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三个字倒也没有什么,后来因为时筠和魏枞应两个人四周的氛围将这三个字给点燃了。

    他们开始起哄打趣,时筠反倒是比魏枞应更淡定。他抬手碰了碰鼻子,然后拿起桌边的啤酒瓶,吹了半支,看着在掩饰羞赧。

    多余动作有很多,扯了扯短袖的领口,然后开始吃他面前那盆子一开始觉得不好吃的菜。

    那显得有些纯情的动作反而逗笑了林枋他们。

    他夹了一筷子菜到他自己碗里,又给时筠夹了一筷子,似是警告,但毫无威胁别人的怒意,瞪了眼对面那群人:“啧,可以了,笑屁啊。”

    -

    酒店的窗户时筠一直开着,通风换气。

    隔壁是林枋他们,两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时筠躺在沙发上,看着魏枞应慢条斯理地将盒子打开,四四方方的东西有着比较尖锐的包装角,掉在身上有些疼。

    他看着时筠捂着自己的嘴,抬头看上看着的窗户。

    林枋和向邵远的声音飘了过来。

    “哇靠,床单上真烫了个烟头出来,妈的,这个打扫卫生的人眼睛真他妈贼。”

    “你烫得都跟硬币一样大了,不瞎都能看见吧。”

    “赔就赔,关键是那条破床单压根不值这个价。”

    “这么心疼早干嘛去了?”

    “消愁算不算?”

    “哦?还因为梁梦仪啊?听哥们一句劝,这人你搞不定。打小我们几个都斗不过她,这妖精祸害都是越修炼越厉害。别当舔狗知不知道?”

    ……

    他们还在聊天。

    魏枞应举高临下看着她,抬起手,单手解开了手腕上的手表。对上时筠的视线,他扯着表带两端递到她嘴边。

    “张嘴,咬着。”

    -

    大家的同行也没有持续多久,在快到崇州的时候分开了。

    魏枞应把车丢给林枋他们。

    他们在崇州一个民宿落了脚,民宿背靠大山。时筠不是生物系的,对植被研究不多,也看不出山上的那些树是出自什么科。

    民宿的老板在山脚下拉着生意,到民宿那条路不宽,四周都是崇州当地的特色建筑。

    民宿打下手帮忙的是老板的儿子,上高中的男孩子人高马大,一个人搬一个房间的行李没问题。

    他手提着两个快步上楼,还不忘提醒时筠他们注意脚下。

    都说旅游不要问当地人有什么地方好推荐,但大多数还是会问。

    小哥推荐的和旅游攻略上推荐的差不多。

    两个行李箱不费吹灰之力搬到了二楼,房间挺不错的,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后面那座由于地壳运动,板块撞击而形成的大山。

    魏枞应戴着墨镜,享受着顾客的待遇,也没有说上手帮个忙。

    时筠站在阳台上,张开手臂拥抱大自然,静谧带来的惬意下一秒就被隔壁阳台传来的声音给打破了。

    一个块头有些大的男人站在阳台上很激动,扭头对着屋子里的人喊着:“老婆老婆,你快来看……”

    时筠闻声望过去,觉得那两人有些眼熟。

    尤其是屋子里的女人被她同行的男人从房间里喊出来之后,四目相对,时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安塘坐缆车的时候中暑晕倒的那个女人。

    民宿提供午饭,但都是一些家常菜,绕着四周走一走,其实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吃。

    四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

    女人自我介绍她叫焦繁,她男朋友叫康子骞。

    焦繁再一次和时筠道了谢,那天刚下缆车的时候她人还有点发懵,记忆短片了,回来的路上听康子骞说她昏倒的经过,她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康子骞说太恐怖了。

    等坐在凉亭里喝了半瓶水又吃了点东西之后,焦繁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都没有来得及对帮助自己的人说句感谢的话。

    没有想到缘分这么巧,居然四个人住在一个酒店里。

    他们是京郊的人,和首府接壤,也能算作是半个老乡,毕竟返程他们订的也是首府的机场。

    时筠问她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焦繁拍了拍胸口:“主要那天早上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然后缆车里又闷,太阳又迎面照过来,我可能一下子就没有缓过来。当时真是谢谢你了。”

    时筠:“没关系。”

    焦繁道完谢之后,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小票:“我有附近按摩店的券,我男朋友皮糙肉厚不需要,下午你没有其他行程活动的话,我请你,算作谢礼了。”

    实在不是什么救命之恩,时筠推脱了两下,但是焦繁很执着,大约也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面对邀请,时均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魏枞应。

    并不是不相信对方,但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面对陌生人怎么也得多留一个心眼。

    时筠看向魏枞应的目光被焦繁看见了,她熟络地勾起时筠的胳膊,望向斜对面的魏枞应:“帅哥,不会不同意吧?”

