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 关了灯,林望舒却是有些睡不着。
她是双胎,孩子时不时在肚子里踢腾, 而且她现在不能平躺,要侧着躺,可这么躺着的时候,她又会觉得腰酸。
况且这边的床也不够大, 翻身的时候, 身边有一个人,她总觉得碍事,反正就是不舒服。
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陆殿卿显然感觉到了, 抬起手, 抚着她的肚子:“孩子在踢腾?”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 隔着肚皮, 能感觉到肉突突的鼓包在涌动,很有力道, 充满生机。
林望舒觉得,他的手干燥温暖, 这样覆上去, 她倒是觉得舒服。
不过她还是问:“你怎么也没睡?”
林望舒叹了声:“等过去新街口,干脆我们分开睡吧。”
这话说出后, 浓稠的夜色凝固了, 就连他的呼吸声都仿佛停顿了。
林望舒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忙道:“我会打扰你睡眠,你自己睡的话, 可以睡得好一点。”
在那浓郁无边的夜色中,陆殿卿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我不怕被打扰。”
林望舒无奈:“何必呢,这样的话也连累你睡不好,你还得工作。”
陆殿卿低声道:“这边房子小,等我们回去新街口,那边房子大,床也大,开阔,你心情会好一些,也许就能睡好了,再说我陪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我还可以陪着你。”
陆殿卿:“你如果不舒服,我先帮你按按腿,这样你可能会放松一些。”
也许是两个孩子负担大,尽管医生查着她并不缺钙,但却偶尔会抽筋,抽筋起来,抽筋自然很疼,最近甚至腿部也有些浮肿了。
陆殿卿见她这样,也学了怎么按摩腿,不过他太忙,学了后也没按过几次。
他半跪在床边,一只手拖住林望舒的脚掌,之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捏,从小腿到大腿,再从足弓到脚跟。
他这么按着的时候,侧卧着的她轻轻哼了声。
他的动作立即顿住,抬眸看向她:“是力道重了吗?”
林望舒咬唇,闷闷地说:“不重,还挺舒服的。”
陆殿卿松了口气:“那我再稍微多用一点力道,你如果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他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下时间,这个一般要按半小时,她喜欢,他想尽量帮他多按,但是也不能太长时间,怕反而对她身体不好。
林望舒侧躺在床上,微咬着唇,享受着他温柔适中的力道,这样确实会舒服,她心里的疲惫和烦躁便被抚平,倦意袭来,她有些犯困了。
就在要合上眼的时候,她看了眼脚边的陆殿卿。
他依然一身旧平绒睡衣,领口处扣子解开着,竟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样子。
冬夜的月自窗帘缝隙透进来,他跪在她的脚边,低着头,有力而温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足弓,反复细致地按摩揉捏。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浅淡的呼吸声,会随着力道偶尔变重。
林望舒伸出手来,有些费力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便停下动作,抬起头,在无边的幽暗中无声地看着她。
背着光的他,成为一道黑色的剪影,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她轻声说:“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不要按了。”
她舔了舔唇,很快补充说:“我想你搂着我,拍拍背,这样我就能睡着了。”
夜色中的他,静默了片刻,之后低沉温哑的声音响起:“好。”
第二天,陆殿卿陪着林望舒过去产检,产检需要查的项目很多,跑上跑下的,还有一些不太方便的项目,陆殿卿只能回避。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陪着他产检,以前都是田姐陪着来,他并不知道原来这么麻烦。
各检查项目都出来了,又做了胎心监控,已经半天功夫过去了,陆殿卿带着林望舒去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
“之前也要检查这么多吗?”
“每次不一定,现在马上要生了,检查得比较频繁。”
毕竟双胎,比一般的单胎更要重视,大夫也很小心,怕出意外。
陆殿卿点头:“嗯,那等会我们去问问情况。”
那个b超的检查结果上写着脐带绕颈,他知道绕颈一周按说没事,但总归不放心。
吃过饭,天阴得厉害,看上去又要下雪了,他小心地扶着她,重新进去了医院。
依大夫的意思,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会回来:“反正距离生还有几天,再说就算绕颈一圈也不会影响生产。”
陆殿卿又顺便和大夫探讨了生产方式,大夫是建议顺产,因为林望舒的情况良好,符合顺产指征。
从医院走出来,陆殿卿有些忧心忡忡。
林望舒道:“不要想太多了,大夫是有经验的,你虽然看了一些论文,但那都是理论,人家才是真正的实践经验,听大夫的就行了。”
陆殿卿:“你说得是,不过这一段,看来我们还是要勤来医院,多监控。”
到底是双胎,身体负担以及风险性,还是比普通的单胎要大很多。
陆殿卿视线落在林望舒的肚子上,心里甚至有些怀疑,双胞胎真是什么好事吗?这样确实太辛苦了,并不是双倍的辛苦,也许是三倍的。
林望舒:“这两天估计我妈得过来,她隔两天就过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慢慢收拾着,正好等她过来了,我们和她提一声,到时候让我哥哥过来帮我们搬东西。”
毕竟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了,光那些书本就不少,更不要说衣服以及其它用品,肯定满满当当的。
自己大着肚子,还要被照顾着,只陆殿卿和田姐,搬家肯定不方便。
陆殿卿:“好,我们慢慢收拾着,到时候让你哥哥帮忙,可以用板车慢慢拉。”
一时想起来,又道:“父亲之前提过,这两天估计要来学校一趟,可能是和你们学校领导有事情要谈,他们谈过后,应该过来看看我们,可能会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林望舒:“那挺好的,我生的时候正好赶上过年,到时候不一定怎么着,年前先一起吃顿饭吧。”
陆殿卿:“这两天我先收拾,你们宿舍里你还有需要带着的东西吗?”
