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侯府见大夫人是背地里进行的, 陈婆子来时披了件带兜帽的披风,只进了宜琅苑见了大夫人才把兜帽取下,走的时候又戴上了。
遂来去都没让人看清样貌。
这样鬼鬼祟祟其实不是特意关注的,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
特别是老夫人现在忙着找梅元彤, 更加注意不到这边。
周翎的人暗中关注着一切, 等陈婆子离开后, 就去向她禀告了。
“这可不行, 祖母要是没发现,那郁表姐不是白忙活了吗?去, 把这事透给祖母身边的吴嬷嬷。”
“是。”
丫鬟领命去了,周翎好心情地给屋里的盆景浇水。
想来等祖母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气死吧。
梅元彤不知所踪,郁表姐却要回府了。
气吧,越气才越容易方寸大乱。
周翎笑嘻嘻哼起了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不知名的调子。
有了周翎在中间搅和, 老夫人果然很快就听到了消息。
“贱人。”
老夫人把小几上的茶杯一袖子全扫到地上了,屋里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伺候的丫鬟们瑟缩着身子,脸色苍白。
吴嬷嬷一挥手,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 才, 又对老夫人道了一句息怒。
可老夫人怎么能息得了怒,一腔的怒意让她脸上的皱纹沟壑都深了几许, 显得格外狰狞:
“彤儿如今下落不明, 她竟还有脸回来。”
这话其实说的没什么道理。
说到底梅元彤做了什么, 落得个什么下场,跟郁菀都没关系。
只是这一次她干了蠢事, 惹了大祸招来了山贼。但因其中牵扯到了郁菀, 所以老夫人又一次把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总之梅元彤不好, 郁菀也别想好过。
“老夫人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贱人不知走了哪里的门道躲过一劫,这次回来就怕她把事情闹大了。
到时候,表姑娘便是找到了,也回不来了。”
吴嬷嬷一脸的担忧,然后又说,
“那贱人回不回来暂且放下不说,现在最怕的还是那些山贼。
山贼都是亡命之徒,表姑娘若真落到他们手里,这可怎么是好?”
现在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吴嬷嬷拿着也头疼。
更别说老夫人了。
眼下吴嬷嬷话说一说完,老父亲就有些坐不住了:
“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还没找打到彤儿?”
吴嬷嬷摇头:“能找到的地儿都找遍了。”
山贼狡猾,他们手里能动的人又有限,到现在也没有眉目。
这也越发让人不安了。
吴嬷嬷心里估摸着觉得梅元彤多半是不好了。
那山贼皆是欺男霸女不要命的主,表姑娘要落到他们手里,哪儿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这该死的山贼。
表姑娘也是要杀人,随便买通庄子里的人,在饭食里下药毒死了事。何必大费周章整这一出,招惹那些不要命的人。
吴嬷嬷此时连梅元彤都埋怨上了。
可她不知,梅元彤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可就是没能成,她派去的人根本不能靠近庄子,所以这才会去买通山贼。
谁知道会不能成事,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骚。
没错,郁菀他们不知道的梅元彤好好的住着,怎么会在短短时日内搬了三座宅子,其原因就是山贼。
当日霍邺查到山贼来路后,便派人去端平了他们的窝。
那山寨里的贼匪要么被抓,要么四散而逃。
其中逃走的一个,恰好就是当初和梅元彤派去的人交易的。
他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串,连饭都吃不饱,稀里糊涂就跑进了京城,然后就遇上了梅元彤认出了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厮,随即猜到了梅元彤便是□□的背后之人。
跟踪了几日,发现梅元彤身份不一般后,山贼就直接威胁她要银子。
后来山贼怕自己一个人制不住她,还跟其他逃出来的人联系上了。
他们一边威胁梅元彤从她身上拿银子,一边在京城里逍遥快活。
连梅元彤身边的秋水都被送了出去,就为了先安抚好山贼,再想法子。
老夫人不是没暗地里派人去解决过。
但这些土匪凶恶狡猾,不仅没把事情解决掉,还激怒了土匪,直接把她派去的人给打死了。
梅元彤都险些被他们抓去,虽然后来是有惊无险。
可事情闹得有些大了,引起了宣平侯的注意,险些就被戳穿了。
宣平侯虽然孝顺,但为人刚正,要是知道梅元彤做下这样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老夫人便不敢再有所动作,只能悄悄把梅元彤给藏起来了。
所以这一次再出事,她们就以为又是山贼行的祸事。
事到如今,老夫人拿着也没折,但心头怒意没有半分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既然没法,就通通杀了了事。”
她咬牙切齿道:“杀了山贼,杀了郁菀,彤儿就能安稳归家了。”
老夫人这显然是说的气话,若真要杀他们,她们也不能全身而退。
不过这倒让吴嬷嬷想到了一条毒计:
“您做的没错,只有除掉他们,表姑娘才能安稳。”
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吴嬷嬷一说,老夫人心里就有底了:
“你有什么法子?”
