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贺云清,贺云清!”
李裕光的脸突然放大,贺云清抬手挡住,轻轻挑眉,“有事?”
李裕光奇怪的看着他,“喊你半天了都,想什么呢?”
成旭嘿嘿一笑,“不会跟老大一样,被哪个小美人迷得魂都丢了吧?”
“老大真要娶摇寒啊?”李裕光皱起眉,他稍微有点不能接受。
“我看是认真的,你没看他都好几天没来了吗?大冬天的还日日宿在藏莺楼。”成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指不定过不了多久,老大就要当爹了。”
“真的?”李裕光蠢蠢欲动,“那我不是就要有侄子了。”
向来是家中最小的李裕光开心了,并期待着。
贺云清看着桌上的书,却思绪混乱,半个字都读不进脑子里,心里一下一下空窒的厉害。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
他按着额角,长睫微颤着。
当天,贺云清告了假,回了成国公府一回府,他便让人去请郎中。
下人一惊,连忙去请人了。
没多久,一位仙风道骨须发白眉的老者提着药箱赶来,为他把脉。
“如何?”闻讯而来的国公夫人紧张的问道。
老者顺了把胡子,“并未发作。世子不如详细说说,是哪里不适?”
贺云清撑着额,连续的夜间惊醒失眠,致使他眼下带了淡淡的青影,“夜间惊醒……这倒罢了,思绪总飘散,胸口窒闷,心下好像坠了石头往下掉。”
听他这话,老者皱起眉,“这些症状,听着倒不像寒症发作。”
贺云清声音倦怠,“胸中发冷,何解?”
“这……”老者谨慎的给他再把了一次脉,这次他过了许久才开口,“寒症并未恶化。或是因冬日寒冷,致使寒症凝出的阴气聚集于胸口所致,老夫暂且给世子开几副药,世子先吃看看。”
贺云清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将藏在怀里的一枚暖玉递给老者,让他查验。
老者一接过玉便是惊奇的咂舌,仔细看过一遍后开口道:“此玉并未有不妥之处,如此源源不断发热的神玉当真奇异,世子长佩于身上应该对压制寒症有些帮助。”
贺云清垂眸,没说话。
等老者跟着下人下去开药,国公夫人立马上前,“云清,可是难受了?”
贺云清阖目,低低的应声,“嗯。”
见他这样,国公夫人忍不住鼻间一酸,便想要落泪。她忍着转身拿帕子拭了下眼角,又带起笑颜安慰贺云清道:“没事的,柳先生也说过了并未恶化,我让他们快些熬药,喝了便没事了。”
“嗯。”
贺青棠跟着国公夫人一起来的,之前一直没敢开口,她倒是知道贺云清好像有什么病症在身,但只在一年多前她穿来不久时见他请过一次郎中。
当时那个郎中跟这次这个是同一个。
听到他们说什么寒症,再看自家娘亲那一脸悲伤,贺青棠都快震惊了,她原以为是内冷外热,冷漠浪荡世子人设的哥,居然还有病弱属性?
她带着震惊心疼回了自己院里,看着自己写的那依旧是以贺云清和唐今为原型的小说,突然就有点写不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将那些纸收了起来。
说起来,唐哥这几天在京都城里也闹挺大的……
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一掷千金非她不娶啊,难道唐哥拿的剧本实际上是“穿越到古代后对花魁老婆一见钟情”吗?
贺青棠抛掉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觉得总得帮自己那个哥哥做点什么,比如……弄个火锅暖身子?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辣椒,但是有芥菜和茱萸,应该也能弄出来?
她出的第一本小册赚到的钱唐今都让人给她了,她应该也能用这些钱去打造一个鸳鸯锅……
说干就干,三天后,贺青棠收到了打造好的鸳鸯锅。
而此时,京都城中永乐侯与藏莺楼花魁摇寒的绯色消息愈演愈烈。
贺青棠带着锅去找贺云清,将火锅的事情一说,然而贺云清却兴致缺缺。
“禀小姐,世子殿下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婢女跟贺青棠道。
她哥都病成这样了?贺青棠有些担忧,“郎中怎么说?”
“柳先生开了药,世子也服了,可,世子殿下不见开心啊。”
“这是为何?”
婢女踌躇了一下,瞥了一眼房中坐在书桌前看书,可眼神却有些涣散的贺云清,小声对贺青棠道:“小姐,恐怕,世子并不是旧疾发作。”
贺青棠奇怪的看着她,“那是什么?”
婢女左右看了看,才踮起脚在她耳边道:“依奴婢看,怕是心病。”
“心病?”贺青棠将她拉到角落里,“你仔细说说。”
这婢女是贺云清院里从小服侍到大的,不像是会乱说的。
婢女名叫春雪,她拧着眉头,“奴婢也只是猜测,可世子这几日的情形……却与之前夏桃的样子极其相似。”
见贺青棠不解,春雪细细道来:
夏桃也是贺云清院子里服侍的婢女,之前她悄悄喜欢上国公府的一个护卫,可那护卫后来却与秋荷在一起了,夏桃便每日闷闷不乐,茶不思饭不想的。
据说,当时夏桃也是一看到那护卫和秋荷在一起就胸口窒闷,酸涩不已。
贺青棠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她看着春雪,“……那你觉得,阿兄他,喜欢谁?”
