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深市市局刑侦支队内。

    季凛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刚脱掉风衣外套挂好,门就被敲响了,唐初的大嗓门透过门板传进来:“季老师,小阮说你回来了?”

    季凛就站在门边,他探手直接将门拉开了,温声应道:“嗯,刚来。”

    “行,”唐初大步走进来,急匆匆道,“我正好有事找…”

    可唐副支队长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来及出口,视线落在季凛的右侧手臂上,他眼睛和嘴巴,就都张成了一个滑稽的“o”型,夸张道:“我靠季老师,你这是跟人干了一架回来吗…这昨天不是缝针缝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成这样了!”

    季凛受伤的这条小臂,此时白衬衣布料上,早已血迹斑驳。

    不过不等季凛开口,唐初又自顾自否定道:“不对,你这衬衣没破,不是干架…所以你是怎么做到衬衣不破,把里面伤口弄破的?!”

    季凛垂眸,盯着自己血迹斑驳的小臂看了两秒,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瞬奇异的光芒,片刻后,他语气如常道:“没什么,只是…有只猫,好像很喜欢我血的味道,就弄破逗他了。”

    唐初:“……”

    唐初:“???”

    究竟是谁疯了?!

    不过不等唐初再继续发问,季凛就淡然自若,将话题转开了:“唐副队,你找我什么事?”

    唐初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急忙正了神色道:“季老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沈溪本人和当年的旧案无关,他这个案子和当年旧案之间,应该也没有直接的关联,我就是想问一问,季老师,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季凛明白唐初的意思,在季凛做出之前判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只发现了一个面具挂坠,就是在沈溪的脚链上,然而现在,又出现了第二个面具挂坠——在陆梦婷的口袋里。

    略一沉吟,季凛颔首,严谨道:“我现在还是这个判断,沈溪本人不符合旧案的任何条件,无论是…无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他都不符合,至于他这个案子,我也依然坚持,是与他有感情关联的人所为,不过,不可否认,关于面具…在这个案子之中的参与程度,确实比我之前,所推论的要高。”

    唐初已经顾不得震惊季凛究竟为什么对旧案如此熟悉了,他毫无形象瘫坐在季凛办公室唯一的单人沙发内,手指暴躁捋了两下头发,忍不住爆粗口道:“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破案子…”

    相比起他的焦躁,季凛依然是那副仿若泰山崩于前,也依然面不改色的淡然,他不紧不慢道:“凶手确实很会玩障眼法,障眼多了,就极其容易引人迷失,所以,在我看来,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是不能忘记我们最初,从现场中,从尸体上得出的直接判断。”

    略一停顿,季凛忽然看向唐初,又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唐副队,你有没有想过,明明小闻先生最初就说过,沈溪有男朋友,我的侧写中,也认为凶手同沈溪有情感关联,但为什么,实际排查中,却处处都排查不出这个男朋友?”

    唐初一愣,下意识顺着季凛的思路思考下去,半晌,他喃喃道:“如果这个男朋友确实存在,可实际又确实排查不到,那么,是不是就说明…说明他们在搞地下情?!”

    “地下情”这三个字虽然不够体面,但实际意思却是贴切的,季凛进一步诱导道:“那你想一想,沈溪作为一个大学老师,他的对象会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的关系,才最不可能对外公开?”

    电光石火间,唐初悟了,他一拍手大声道:“学生!是他们音乐学院的学生!本身他们同性恋人的身份,就不完全能为大众所接受,如果再加上师生这一条…即便不是他自己名下的学生,只要他们都还在同一个学校里,那就基本没可能公之于众的!”

    季凛“嗯”了一声,肯定了唐初的猜测,温声下结论道:“所以我认为,我们的主要侦查方向,应该还是聚焦于此。”

    唐初急忙问:“那你跟小闻先生说了吗?他现在才真的是,深入敌人内部!”

    谁知季凛一摇头,淡淡道:“没有。”

    “这么重要的方向…”唐初愣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季凛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般道:“唐副队,你好像忘了,他加入这个计划,并不是源于我们的安排。”

    言外之意便是,闻冬都能想到和他们同样的计划,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现在的重点侦查方向?

    唐初一噎,这话简直无可反驳。

    不等他再说什么,季凛又忽然问道:“唐副队,能否再帮我个忙?还是出于,我的个人需求。”

    唐初愣了愣,隐隐觉得季凛最近的个人需求,好像突然变多了。

    上次季凛提到个人需求的时候,还是要他登录内部系统,查闻冬的个人信息。

    “没问题,”唐初立刻应下,“你说。”

    “我就是想请唐副队…再帮我查一下,”季凛缓声道,“查一下,小闻先生,是否是闻家亲生的?”

