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
老夫人指着大夫人脸色青白交错极其难看,
“你放肆。”
“母亲疼爱外孙女,我无可指摘,但我也疼爱自己的儿子。
阿衍被害,别说他今日是没碰人, 就是碰了, 我也做得出把人打死了事, 害阿衍的人,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梅元彤吓了一跳,实在不想不到, 大夫人居然动了要打死她的心。
老夫人更是骇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敢。”
“母亲尽可试试。”
大夫人没有半分软话,话音一落,便冲门外喊着:
“来人。”
“大夫人。”
曹嬷嬷第一个冲了进去,吴嬷嬷等人紧随其后。
“把梅元彤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我看谁敢?”
老夫人怒喝一声, 众人皆不敢动。
而这一场争锋相对也预示着两人已经谈崩了,此时不管是大夫人的人,还是老夫人的人都不敢动了。
主子闹起来了,当下人的可不敢掺和进去, 不然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呢。
大夫人眉眼一利转向老夫人, 再也忍不住了:
“母亲只记得外孙女,是全然不顾嫡亲的孙子了?
母亲可知道我去梧桐居时, 阿衍是何等模样?母亲可知道阿衍为了不碰她梅元彤做了什么?”
一说着, 她起身走到周衍身边, 一把捞起他的手,撩开衣袖给老夫人看。
只见那双手虽都已包扎过了, 但隐隐依然能看见血色从里透了出来, 由此可见那伤必然不浅。
大夫人眼眶一热, 咬牙道:
“大夫说,这手心的伤再深一寸,他的手就废了。”
读书写字的人一双手何其精贵,要是毁了,就等于断了他的路,这让大夫人如何不恨。
先前她压抑着怒恨,看在老夫人的面上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老夫人一来,张口就要周衍负责任娶了梅元彤。
这让大夫人如何忍得了。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发现周衍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浑身带着股羸弱感。
老夫人整张脸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周衍,半响才挤出句话来:“阿衍,祖母,祖母不知道……”
余下的话却又说不出了。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她还是会选择让周衍娶彤儿。
毕竟清白是事关女子性命的大事,没了清白的女子如何能在这世间立足。
阿衍垂眸看着双手,没有出声,心绪复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表哥会,我,外祖母我……”
梅元彤手足无措泪眼汪汪地看向老夫人,心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确实不知道周衍为了不碰她,会伤了自己。
之前趁着周衍醉酒,引来他身边人后,梅元彤便直接把人带到了梧桐苑去。
后面上醒酒汤里下了药,怕不保险,她还在房里点了催情香。
等见周衍起了药效,她就让其他人都出去了,想与周衍成好事。
但不想,她已经脱了衣服,两人都躺在床了,到了那种境地,他居然还保持着理智。
还未真的做出什么,周衍就用被子把她整个人抱着扔出了卧室里间。
后来隔着屏风,闻了催情香她自己都神志不清了,周衍做了什么她更不清楚了。
屋里没人搭梅元彤的话,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晚了。
老夫人更清楚,因大夫人的强势,这件事是不能简单糊弄过去就。
“母亲。”
这时周衍反手握住大夫人冰冷的手,带着安抚之意。
然后他上前一步,把大夫人完全挡在了身后,抬眼对上老夫人的神色,冷静道:
“祖母,把表妹送回姑父身边去吧。”
“阿衍。”
老夫人情不自禁走上前来,似是想要拉着周衍,看看他手心的伤,又像是想说什么。
但通通都被周衍避开了。
老夫人身子一僵,随即整个像是老了好几岁。
“外祖母,外祖母别把我送走,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外祖母。”
梅元彤跪着挪过来,拉着老夫人的衣袖求情,老夫人当然心痛她。
她看了看梅元彤,又看了看周衍,欲言又止,可到嘴边的话,在看见周衍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时,还是咽了回去。
梅元彤见此,忙又去拉周衍:
“表哥,表哥你饶过我吧,都是我糊涂,是我鬼迷心窍了,表哥我不敢了,表哥,表哥……”
梅元彤失声痛哭,心里涌出无限的恐慌。
她害怕真被送走,离开京城去那不毛之地。
周衍再次避开了梅元彤的手,只对老夫人道:
“祖母,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他又转头用温和的语气对大夫人道,
“母亲,走吧。”
大夫人颔首,两人便往门口走去。
老夫人看着二人被下人簇拥着,即将踏出门的身影,僵硬着的身子总算动了:
“慢着。”
大夫人和周衍脚下一顿转头看来。
老夫人微微阖眼,冷声道:“我答应了。”
“外祖母!”