“最近永乐侯跟那藏莺楼花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奴婢见世子殿下每次听到这事便会颦眉按着胸口,想来……”
贺青棠紧张并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想来,世子殿下定是喜欢那位花魁姑娘的。”
贺青棠死鱼眼。
春雪说着自己的猜测,“只是永乐侯与世子殿下关系如此好,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不,姐妹,你还是不敢想啊。
为什么就一定是花魁呢?侯爷不香吗?
不过……贺青棠陷入了纠结,唐哥现在对那个花魁一心一意的,她哥现在这情况是……
单相思?还是对一个直男?
完了,这可不兴啊。
贺青棠理了下思绪,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敲响了贺云清的门。
贺云清回神,看着落了墨滴,就此毁了的一张字,将手里的毛笔搁下,“进。”
贺青棠推门而入,讪笑着,“阿兄,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贺云清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懒懒的问她:“何事?”
贺青棠看了看,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开口:“阿兄,你可有心慕之人?”
贺青棠觉得,她还是该探探口风。
贺云清撑着额头抬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没有。怎么?你有心慕之人了?”
没有?还回答的这么果断。
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人了吧?
又或者他真的没喜欢上别人,只是她跟春雪多想了?
贺青棠决定再试探一波,“没有啊,就是最近不是传侯爷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吗?我有些……”
贺青棠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看着自她说完“侯爷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之后,便注意力有些飘散的贺云清,心里一沉。
完了……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跟她大学室友失恋一毛一样的啊!
贺青棠决定干脆给一点猛烈的刺激,她道:“阿兄,你带我去藏莺楼好吗?我想找侯爷说点事。”
她许久才听到贺云清的回答,“不行。”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贺青棠转念一想,又补充了一句,“阿兄你也好几日不曾见过侯爷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嘛。”
她恳求着。
贺云清撑着额头的手放下,那让贺青棠羡慕嫉妒无比的纤长睫毛掀起,“……罢了,便带你去一趟。”
他是不想去那藏莺楼的,反感藏莺楼,也厌恶那个叫摇寒的女人。
不过既然小妹都求了,去一趟也无妨。反正是小妹说她找唐今有事的……
世子要出行,没多久下人就备好了马车,贺青棠也好好的掩盖了一番,把自己涂黑再画粗眉毛点上麻子,装扮好了才跟着贺云清一起上了马车,去藏莺楼。
他们到藏莺楼的时候,藏莺楼人来人往,马车在地方停下,刚巧停在了侯府的马车旁边。
贺青棠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是将藏莺楼看了一遍,才拉着贺云清进门。
贺云清神色倦懒,有些不大精神。
贺青棠找到老鸨,“我们要找永乐侯。”
老鸨看了两人一眼,“哎哟,找侯爷的呀,可侯爷如今正在跟摇寒姑娘相伴呢,二人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出房了,我们哪敢去打扰啊,二位不如过几日再来?”
贺青棠没跟她废话,直接从贺云清腰上扯下腰牌,“成国公府的,有要事找侯爷。”
老鸨惊了一下,连忙伏地做小,“原来是国公府大人,您请,您请上。”
贺青棠气势汹汹的拉着贺云清上楼了。
这是唐今这个世界第三次被人踹门了。
第一次,她怀里抱着个美人;第二次,她刚被美人推倒;第三次,她手里捏着美人的脖子。
那麦黑皮肤的美人挣扎着,因呼吸苦难而挣扎着,身上带着一道又一道的鲜红血痕。
贺青棠心神俱震之余还带着一丝兴奋,“唐哥你原来喜欢玩这样的?!”
唐今:……
她察觉到是贺青棠跟贺云清来了,但不在意,本来她也审的差不多了。
只是贺青棠这反应真是……
唐今伸手在摇寒后颈上捏了一下,摇寒便双眼一翻软软倒下。
她颇带几分嫌弃的将人丢开,拿起桌上一块锦布擦了擦手,看向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老鸨已经被房中的血色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贺青棠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贺云清此时反而冷静了,他目光没看地上的摇寒一样,而是紧盯着唐今,“你不喜欢她。”
唐今点点头,“这女人多半是个细作。正好国子监生涯无趣,我便跟她玩玩。”自她后来调查到那个跟自己欲言又止的书生就住在藏莺楼所在的后街的时候,就带上了警惕心。
唐今说着说着,舔了下尖利的虎牙。
贺云清晃神,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倒是不堵了,只是脉搏突然有些加快的趋势。
贺青棠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心的问了一句:“阿兄,你怎么了?”
“……没事。”贺云清放下手,带上笑问唐今,“你现在打算如何?”
“自然是送交官府了。”
“送官?”他蹙了下眉,又舒展开来,“背后之人若要灭口,怎么办?”
“不会。”唐今回答的果断,“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让人将证词送给成邺将军,他马上会派人来交接。这细作身上藏的毒我也都搜出来了,手筋脚筋挑断,关进水牢里,任她想寻思也做不到。”
成邺?贺云清立马反应过来,这摇寒只怕与一直未抓到幕后之人的围场刺杀有关。
只是,他看着唐今,好半晌,才似随意的开口:“此事成旭跟李裕光知道吗?”
“昨日告诉成旭了。”
“……是吗。”贺云清抚了下袖子,喃喃,“侯爷还真是信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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