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白蕊儿离开演武场前去参加开学祭礼

    “众人都说首辅大人为人冷肃,不近人情。今日看来,对院长还算气,你怎么了”白蕊儿看出我心不在焉,便问道

    “无事”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道

    我和白蕊儿跟着人群回到了开学祭礼的广场上。季元启揉着眼睛翻身下树回到我们身旁

    “结束了可有什么有趣之事”季元启朝我问道

    “你们难道一早就看出这是场测试”白蕊儿问道

    我与季元启对视一眼,皆无言

    钟声悠悠响起,我们在人群之中站定,遥遥望向高台之上的人影

    “今日,我等与诸生在此,共行明雍书院开学祭礼”院长开口道

    “世人皆称,明雍乃大景第一书院”

    “多年以前,有新生问我,明雍何以称这第一”

    “是否因皇家之利,独占冠冕又或是网罗世家权贵之子,因世袭权,以此盗名”

    “彼时,我也问他,你为何来明雍求学”

    “而这两问,本是同一个答案”

    院长沉默片刻,回身深深的望向头顶的书院鹿纹,再垂目向台下诸生

    “今日,你们已明理、明心、明志”

    “来日,我希望你们能在书院之中,自己找到这个答案”

    我注视着远处的鹿纹,朗朗晴空下,少年们的发顶生光,衣袂被清风拂动,仿佛因院长的发问陷入思考

    明雍以何立学我又为何来此明雍

    这一切我心中自有答案

    钟声再响时,院长已转过身去,带领众人行礼

    我躬身下去,身后拂过一阵蓬香。清白花瓣像是带着少年人面对未知的雀跃与绮思,随风而起,直上云间

    我在明雍书院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花瓣随风而去,飘落到祭礼之外,广场不远处的偏僻一角

    “听说,今年院长大人玩心还是很重呢”一华服女子道

    “借此看看他们的反应,不是很有趣吗”玉泽道

    华衣女子与玉泽对视,眸中翕动,未曾回应

    “哦,已经开始了”

    一声轻笑,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静谧

    白袍男子缓步走来,眉下镜片映出广场上一片蓬勃的熙攘,仿佛镜中景象,于此处三人无关

    “我错过了什么?”

    广场上

    “对了,季同砚,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看着广场上缓缓散开的人群,我想到了什么,轻唤季元启。季元启不明所以,疑问的嗯了一声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侧过头,看向阳光下少年一派澄澈的双眸

    “今日入山门时,你为何要推我那一把”

    “……哈”

    少年眼中的清光有一瞬凝滞,继而迸出另一道光华

    “竟然……被你发现了啊”

    我向东而去,前往鹿鸣堂,走了许久,渐渐意识到选了条远路,好在书院中风景不错,若不是赶时间……

    高楼书阙上又传开钟响,看来,得快些才是了

    我眼尾一瞥,看到一只泥坛

    “泥坛,书院之中,怎会有随意丢弃的泥坛”

    我向前靠近,发现泥坛后的水痕一路蔓延至泥潭深处

    我沿着水痕拨开眼前的荷叶,向更深处去——

    “这是——”

    终于穿过挡在眼前的荷叶,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泛着清波的宽闲荷塘,和当中的一叶扁舟

    舟中人仿佛陷入沉睡,怀中一只古旧红坛,水色映天光,和他衣色汇成一片

    “你是……”

    舟中人似乎听到动静,徐徐睁开了眼

    “!”

    “来得……还不算太迟”

    那声音太轻,我回过神来时,只以为方才听到的是河塘畔的风声

    “抱歉,无意打扰”

    “不必道歉”

    “我于此泛舟入眠,不想醒来时,竟已到了水中央了。不知这位学子,可否帮我回到岸上”

    我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书院之中,竟有如此随性之人吗?

    我低咳一声,四处打量,发现了池边的纤绳

    “我将这纤绳抛过去,你接住后绑在船上,我便可助你上岸”

    那人不置可否,撑起身子,看我如何行动

    我将绳子抛向舟中,眼见纤绳一端稳稳落在那人腿边

    “手法不错”他轻笑道

    我施力拖动扁舟,幸而当年跟云心先生认真习过武

    “你看起来,倒很熟悉行舟之事”

    “我出身南塘,见惯了船夫劳作”我淡淡回道

    “南塘……是个好地方”

    扁舟终于靠岸,我松了口气。那人不疾不徐的上了岸,原地整了整衣袍

    “多谢这位学子了”

    “作为报答,我就带你去该去的地方吧”

    “等……多谢”

    那人施施然向前走去,我跟在他身后,对这人身份行径都有很多疑问

    “可否请教尊驾大名”

    “怎么,到了现在,才怕我骗你”

    他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嘴角依稀噙笑

    “我名唤玉泽,日后,就是你的先生了”

    玉泽,明雍书院史学先生,兼任司监

    看着眼前这种温润笑颜,我脑子闪过一抹模糊的残影

    “便送你到这里吧,再往前去,为师也不方便了”