    魏枞应看了时筠一眼,看见她的表情,心里有数:“那没办法,肯定舍不得。”

    吃过午饭,回了民宿。

    时筠的旅游攻略还摊开放在床上,时筠往外跑了一趟她没洗澡不想往床上躺,也不准魏枞应风尘仆仆躺上去。

    她和焦繁交换了手机号,焦繁还在问她去不去。

    时筠有点犹豫。

    魏枞应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说什么随便她,而是要把两个选择都说一遍,然后给她分析去和不去的两种回答的‘为什么’。

    “去呗,反正她请客。”魏枞应走到她旁边,帮她按着肩膀,“你坐车不是嫌腰酸背痛吗?正好去按个摩。”

    时筠将床单掀起来,直接坐在席梦思上面,抱着腿:“但万一她是什么隐藏很深的犯罪组织的成员,把我拐卖走了怎么办?”

    “想象力还真丰富。”魏枞应捏了捏她的脸,但自己说笑一般的话却还是没让她笑起来,“那我陪你去?”

    她被捏着脸,稍微有些口齿不清:“那多无聊。”

    魏枞应手没松开:“我不能也买张票去体验一把吗?一家店里,能放心了吧。”

    “但是男女会分开吧,还能来拯救我?”

    魏枞应笑:“都说了我和赛文哥一样都是来自8星云的。”

    打棒球时候就打趣过时筠的话,这会儿他又拿出来说了。有时候他这副不正经的死样子实在是让时筠生气,时筠抬手打他。他每次挨了时筠的打总是笑盈盈的,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

    魏枞应一点也不欠着别人的,焦繁请了时筠,他就请康子骞。

    分开进男女更衣室之前,魏枞应给时筠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工作人员接待了她们,领着她们先到休息区喝了杯茶,然后拿着单子开始和她们交流沟通接下来要做的项目。

    从泰式的沐足开始,第二个项目是汗蒸房,汗蒸房还能手机链接蓝牙音响,焦繁让时筠选歌,她没有什么特别爱听的音乐,最后两个人选择了永远不会出错的周杰伦的歌单。

    在开始前时筠还有点担心她,她叫时筠放心,这回她绝不会给店里引来顾客恐慌。

    两个人进去之前带了一壶水进去。

    设置好温度和时间之后,两个人裹着浴巾对对面坐着。

    随口聊着天,时筠出于防范心理没有怎么透露自己的信息。反倒是焦繁和时筠聊了不少,可能是性格磁场比较适合,又或许是时筠在她中暑的时候帮过她,所以焦繁看来时筠不会太坏。

    焦繁和康子骞谈恋爱谈了快八年了,从大一一直到现在。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大学念的不同的大学,两个人一起熬过了大学异地的四年,随后一起努力在一个城市过上了同居的生活。

    焦繁的手还保持着她算和康子骞在一起的时候,数出来的‘八’。

    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自豪骄傲的事情,但是焦繁算到八的时候,表情却很痛苦。

    察觉到焦繁情绪不对,时筠很合事宜地把这个话题转移走了。

    两个人分享了这次旅游的攻略,最后意外地发现重合度很高,可能是看的同一个旅游博主分享的。

    茶水被她们喝完之前,她们从汗蒸房里出来了。

    所有的项目做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之后正好可以去吃晚饭。

    两个人紧挨着的单人隔间冲澡,焦繁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时筠没直接答应,先给魏枞应打了个电话,他和康子骞早结束了。

    挂了电话之后,时筠将手机随手放在柜子里,夏天的衣服穿得快,她穿完衣服之后,拿着吹风机将头发吹至半干。

    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将时筠身后的人都印了进来。

    视线一晃,她看见焦繁拿着手机蹙着眉站在柜子前,似乎有不小的麻烦。

    当然那是别人的私事。

    她们下楼的时候魏枞应和康子骞已经等在楼下了,两个都是烟瘾有点大的人,站在室外吞云吐雾,看见时筠推门出去的时候,魏枞应准备把烟灭了。

    看见她朝着自己走过来,魏枞应扭头用后脑勺对着时筠,将烟圈朝着她反方向吐出。

    焦繁手机里的重大事件似乎还没有解决,康子骞要牵她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将手机屏幕转向另一边,有事隐瞒的动作有点明显了。