林望舒想了想:“没有,我的书都在这边呢。”
等回到家后,田姐烧了热水,先帮林望舒泡了脚,之后林望舒穿上了一件暖和的大棉袄,坐在书桌前看书。
陆殿卿看着那棉袄:“这是妈做的吗?”
林望舒:“嗯,不太好看,不过确实挺暖和的。”
关键是够宽松舒服,里面内衬用的旧秋衣,在家里穿真是惬意了。
她哼了声,看他:“不许觉得难看。”
陆殿卿:“挺好看的。”
她把自己裹在那么宽松肥大的棉袄中,像是一只冬天犯懒要冬眠的猫,看着懒洋洋的舒服,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那棉袄上的小碎花都透着暖和。
林望舒惬意地道:“妈说了,等我生了可以继续穿,这样不会着凉,说冬天生孩子,最怕胳膊肩膀受凉。”
反正这个时候,不用在意讲究那么多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
陆殿卿唇角翘起:“是看着很舒服,出了月子也能继续穿。”
林望舒瞥他一眼:“你觉得好是吗?”
陆殿卿颔首:“是。”
林望舒:“那太好了,等回头让我妈也给你做一件。”
想想他穿上这种大花棉袄的样子,肯定很傻,傻透了。
林望舒竟然心情不错起来,笑着故意问道:“你该不会嫌弃吧?”
陆殿卿便也笑了:“我不嫌弃。”
陆殿卿让田姐将燕窝泡上,明天给林望舒熬了吃,这样如果关彧馨来了,可以一起吃。
林望舒坐在书桌前看书,陆殿卿便开始和田姐收拾东西,东西确实不少,关键是生产要用的东西很多,生完后各方面都需要。
还有林望舒学习用的书以及资料,生了后再来拿也麻烦,别人未必清楚,还是得她自己看着。
这么收拾了半响,陆殿卿去看了看泡上的燕窝,这才过来房间,就见林望舒站在书桌前,桌子上摞着几本书,最上面那本翻开,她正在看。
陆殿卿疑惑:“干嘛站着,这样不累吗?”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这样站着,他看了不忍心。
林望舒没抬头,随口说:“坐着的话,肚子觉得憋,有点难受。”
因为确实太大了,长时间坐着会很不方便。
陆殿卿默了下,他想建议她干脆休息,不要看了。
但是他知道她的性子,并不敢这么说,于是只好道:“那你轻松一些,不要太累了。”
林望舒:“嗯,我知道……”
陆殿卿看着她的样子,终究不忍心,便拿起来那本书:“你侧躺在床上歇一会吧,不光是身体,眼睛也要注意休息。”
林望舒:“可是时间还早啊,我还想看一会。”
陆殿卿温声道:“你闭着眼睛躺着,我给你读。”
林望舒:“你读?”
陆殿卿:“嗯,你听我读就行了。”
林望舒意外,无奈地道:“犯不着,你最近不忙吗?”
陆殿卿却已经扶着她坐下来:“我最近有的是时间,你闭上眼睛,休息。”
林望舒:“好吧。”
他又拿来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肚子旁边垫着,这样她会更轻松一些。
于是林望舒躺在床上,抚摸着鼓起的肚子。
陆殿卿坐在窗前,借着冬日午后的阳光,给她读书。
那是一本讲热力的,遇到公式,他便大致给她讲讲:“给你摘抄下来,回头你再看。”
林望舒垂着眼睛,懒懒地道:“嗯。”
他的声音清沉温和,缓缓读来,不带什么起伏,听起来还挺舒服,虽然只是读书,但会让她有种坐在阳光充沛的教室听大教授讲课的感觉。
而且解脱了视力的负担后,声音传达出来的内容竟然更好地被大脑接受。
她听着听着,睁开眼看过去,就见陆殿卿侧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冬日午后的暖阳透过窗子流溢而入,光影流动,勾勒出他线条利索的侧影,仿佛一幅优美的画卷。
这时候,陆殿卿感觉到林望舒的目光,抬首看过来:“怎么了,读得哪里不对?”
林望舒:“还好……就是有些地方没听太清楚。”
陆殿卿:“那我大声点。”
林望舒:“可能是有点远吧……”
陆殿卿便起身,坐在床边,之后打开台灯:“我坐这里读。”
于是林望舒靠在床头,陆殿卿也陪她一起坐在那里,继续拿了书来读。
林望舒便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觉得这样会更舒服。”
陆殿卿垂下眼帘温柔地望着她,轻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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