    “进去看看吧,花家少主”

    荷香散尽,玉泽的身影也消失在目光尽头

    这位先生,行事似乎有些奇怪。然而明雍本是卧虎藏龙之地,说不定日后会遇到更多奇人异事

    我重整心神,走向身后的鹿鸣堂

    “学子请入座”书侍朝我道

    我走进这家书院最大的学堂,满堂学子已济济一堂,在书桌后小声交谈着往笔上勾画

    “完了完了,今年我的课表时间一团乱麻,看来不得不选文先生的算学课了”

    “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去年文先生的天文课一路好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转了性。未曾想最终考核时……”

    两人之间有一种压抑的沉默,让人不由心生恐惧

    “呜,文先生看似一派和气,实则性格乖张,也不知文家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慎言!”

    “咳,没事的。我早听说文先生今日要去宣京视察产业,今日不在书院中”

    “说起来,文先生身为大景第一金商世家之主,也不知为何要来明雍教书”

    “各位学子请肃静,司业先生就要到了”书侍朝在场的学子道

    听着两人压低声音的议论,我从课表中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文司宥……”

    “书院之地,为何如此喧哗”

    “陈司业来了!“”

    “这鹿鸣堂是多少大景名士讲学之地,可方才我进门时,却像进了闹市”

    “这般行径,如何配称我明雍子弟”陈司业说道

    我未语,这座中学子都是名门之后,怕也没受过这般委屈

    “我知道你们都自视甚高,但进了明雍书院,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是来为家族扬威,还是来玷污家声的此中利害,还望诸生心中有数”

    众学子似乎都因陈司业的话正襟危坐起来。对面座中,一位挺直脊背的少女吸引了我的目光。

    桓瑶

    然而我也只是望了一眼,随后便转开视线

    拿够了威风的陈司业这才开始安排众人选课

    我再次抬笔,看向眼前的课表,笔尖不由指向“文司宥”这个名字

    “咳咳”

    此时我才注意到我身旁坐的是白蕊儿

    她突然咳嗽起来,欲言又止。我看一眼堂中背对我们的司业,指了指案上的白纸

    白蕊儿明白了我的意思,挥笔在纸上写起来——

    “这位文先生的课,还是慎选为好”

    “为何”

    “他的课高居黑榜首位,新生应当多选红榜课程!”

    她朝我又扔来一纸团

    “这是明雍学子私下给学院做的投票排行”

    “红榜是受学子欢迎的课程”

    “黑榜……则是学子怨声最多的课程”“

    我望着红榜榜首

    “史学,玉泽,九十九”

    我轻笑道“这位玉泽先生的课好受欢迎”

    “说来,……这榜上还有一位先生是我的同乡”白蕊儿朝我道

    “可是这位司空先生”

    “你如何得知?”

    “我兄长从我儿时起边常跟我将这大景名士之事”

    “这位司空先生号称他制的弓箭,一箭百发”

    “可自水患后便离开了玉梁,天下人都不知他去了何处”

    “不愧是手掌《花诏录》的花家人”白蕊儿朝我感叹道

    此时,又一个纸团朝我扔来,却是从另一个方向,上面写着

    “同砚,红黑榜可有何推荐课程”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提笔回道

    “算学,文司宥”

    “你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选课单填好了吗!”

    司业一声令下,我一目十行地填好了早在心中计算好的选课单

    其中两个课程便是

    “算学,文司宥”

    “史学,玉泽”

    司业沿书案走过,一一审视过众人的课表,经过我时,不知为何停了脚步

    “……先生,学生选的课有何不妥”

    司业眯起眼看我片刻,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啊”

    鸦雀无声的鹿鸣堂中,众人的目光随着司业的一句话落到我身上

    “你想文武兼修”

    我看一眼自己笔下满满当当的选课单,不慌不忙应道

    “有何不可?”

    “呵,诸位,借这位……花学子的豪言壮语,告知尔等一事”

    “明雍课业,分为文武两系。当然,书院中也有兼修的机会……只为顶尖的英才而设”

    “若要文武兼修,需通过书院中特设的考核”

    对面的红衣少女眼中一凛,正欲举手,被司业挥手打断

    “若还有其他有此心志的学子,此刻带着玉牌去后院接受考核,唯有通过考核,方能有文武兼修的机会”

    我正欲起身,司业却朝我道“你不用”

    我看向他,静等下话

    “你在方才祭礼测试一环,表现得过于出色,院长说,你若想文武兼修,便当你过了”

    此话一出,满堂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观察到,这些目光,或有艳羡,或有不甘

    我转头与桓瑶恰好对视,显然,桓瑶是后者

    我看到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想到方才祭礼上我的表现与自己的表现,又闭上了嘴

    以她为首的几位学子朝司业行礼完便向后门去

    过了两日

    便到了明雍书院的休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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