    焦繁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了,尴尬着正要解释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看见手机备注之后她脸色更难看了。

    撒谎的样子一眼就能看穿。

    焦繁拼命按着锁屏键,拿着手机的手背在身后:“你们去吃饭吧,领导叫我交一份文件。”

    这种情况下康子骞当然是主动留下来陪她,但是焦繁执意让他去吃饭,还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说让他吃完之后给她打包一份外卖回来。

    时筠和魏枞应识趣地站在有些远的地方,没一会儿就看见康子骞一个人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时筠随口关心了一句。

    康子骞给她解释。

    “前一段时间她状态很差,我当时升职工作太忙了,总感觉有点亏欠她,所以这次我们两个才出来旅游,结果谁知道她上司还要找她赶方案。”康子骞叹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着说着脸上带了笑容。

    像是在旅行里藏了什么惊喜一样。

    时筠想到一起在汗蒸房里的时候,焦繁扳手指数过他们已经在一起八年了。

    康子骞讲起这件事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以前也是同学,后来高中毕业之后我听说有人追她,我就怕下手晚了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那时候康子骞也没有把握,只是告了白之后没有想到焦繁真的答应他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八年里也吵过架,从四年异地熬出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筠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恍惚间感觉自己能看见当时他和焦繁表白的样子。

    她走在旁边听着康子骞说话,没注意到三个人并排走在拥挤的街边里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她注意力都在一旁的康子骞身上,完全没发现魏枞应是什么时候从她旁边掉队到了他们身后。

    魏枞应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眯着眼睛看着时筠的背影,脸色不太好都快五分钟了,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松开了她的手。

    专心致志地和旁边的人聊着天,小时候没听过故事吗?况且康子骞和焦繁的故事也没有多引人入胜,也就高中相识,然后一起度过几年异地恋有什么好羡慕的吗?

    她和旁边的人聊得火热。

    终于在等到康子骞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之后,时筠一扭头发现另一边没人了。

    立马驻足朝着四周望去,最后发现了跟在他们后面五步远的魏枞应。

    时筠感觉他有点生气,事实也是如此。

    她问他怎么走后面去了,他眼睛看着前方,用下巴看人:“路太窄了,三个人一起走,碍事。”

    语气有些有阴阳怪气,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听出来他现在不开心。康子骞拉了拉嘴角,朝着时筠做个怪脸表情,立马撤了。

    魏枞应走到时筠跟前,没有伸手牵她。仗着身高优势低头俯视着她。

    她一点没心虚,时筠伸手挽着他的胳膊,半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要我转述一下别人的爱情故事给你听吗?”

    因为半推着半拉着他走,时筠能感觉到他的不配合。魏枞应有点生气,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可是刚刚看她和别人聊那么开心,他一点都不开心。

    别人的爱情故事?

    魏枞应想到了之前在酒店门口看见焦繁和康子骞的相处,像个告诉小男孩世界上没有奥特曼的坏蛋一样:“他们两个长久不了。”

    时筠不信。

    第二天原本他们打算去附近一个有名的湖边体验一下竹筏,但他们昨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回来,就赶上了特大暴雨。

    早上时筠起床的时候窗外还在下雨,豆大的雨砸在窗户玻璃上,最后连成线从玻璃高处加速下落。

    下雨天干什么都没劲,时筠点了一个外卖,用手机查起了天气预报。

    吃早餐时明天还是阴天多云,结果吃完早饭之后软件刷新,天气又变成了雨天。

    她把最后一块薯饼吃了之后,穿着睡衣往床上一倒,无聊地刷起了手机。

    魏枞应简单把桌上收拾了一下,拿着烟盒起身走去阳台,风是迎面吹来的,遮阳的地方避不了全部的雨,他站在靠门的地方,看着脚下地砖上有不断逼近的雨珠。

    一根烟过半的时候,他福至心灵,突然转过头。

    阳台的玻璃门后贴着一张脸,魏枞应拉开阳台门,拿着烟的手举远了一些,探身凑到门缝,故意用额头撞了撞她的额头,问她:“怎么了?”

