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元彤知道今日她怎么辩解都是犯了错, 要是不把事情抹平,大夫人不会简单地饶过她。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上次大夫人说的要把她送走的事。
梅元彤一阵恐慌,看着郁菀委屈可怜的样子,她眼中闪过怨恨之色, 随即也哭得更大声了。
上次吃过的亏, 梅元彤自己也不傻后来回味过来也明白了她到底输在哪里。
遂这次再与郁菀对上她也不再盛气凌人, 反而服了软。
该说的话方才都说过了, 这会儿梅元彤也不再攀咬郁菀了,只抹着眼泪望着大夫人, 边哭边说:
“舅母,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私自出梧桐苑,不该去道听途说信了有心人的话,在外人面前丢了侯府的脸。
舅母你罚我吧, 我认罚。”
她话锋转的快,前头还口口声声地说是郁菀陷害她,眨眼的功夫就开始认错。
绕是大夫人都多看了她一眼。
郁菀倒是老老实实低头不语。
人的秉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梅元彤可不是什么实心眼的蠢货。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她能这么快转变不过是知道胡搅蛮缠那一套在大夫人这里行不通了。
郁菀心里叹息, 比起这样厉害的的梅元彤,她宁愿她张扬跋扈死不认错。
果然梅元彤啊话后, 大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但她也仅仅是垂眸看向二人, 话却是没说什么。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而在这样静谧之下, 梅元彤的哭声都不自觉小了下来。
她不安地偷偷抬眸向大夫人看去。
见大夫人敛眉似在沉思什么,梅元彤心里也不走泛起了嘀咕。
舅母究竟是信了她的话, 还是信了郁菀那贱人的话。
后又急了起来。
舅母迟迟不下决断, 外祖母也不知何故一直没来。
这下没人给她撑腰, 舅母会不会气急之下,真把她送走了。
毕竟这次的事,又牵扯上了表哥。
梅元彤眼皮一跳,心思忍不住越来越往不好的预感而去,连哭都都忘了。
此时在场的,最心无旁骛的怕只有郁菀了。
不管大夫人要罚谁,她最差也不过是回到一开始的境地。
说起来,郁菀当下心态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颇有些心如止水之态。
在如此境况下,她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了霍邺。
也不知大人回京了没有,今日的事又会不会穿进他的耳里。
他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她?
会不会觉得她朝三暮四,不过两月的光景就和大公子牵扯不清?
郁菀一起这个念头,心里便忍不住慌乱了起来。
思绪奔腾下,郁菀出身地盯着脚下的地,连上首的大夫人说的话都未听清。
直到身上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她蓦地回身下意识抬头看去。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梅元彤似是跟头疼一般挥了挥手:
“都回去吧。”
梅元彤脸上的泪已经没了,她眼睛闪着欣喜之色,但控制着没有太放肆,随后端庄地屈膝道:
“舅母,好生休息,彤儿告退了。”
说完人慢慢就往外走。
郁菀没注意之前大夫人说了什么,侧眼看见冲她使眼色的陈婆子,她便也福了幅身,退退下了。
等出了宜琅苑,才转头问陈婆子:
“陈婆婆,大夫人方才是什么意思?”
陈婆子知道郁菀走了神,便将大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夫人说,让您和梅表姑娘禁足一日,各自抄一篇女戒,抄完了送到宜琅苑,才能出门。”
郁菀脚下一顿,眉心微蹙。
“姑娘?”
陈婆子跟着她停下,不解地看着她。
郁菀眉心未松,抬脚继续走,摇摇头道:
“没什么。”
嘴上虽这么说,但郁菀心里另有思量。
她在想大夫人为何会这么罚她们。
不是说,罚得不对,而是罚得太轻了。
上次梅元彤在翠鸣居大闹一番都被禁足在梧桐苑三月日日抄佛经。
今日这事闹到其他勋贵夫人面前,连带着整个宣平侯府伤及颜面,这样罚下来就未免显得轻拿轻放了。
这有些反常啊。
郁菀想不出个所以然,一路拧着的眉都没松开。
而这件事的确是另有隐情。
大夫人打发掉郁菀和梅元彤后,在花厅里坐了会儿后,问:
“周盈呢?”