吴嬷嬷说:
“说起来,那山贼会落到如今的境地,也是拜郁菀所赐。
既是如此,咱们不如把这事,透露给山贼,让他们去把郁菀解决了。
等山贼除掉郁菀后,咱们再报官,等官府来了,把事情都推到山贼身上。
到时候让表姑娘做场戏脱身。
皆是一石二鸟既解决了郁菀和山贼又让表姑娘正大光头明回府来。”
老夫人沉吟片刻,脸上紧绷的神情一松,不过还有顾虑:
“可郁菀明日就要回来了,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
吴嬷嬷意味不明地笑到:“又不是真的让山贼去,到时候人死了,谁知道是谁下的手。”
老夫人明了,这下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手底下的人够用吗?”
“够用,我现在就去找人,今晚上就能把事办妥。”
“嗯,去吧别漏了风声。”
“是。”
事情紧急,吴嬷嬷得了令立马就去安排上了。
然而她不知,她们这一动恰好就中了计。
周翎最先得知消息,当下就好心情地让人拿了纸笔给郁菀写信。
二夫人也在一旁帮衬着。
“老夫人这次动真格了,派出去的人不必那土匪山贼弱,你让郁表姑娘小心。”
周翎点头:“我知道娘。”
把情况都写完了,周翎封了信封,二夫人叫了人送出去。
等屋里只剩她们母女二人时,二夫人摸了摸周翎的头叹息道:“我儿比我有出息,这事办妥了,往后的前程,我们二房的前程就都稳了。”
周翎顺势窝进二夫人怀里道:“都是娘从小教我,不然我定跟三房那两个蠢货一般,眼界不宽见识浅薄。”
二夫人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后背,倒是没说什么了。
另一边郁菀收到信时,人还在宅子里。
她看完信,便递给了霍邺。
霍邺一眼扫过,见着上面的话也不恼,只说到:
“这倒是个心狠的老太太。”
动辄就要要人命可不心狠吗。
郁菀抿了抿唇。
“你如何想得?”
霍邺把信重新还给她问到。
郁菀早有思量,直言道:
“她害了一辈子的人,总归要讨些债回来,就让她吃斋念佛去吧。”
她不能真对老夫人做什么,因为这件事不能牵扯到宣平侯府上。
不谈大夫人,大公子周姝他们,光论郁菀就不行。
她和霍邺要成亲,这两家结亲再不论门第,起码也要家世清白。
梅元彤处置就处置了,她毕竟姓梅不姓周。
可老夫人不一样,她是侯府的老祖宗,要是她出事,那就是侯府根上有问题。
从根上有问题养出的姑娘,怎么还能算得上家世清白。
所以老夫人做错了事,郁菀抓了个现行也只能用来威胁她,不能真的将她送官闹开了。
不光不能闹开,还要替她遮掩几分。
说来讽刺,老夫人也决计想不到,自己做了一辈子坏事,最后被她害的人还要反过来帮她。
这事说起来憋屈,但郁菀多少有些了解老夫人。
像她这样的人,喜欢重权欲,喜欢所有人围着她捧着她。
所以郁菀替她选的这个结局,怕是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郁菀想着也不由得笑了,心里也觉得畅快。
……
转眼的功夫,到了夜里。
今夜月明星稀,一仰头就能看到头顶的明月。
郁菀和霍邺坐在院子里赏月。
而同时,隔着不远处的一条街上的客栈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客栈里的饭一向用的迟,这个时候厨房正火热着。叮叮当当的切菜,炒菜的声,还有跑堂的上菜声。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跑堂的小二用托盘端起菜盘子,就脚步稳健地往外跑。
不过客栈里的客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大堂用饭。
有的客人会在屋内用,便须小二送上楼。
小二跑堂跑惯了,倒也不怕累。
端着几盘菜和一碗饭穿过大堂就往二楼跑。
走惯了的路,以往都没出过岔子,这回却在上楼时险些和人撞上。
“客人没事吧?小的不长眼,撞到您了。”
其实没撞上,但小二机灵先认错卖好。好在这客人虽生得人高马大,但是个好脾性,没计较什么还让开了位置挥挥手,让小二先过。
小二忙道谢,然后从他身边穿过,继续往二楼跑去了。
到了房外,小二敲门得了里面的允许,才推门进去。
他进去后做到桌边,一边放下饭菜,一边没忍住看了眼背对着他坐在梳妆镜前的姑娘。
但不想还没看清楚就听得一旁伺候的婆子怒斥道:“瞎看什么,小心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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