    “焦繁问我有没有空。”时筠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她约我去隔壁店做美容。”

    魏枞应:“你想去吗?”

    时筠倒是无所谓:“反正在房间里待着也无聊。”

    魏枞应:“那就去。”

    美容店就在民宿对面,魏枞应问民宿老板借了把伞,把时筠送到和焦繁约好的店里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对着时筠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才撑开伞重新走入偌大的雨势中。

    时筠朝着店里走,第一眼就看着依靠着墙壁神色无华的焦繁,她拿着手机,但视线一直落在拿手机的手上。

    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时筠上次见她还没有的戒指。

    焦繁说昨天晚上康子骞和她求婚了。

    恭喜的话刚想说出口,时筠察觉到焦繁的情绪有些不对。闭上嘴后,环顾四周她发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或许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消防通道里有一股空气不流通的味道,时筠一进去因为灰尘打了两个喷嚏,最后用手背蹭了蹭鼻尖。

    焦繁心神俱疲地坐在台阶上,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了。她将额头抵着膝盖,样子很无助。

    时筠蹲在她旁边:“是后悔答应了吗?”

    “我不配。”焦繁的声音闷闷的,在深呼吸之后她抬头,脸上挂着泪,“我和别人发生了一|夜|情。”

    这种难以启齿的话,焦繁原本不打算告诉时筠的。但是她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缓解分担。

    道德感在她心里疯狂作祟,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自己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和康子骞结婚。

    但是恋爱八年,相守的情谊让焦繁怎么都不愿意放弃。

    于是两种感觉就像是五马分尸一样,向相反的两边拉拽着她的身体里,她从心脏的位置开始疼痛,好像就此要被分成两半,而这两半的身体里又住着两个小人,它们在叫嚣着,用尖锐的声音攻击着焦繁。

    昨天康子骞回来的之后突然和她求了婚,她全程都是懵的状态,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么久,没有结婚和结婚了一样。他把戒指戴在了她无名指上,讲着情情爱爱的话。

    他们相互陪伴着对方从青春期一直到现在。

    而自己却有一个藏在心底深处没有办法告诉他的小秘密。

    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虽然是酒后乱性。

    她妄图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但是她没有办法偏自己,她身体上没有了痕迹,但那一切还残留在心里。

    前一段时间康子骞为了升职的事情总是天天加班,虽然很累,但是他为了升职也甘愿。后来他也如愿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结果赶上焦繁在公司里受到排挤。

    康子骞也没有因为升职之后变得时间多出来,他甚至更忙了,还有应酬。

    于是焦繁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她自己工作上的一堆烂摊子。

    康子骞也说过,他努力赚钱是想她以后工作没有那么大的压力。然而她又是一个不服输的性格。

    后来她接到了一个新项目,她当时好不容易把那个方案项目赶出来了,项目做得很出色,然后小组办了庆功仪式。

    之前工作的时候被上司性别歧视而受到排挤,现在她终于用这个项目硬起了腰板,长久以来压在她身上的压力终于在庆功仪式上好好地缓解了一番。

    康子骞那天在外地出差,所以她和大家一起庆祝到了很晚。

    组里新来的那个小员工一直在敬她酒,她也没有拒绝,听着别人说着恭喜她之后高升重用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她听着却很受用。

    所有敬酒她都没有拒绝,最后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大脑完全断了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旁边是自己小组新来的小员工。

    那一刻焦繁觉得世界都要塌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对她这种行为是不是属于强|奸,她只知道拿着自己的东西赶紧跑。

    然而对方似乎不准备将那天晚上的错误当做没有发生过,每天都在联系她,焦繁又不敢拉黑他,生怕自己一旦拉黑他了,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于是对康子骞的愧疚,和生怕这件事败露产生的心虚害怕成为了压垮焦繁的稻草。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精神状态也特别差。

    康子骞发现她不对劲之后立马请假照顾了她,看她脸上的疲惫憔悴,他照顾了很久,开始减少加班回家陪她,可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

    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事发后自己对焦繁的好成为了不断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

    于是康子骞提出了去旅游散散心,所以他们才来了这里。

    昨天她们刚从按摩店里出来她就收到了那个小员工的信息。

    对方问她什么时候告诉康子骞真相,他威胁焦繁如果她不愿意说他可以开这个口。

    这件事情一天不解决,焦繁就觉得自己就没有办法好好的生活下去。

    但是解决这件事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她经不起这些代价。

    在这里她不知道应该找谁去诉说,告诉亲近的人,那么亲近的人很有可能说漏嘴。时筠这个萍水相逢,这次分开之后可能再也不会联系的人反而成为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焦繁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张着嘴巴急促的呼吸,就像是一个哮喘病人一样:“我怎么办?”

