苏翎风采。

    现在看着眼前的苏晴,想来当年的苏翎也如眼前人一般吧。

    “原来是文脉苏氏,久仰久仰!不知苏公子可知道当年苏翎?”

    “苏翎?”苏晴心中念头流转,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苏翎应该是我族兄,长我五六岁的样子。”

    “听苏公子的语气,似乎与苏翎并不相熟?也是,文脉苏家枝繁叶茂,同族兄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当年苏翎在京城,可谓风华绝代。他于诗词书画琴棋一道,独领风骚冠绝当时。遥望当年岁月,真令人神往啊。

    我时常恨生的太晚,没能有幸见到当年苏翎的风采。今日见到苏公子,仿佛看到了当年泾河畔走来的翩翩白衣公子。晴公子风采,与当年翎公子不遑多让啊。”

    这在旁人眼中,应是无上褒奖的话,听在苏晴的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也许在眼前女子眼中,记忆中的苏翎是风华绝代的巅峰。能与之相提并论是无上荣耀。

    要换做拿自己和别人比较,苏晴也是淡然一笑过眼烟云。可此来京城老头子有交代,要给出三房和二房不和的假象,最好是针尖对麦芒的那种。

    作为三房的绝代双骄,这时候要不说点什么有些交代不过去吧?

    “我并不是对宁姑娘说的苏翎不甚熟悉,纵然苏家枝叶繁茂,但苏氏子弟自幼都是在一起读书怎会不熟?

    只是不明白,苏翎兄这么平平无奇的人怎么会在宁姑娘口中仿佛是天上仙神了呢?若天上仙神皆是这等风采,那天上仙神看我也须尽低眉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学子,无论男女齐齐愕然。

    气度好的也就心底腹诽,可有不少管不住嘴的已经暗中开骂了。

    “好狂妄!”

    “还以为苏家子弟皆是彬彬君子,原来也有口无遮拦的人?”

    “看着外貌如此卓尔不群,一张嘴竟然如此无知?感情和京城纨绔衙内一个德行啊?”

    苏晴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愕然的宁雪疑惑道,“怎么了?宁姑娘似乎对我的话反应很大?”

    “苏公子你这话……有些狂妄了。如果苏翎的风采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的话,那你是在骂天下英才皆是草包了。”

    苏晴宛然一笑,”抱歉抱歉,我实在没想到苏翎在你们的心中竟然如此高不可攀。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们是不是因为以讹传讹的把他过于神话了?”

    “哼!”一声冷哼响起。苏晴侧颜看过去,却是一个鼻下留着两撇胡子的书生。

    书生走出人群,缓缓来到苏晴面前。

    双手交叠,躬身作揖,“河边书院首席院生何足道,在下不才,前年为京兆府府试解元。在下想请苏公子去个地方。”

    “哦?好!”气氛都酝酿到这个程度了,苏晴当然不能怂。淡然一笑,轻声应道。

    苏晴与何足道并肩走在,身后跟着一众河边书院的莘莘学子。气氛倒是不冷。

    “我是盛德十七年来的京城,来之前,我是济州四大才子之首,此去京城,带着气吞山河之气势。在我想来,天下文章锦绣,我已得七分,此行必能名扬天下一举夺魁。

    可来了京城才知道,京城实乃群英汇聚之所。湖州才子,江州才子,惠州才子,岳州才子皆是登峰造极之辈。

    才到京城半月,当初的气吞山河之气势就烟消云散。所认识的学子,皆是有着不输于我的才学。但那时,我虽然没有气吞山河之豪情,但也有群英争锋之意。

    我不是何足道,我所代表的是济州才子。何足道何足道哉,但济州才子不能输。

    那年八月,河边书院招生考试,我信心满满而来,却名落孙山。不服输的我闹着要看录取学子的考卷,我不信堂堂济州才子,连入学的门槛都达不到。

    可结果,如被当头棒喝!那一张张试卷,在我眼中皆叹为观止。

    寒窗苦读一年,再战河边书院,再次名落孙山。

    连续两次名落孙山将我来时的自信轰击的支离破碎。到了第三年,我才勉强通过考试入了学。

    那时我才认识自己,我天赋不佳。而后在河边书院苦读三年,总算勉强挤进了书院前五十的名次。这个名次,已然是我极限。尤其是前十的师兄,在我心底如高不可攀的山峰,让我生不起半点挑战之心。

    那年仲夏,清风徐徐。

    苏翎来河边书院参加诗会。苏翎之名已名动京师,师兄们早就想讨教了。正直盛会,前十师兄提出要与苏翎比试一场。

    只是那时已经近日暮,时间已不许。原本提议改日再战,但那日,苏翎一身白衣如天上洁云。

    淡然一笑,风度翩翩的道了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为了节约时间,诸位兄台请一起登台。”

    何足道说到这里,身后的学子脸上齐齐露出向往之色。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当年的一幕已然跃然众人的眼前。

    “苏翎一人同时挑战十位师兄,在琴棋书画,诗词文章一道。仅用了半个时辰,河边书院前十的学长被同时击败,输的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而今已过七八年,我如今虽然已是河边书院的首席院生,但比起当年的十位师兄任何一位,我都自知差之甚远。

    现如今!京师士子书生圈子中没有苏翎,我何足道在诗词文章,琴棋书画之道,不弱于人。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只是少了很多当年的那些传说。”

    说到这,何足道脚步慢了下来,苏晴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池边。池子背靠一座山壁,山壁高逾百丈,遮住了阳光。整面山壁的影子笼罩住整面池塘。

    何足道指着眼前的山壁,山壁上有一行话。原本山壁上应该有很多话,但后来似乎被铲去了,只留下一句话。

    “那年,苏翎赢了河边书院后意气风发,在河边书院的警示崖上留下这一句,大丈夫,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只此一句,道尽我辈读书人一生夙愿。院正闻言,警示崖上千百句皆是多余,只此一句,足照一生。

    你说苏翎平平无奇?这等惊天动地,这等风华绝代,你说他平平无奇?

    我知道你们文脉苏家,家学渊源得天独厚。但如果如苏翎这帮绝世天骄都是平平无奇,什么才是出类拔萃?圣人么?”

    说着,何足道缓缓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警示崖,“你可知,自此之后,河边学子入学皆要来此瞻仰警示崖,瞻仰警示崖的学子见此句,尽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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