    一时之间,唐初竟然不知自己该感叹,季老师的个人需求怎么总是跟小闻先生有关,还是该疑惑,季老师为什么会莫名提出这种猜测。

    犹豫一瞬后,唐初干脆选择闭嘴,不感叹也不疑惑,他起身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季凛的办公桌边。

    季凛将已经开机的笔记本电脑,推到唐初面前,有礼道:“麻烦了。”

    唐初摆了摆手,熟练用自己的身份信息登入了内部系统。

    唐初查询的时候,季凛就安静靠在一旁,手指又覆上了桌面上那颗头骨,指尖在凹陷的眼窝处不断流连。

    他微微垂眸,脑海中相继闪过闻冬那悲悯的眼神,还有闻冬看到面具挂坠时候,根本克制不住的,强烈生理反应…

    “呃…”两分钟后,唐初盯着电脑屏幕,谨慎开口,“从我这边看到的,小闻先生和盛夏,确实都是闻家亲生…不过季老师你知道的,这种问题,不亲眼看到明确的dna检测报告,就不能下百分百的结论。”

    季凛流连在那头骨上的指尖微顿,短暂的一瞬后,他一点头,表示理解,并不多说,只道:“我明白,多谢唐副队。”

    唐初很想问一问,季凛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可还在他犹豫是否要问出口间,季凛就已经收回了手,又自然将话题转回到了案子上:“另外,关于凶器,究竟是如何出现在钱书车里这一点,我个人想法是,钱书,韩扬,包括陆梦婷,他们三个人中,一定还有人,没有完全讲实话。”

    “如果这么说的话…”唐初站起身,重新走回对面的单人沙发,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钱书不讲实话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之前就隐瞒了陆梦婷在那个晚上,也曾经坐过他的车!那说不定,说不定他并不是只和陆梦婷一个女学生,发展这样的关系…他那种人渣,是不是完全有这个可能!”

    -

    “小陆,”雅深音乐学院的人工湖边,木质阶梯上,闻冬轻声问身旁的陆梦婷,“或许,你知道…钱书那个烂人,还和其他的女学生,有过,超出了师生之外的关系吗?”

    闻冬之所以会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上午在音乐之家里,准确来说,是在沈溪琴房的警戒线外,看到的那个长发女生,并没有在沈溪琴房门口停留过久。

    当时,不等闻冬再仔细分辨她身上的复杂味道,那个陌生的长发女生,就向右侧转了身,之后,转而敲响了沈溪琴房的旁边,也就是钱书琴房的门。

    说来这钱书也确实是大胆,现在四楼的琴房基本都空了,可他却依然在继续使用他的琴房。

    门外的长发女生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门,很快,闻冬就看到那扇门被从里面打开,女生抬步走进去,关上了门。

    闻冬又刻意放轻脚步,缓缓跟了过去。

    不过,如他所料,音乐之家这整个楼的隔音都做得非常好,即便是就站在门前,也完全听不到钱书琴房内的任何声音。

    闻冬没有戴手套鞋套,不能直接进入现场,也把握不好那个长发女生什么时候会出来,怕打草惊蛇,因此他也未多停留,便离开了音乐之家。

    只是,也正因为那个女生进了钱书的琴房,因此闻冬一时不能够明确判断,她当时的仇恨,究竟是针对沈溪的,还是针对,即将要见到面的钱书。

    由此,闻冬才会问陆梦婷这样一个问题。

    “超出师生之外的关系”,闻冬用了一个非常温和的说法,陆梦婷略微一怔,忽然就觉得心底暖了两分,可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抱歉,我不知道那个禽兽,他不会和我讲这些,我以前,自己也不会去刻意关注…”

    在沈溪的事情之前,陆梦婷早已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她每天除去身心俱疲地应付钱书之外,其余时间,都花在了独自学习,独自练琴上,已经很少再与其他同学有所往来。

    “不用道歉,”闻冬立刻安抚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在意。”

    陆梦婷点了点头,但神情看起来还是很歉然。

    闻冬能够理解,陆梦婷现在是真的很想提供出更多的有用信息,以帮助他们早日抓获杀害沈溪的真凶。

    想了想,他又问道:“警察那边,是不是已经问过你,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了?就是关于,谁最有可能把那封仿造的遗书,放进你的口袋?”

    “对,”陆梦婷点头道,“因为…因为沈老师不在之后的那两天,我身体很不舒服,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其实也接触不到别人,所以,非要说最有可能接触到我的衣服的…也就是我的三个室友了。”

    闻冬薄唇微动,可还没来及问出什么,陆梦婷就又急忙补充道:“警察叔叔们已经找我的三个室友都谈过话了,其中两个都说不知道,有一个承认了是她放的,说还放了一个挂坠,我之前都根本不知道有那个挂坠,不过那个室友说,是有个不认识的,戴着墨镜口罩的男生给她的,托她偷偷放进我的口袋,她没打开看过,还以为是送给我的礼物,和写给我的…写给我的情书。”

    闻冬微愣一下,转而又觉得这套说辞确实合情合理,毕竟一个高校的普通女生,其实面对这样的情况,基本是没可能去联想犯罪的。

    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对方想要追求自己的室友,何况陆梦婷本就相貌出众,天赋斐然,即便她平时鲜少和同学来往,但学校内喜欢她的男生,同样不会少。

    唐初他们,必然会根据陆梦婷室友的口供,去做进一步排查,这并不是闻冬的职责,闻冬便不多细问,只是并不放过一分可能,继而问道:“你能给我看一看,你三个室友的照片吗?”