梅元彤惊声尖叫,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
而老夫人这一句话后,整个人宛如老了好几岁,神情里也出现了疲态。
可紧接着,她又睁眼,看向二人,说:
“送走彤儿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
这一场闹剧闹了许久直到宣平侯回来还没定下。
郁菀只知道前面梅元彤给大公子下药的事,毕竟闹得太大了,整个府里都震动了。
她便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已听说了。
至于后面如何处置的,她却不知。
晚膳前只听说是要大夫人想把梅元彤送走。
这点倒是不令人意外,上一次梅元彤在翠鸣居闹过后,就大夫人他们就有此打算,只不过老夫人救场,被她逃过一劫。
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这么好的运气了。
郁菀如是想到,但事情到最后,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来递消息的人是丹萍,她过来时翠鸣居刚要熄灯。
听见敲门声,陈婆子打开门见了是她,知道周姝和郁菀关系好,以为是两表姐妹有什么话要递一下,便没多问,直接把人放进来了。
丹萍得了周姝的吩咐,除了双梨,谁都不敢信,遂勉强扯出个笑来,就借着夜色往郁菀屋里去了。
“姝儿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郁菀披衣起身,坐卧在床榻边,问丹萍。
丹萍没吱声,等余光瞥见陈婆子离开了,才露出了急色,慌乱又小声说道:
“表姑娘出事了。”
郁菀脸上温和的神情一滞,心里猛地沉了下去。
丹萍是真着急,她是偷偷来的,不敢叫旁人知道,遂连带着语速也快了起来,但仍不忘把声音压低了:
“表姑娘应该知道了梅表姑娘犯错的事。
大夫人和大公子想把人送走,这次态度很是坚决,老夫人出马都不管用了,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下了。
不过老夫人后来同意是同意了,但提了一个条件,她说要把您一并送走。”
话落,郁菀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双梨先又急又气地开口:
“这关我家姑娘什么事?又不是我家姑娘犯了错,凭什么要把她送走?”
丹萍来不及多解释,她接着说道:
“大夫人和大公子没有同意,但老夫人一口咬死了必须送你离开,后来更是把侯爷叫来了。
翎姑娘说,侯爷约摸是不会忤逆老夫人的,此事应到八九不离十了。
姑娘让您早作打算。”
“翎姑娘?”
郁菀都奇怪,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注意到周翎的名字。
“是,姑娘原本不知情,是翎姑娘让给您通个气的。”
郁菀怔了一瞬,但看起来远不如丹萍想象中那般惊惶不安:
“好,我知道了,替我多谢你家姑娘。”
丹萍一愣:
“表姑娘,您,不着急吗?”
郁菀想冲她笑一笑,但这毕竟不是个好消息,她此时也着实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说道:
“我急不急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所以我现在要冷静地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若到时事情实在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她要做的应该是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能帮她,能利用的人,也是现成的。
譬如大公子。
以大公子的脾性,因他之故把自己害到那样的境地,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郁菀想到这,弯了弯唇角,眼里却没有笑。
丹萍闻言,也不知郁菀是有了应对之法,但看她还算镇定,多多少少也放下些心来:
“表姑娘心里有底就好。”
郁菀嗯了一声,然后道:
“天晚来,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路上慢些。”
丹萍点点头,接着就急匆匆离开了。
丹萍来得急走得也快,待着的时间拢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把郁菀和双梨这一夜搅得不得安宁,一夜未眠。
双梨更是哭了一夜,到第二日醒来时,眼睛还是红肿的。
丹萍走后,她问过郁菀,她说,梅元彤还有个父亲在肃州,便是回去了,也还有个依靠。
可要是府里真把她们送回扬州,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她们往后又该怎么办?
郁菀一时哑然,没办法回答她。
是啊,爹娘早就过世了,她和双梨要是真被送回去了要怎么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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