    时筠也不知道。

    焦繁坐在门框上,手抓着头发,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怎么办’?

    她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焦繁不想坦白,但是她又觉得欺骗康子骞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欺骗……

    时筠轻轻拍打她后背安慰的手突然没有了动作,她何尝不是在欺骗魏枞应呢。他又何至于这么一直被她欺骗呢?

    -

    魏枞应在看球赛,看着不成气候的男足,最后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

    漫无目的地调着频道,突然民宿房间的门打开了。

    魏枞应微微撑起身子,朝着门口张望了一眼,是一脸愁容回来的时筠。

    他把遥控器往旁边一丢,坐起身来,打量着时筠的表情以此来琢磨她的心思,好让自己做出正确的行为。

    “怎么回来了也没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魏枞应朝她伸出手。

    时筠将手机随手往被子上一丢,没有拉魏枞应的手,而是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往床的另一边一倒。

    头发糊在了她的脸上,她一言不发。

    魏枞应从她的发丝之间看见了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抬手帮她把头发拨到一边,手撑着床,俯下身:“怎么了?”

    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时筠叹了一口气,想到了昨天魏枞应言之凿凿地说康子骞和焦繁长不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时筠没有把焦繁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自己答应了要保密。

    魏枞应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今天不是去做美容了吗?怎么感觉没变漂亮呢?”

    原本心情就低落,听见魏枞应这么不解风情地一句话,时筠哼了一声,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要配你,你看看你抽烟抽的脸上气色都不好了。”

    魏枞应没反驳:“对啊,因为在这里都没有好好锻炼,我以前每天早上都晨跑,每天都有一定的运动计划。”

    时筠瞥他,目光里完全是一副‘我就静静地坐在这里,我就看看你要怎么吹牛’的神情。

    魏枞应知道被她识破自己说谎了,打趣她:“没有什么比干一下,更让人精神抖擞了,我看你精神也不好,那我就牺牲一下。”

    “走开。”时筠说着从床上下去了。

    魏枞应看她生气的样子倒是比刚刚回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生气,没有再萎靡无精打采也是好事。

    他之前已经问了好两遍‘怎么了’,时筠都没有说。魏枞应也就没有再问第三遍。

    “还在下雨,我们叫个外卖?”

    时筠随便,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她又想到了焦繁,一下子人又看上去心事重重了。她低着头扣着手指,大约能理解为什么焦繁要告诉她这些事,一个人背负着秘密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一旦你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另一个人那么你就会轻松不少。

    时筠叹了一口气抬头,他拿着手机正在点外卖。床头柜处开着灯,看着有些浪费电。

    她穿上拖鞋走到灯控开关处把台灯给关掉了,也没有着急着再回床上,而是站在那边看正在点外卖的魏枞应。

    魏枞应正挑选着店铺的时候,听见了时筠的声音。

    “魏枞应,你不会原谅你女朋友做什么事情?”

    魏枞应刷手机的手一顿,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绿我。”

    无懈可击的一个回答,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原谅。

    时筠又问:“还有吗?”

    魏枞应想了想:“欺骗。”

    说完之后,魏枞应突然将手里的手机放下,斜睨着她:“时筠,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语气之中还带着打趣的笑意。

    “随口问问。”时筠走到床边,将脚上的鞋子脱掉,脚踩着席梦思的床垫走到魏枞应身后,人前倾抱住他,将重量压在他的后背上,“魏枞应,你喜欢我吗?”

    魏枞应将手机重新拿起来,把自己挑选的几家店点开,递给她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时筠没接手机,他收回手机,点进他最想吃的那家店,开始加单。

    等他点好了之后后背上趴着的人还没起来,他手朝后伸,拍了拍时筠的后背:“那肯定喜欢啊。”

    就是对十方神明他都吊儿郎当,见多了他不正经的样子,即便他认真了,也让人觉得很不真诚。

    但幸好,不算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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