她的语气里透着冷意,再一看她脸色,四周伺候的下人仆妇都垂了头不敢吱声。
只那曹嬷嬷地生道:
“听说宴散了后,去了大公子哪儿。”
大夫人冷声道:
“去把人给我叫回来。”
曹嬷嬷也是人精,看大夫人这态度,再联想到适才郁菀和梅元彤的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那梅表姑娘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她,怕是没有说假话。
只不过那陷害她的人不是郁表姑娘,而是自家的盈姑娘。
想通这关节,曹嬷嬷都有些不可思议,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大夫人道:
“会不会是误会了,盈姑娘年纪还小,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
此刻花厅里伺候的虽都是心腹,但有些话她们也听不得。
月霜莹茜四个大丫头连忙带着其他小丫鬟出去了,厅中只剩下曹嬷嬷和大夫人。
大夫人的怒气这才没有掩盖:
“这个混账,不是她还有谁?梧桐苑那边,都是我派去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人放出来。
也是她跟我说,让要把郁菀叫来的。”
当时周盈跟她说,郁菀年纪不小了,该让她在京中众位夫人面前露露脸,以后好说亲。
说让大夫人抬举抬举她,说不准还能得一门好亲事。
她话说的头头是道,大夫人只以为她是不喜欢梅元彤所以这么帮着郁菀想给梅元彤添堵。
后又不得不承认,不管周盈打着什么主意,这话也不无道理,这才让人去叫了郁菀前来。
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不惜以牺牲侯府的脸面,也要坏了梅元彤的名声。
这让大夫人怎么能不气。
除了气她做事太过肆无忌惮,更气她做事不留情,太狠了。
不谈其他,这事对梅元彤的影响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大。
梅元彤自己一心盼着想嫁给周衍,所以今日这事在她看来,顶多算是丢了面子。
可事实上,今日过后这满京城有名有姓的高门大户都不会想要将她娶进门了。
换句话说,梅元彤想在京城找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应是行不通了。
一想到这个,大夫人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梅元彤嫁给周遭她不会同意,可在外给她说亲这条路也几乎是断了。
周盈是在逼走梅元彤啊。
如此行事,太过狠辣了。
大夫人面色更加难看,她神色紧绷说:
“周盈太太乖张了。”
曹嬷嬷有心想为周盈辩解几句,可也不得不承认大夫人说的没错。
她心下暗自叹息,随后道:
“那夫人的意思?”
大夫人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
“等着吧,这件事还没完。”
说罢,她顿了顿,看着外面的突然阴下来的天,转而说道,
“老夫人应该也知道这事了。”
曹嬷嬷一怔,以老夫人的脾气,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善了。
大夫人先前派人把消息从老夫人那儿截停,可梅表姑娘一回去,应该就瞒不住了。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梅元彤,声音高得变了调。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梅元彤,张了张嘴,又将发生的事全部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这次听清了,而后差点没气吐血:
“你,你,你……”
她指着梅元彤,手不停地颤抖,脸色青白交错,半天都没吐出个字。
梅元彤见此下了一天,忙扶住老夫人,急急问到:
“外祖母,你别气,舅母没怎么罚我,也没让我去梧桐苑了,你放心。”
吴嬷嬷也来扶住老夫人帮她顺气:
“老夫人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老夫人顺过那口气了,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到梅元彤身上:
“我放心,我放什么心,你这丫头,是要气死我啊。”
梅元彤不敢气她,老实地认错:
“外祖母我不敢了,您别生气。”
老夫人又拍打她,梅元彤缩缩脖子,不敢再叫疼,但那委屈可怜的样子,让老夫人也下不去手了。
举着手,在半空中僵了半天,老夫人忽然抱住梅元彤苦涩地说:
“你这傻丫头着了别人的道了。”
那名声都坏了个干净,这日后可怎么办啊。
梅元彤却没想到这,她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是郁菀那个贱人,外祖母都怪郁菀那贱人。”
梅元彤咬牙说道。
老夫人脸上也闪过一丝厉色,但她没说什么。
郁菀她早晚要收拾了。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她的彤儿该怎么办啊。
梅元彤压根没想到那儿去,只说:
“外祖母,那贱人不能留了,得想法子把她赶出去。”
老夫人从怀中拉出梅元彤,想瞪她又不忍心,只能说:
“你这个傻丫头,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梅元彤有一瞬的茫然:“外祖母……”
“你可知道,今日一过,你的名声会成什么样?你往后还怎么嫁人?”
经老夫人这么一提醒,梅元彤才蓦地意识到这件事,脸色立即变了。
她先前都去怨恨郁菀设计自己,又担心舅母责罚,反倒没想到名声的事。
可如今,她才反应过来,这事不仅是她受责罚,还关系着她的名声,她的亲事。
梅元彤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响才强撑着,说道:
“没关系,表哥明察秋毫他会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你,你表哥根本就不想娶你,你舅母更不会让你嫁进来,我现在与你说的是,你在外面定亲的事。”
老夫人看梅元彤还执迷着周衍,险些没气个倒仰。
梧桐苑都关了三个月了,还没想通,还念着周衍。
老夫人更是气怒交加,遂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痴念。
谁知这话一出,瞬间就刺激到了梅元彤,她倏地站直身子看着老夫人执拗地说:
“我不要什么外面的亲事,我就要嫁给表哥。
外祖母,你答应过的,你说要让我嫁给表哥的。”
老夫人的确是答应过,那时梅元彤整日念着长大了要嫁给周衍,还为此缠上了她。
老夫人以为表兄妹两青梅竹马,大夫人应该不会反对,才应下她的请求,跑去找了大夫人。
谁知大夫人一再拒绝,这么些年来也不松口。
直到今日,加上这些个糟心事,老夫人早些了那心思了。
可没想到,梅元彤竟还没死心。
老夫人眉头一皱,严厉地说道:
“你和阿衍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外祖母!”
梅元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老夫人脸色没有半分松动,她虽是外祖母,可也是祖母,是宣平侯府的老夫人。
周衍是要承爵的,周衍的夫人,也是往后侯府的当家主母。
梅元彤接二连三出事,今日甚至在丢了名声,怎么还能堪为宗妇。
老夫人再宠梅元彤,心里那杆称还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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