    陆梦婷微微一愣,不太明白闻冬的用意,但还是立刻解锁了手机,找出了三个室友的照片,将手机屏幕转向闻冬。

    一一看过,闻冬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张完全陌生的脸,和他上午在音乐之家,看到的那个长发女生,显然都不是一个人。

    不过闻冬表面依然是他惯有的冷静自持,他温声同陆梦婷道了谢,便将话题转开了:“小陆,之前还一直没来及告诉你,沈溪他…是怎么跟我提起你的。”

    闻冬不会忘记,当时在天台上,正是这句话,成了陆梦婷的一线生机,将她从那个漫无边际的绝望之中,拽回到了生的彼岸。

    因此,他信守承诺,即便是编造,也要给陆梦婷编造出一个美丽的谎言。

    然而,出乎闻冬意料的是,陆梦婷忽然笑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其实,我知道的,沈老师他,根本就没跟你提起过我。”

    闻冬罕见地愕然了一瞬,他眼睛微微瞪大,下意识问道:“你知道?”

    “知道,”陆梦婷又笑了笑,轻声道,“其实我从天台上,被你们救下来之后不久,就想明白了,那句话,应该是你当时,故意那么说的,沈老师不会跟你,或者说跟他的任何校外朋友提起我,因为之前,我们其实完全不熟悉。”

    顿了顿,像在追忆极其稀有的美好,陆梦婷的眼神有一瞬间飘远,她嗓音变得愈加轻缓,就好似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从始至终,都是我单方面的,非常仰慕,崇拜沈老师,但他应该对我印象并不深,我不是他名下的学生,甚至他教授的专业课,也并不是我们班,充其量,他也只是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学生,因为,因为我会去听他的公共课,公共课上的成绩,还算不错…”

    闻冬不再出声,只是安静听着,并不打扰陆梦婷稀有而珍贵的回忆。

    片刻之后,陆梦婷又开了口:“其实…其实那天,就是沈老师不在的那天中午,我在食堂碰到他了,那个时候,我才收到那张匿名纸条不久…毫无理智,完全沉浸在,真的即将要摆脱钱书那个禽兽的兴奋里…所以当时,当时我难得鼓起勇气,和沈老师一起吃了一次午饭,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吃午饭,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陆梦婷的语气已近哽咽,“但是”之后的话,无论如何,也再也说不出口。

    可她不说,闻冬也听得懂。

    那是第一次,但是,也是最后一次了。

    闻冬伸手,轻轻在陆梦婷的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慰,转而引开了她的情绪点,忽然问道:“我听说,那个晚上,沈溪和钱书吵过架,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陆梦婷微愣一下,摇了摇头,慢慢回忆道:“不知道当时,沈老师忽然去那个禽兽的办公室找他,他们就让我先出来了,我们音乐之家那个琴房,隔音非常好,把门关起来,在外面,就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之后,之后大概过了一刻钟,沈老师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我再进去,钱书那个禽兽脸色就更烂了,简直暴跳如雷…所以我猜到他们是吵架了,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像是犹豫一瞬,陆梦婷终于坦白道:“其实,之后那两天,我身体不舒服,是我自己故意吃了泻药…那个禽兽,那两天暴躁得过分,非常,非常吓人…我真的受不住了,真的真的受不住了,才吃了泻药,想暂时躲他两天…”

    像是又陷入了当时的恐怖梦魇中,陆梦婷眼神略微失焦,身体又开始轻微发起抖来。

    闻冬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和季凛,还有唐初第一次来找陆梦婷的时候,陆梦婷的状态会那么差了。

    “小陆,”闻冬开口叫他,音量不高,却隐约含着一种温和的力量感,“小陆,看着我,不要害怕,警方已经介入了,很快,那个烂人就一定会被停职,从今以后,你就是安全的了。”

    闻冬温和而有力的安抚渐渐起了作用,陆梦婷重新恢复了理智,渐渐平静下来。

    她侧头看了看闻冬,又偏过头去,看向无波无澜的湖面,语气中不自觉染了两分茫然:“你说…真的所有的,很差很烂,很难承受的事情,都会过去吗?”

    闻冬毫不犹豫,给出了肯定回答:“对,都会过去的,再差,再烂,再肮脏恐怖难以承受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陆梦婷又忍不住继续发问:“那你说…过去了,就真的都会好起来吗?就真的能像没发生过一样,或者,像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一样,好好生活吗?”

    这次闻冬没再立刻做出回答,他静默一瞬,忽然从身边捡起一颗小石子,抬手,直直丢入了湖里。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因为这颗小石子,而被微微激起了一片涟漪。

    “看见了吗?”闻冬近乎无意识般,微抬起手,隔着一层单薄衬衣布料,轻轻拨弄了一下,锁骨的那颗圆钉,语气很轻,讲出口的话,却很重,“发生过的事情,就像这颗石子投入湖面,它会激起涟漪,石子大小不同,起的涟漪大小也就不同,但即便是很小很小的石子,也同样会起涟漪,亦同样会沉入湖底,所以,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没经历过,甚至,它们会为你打下烙印,永久成为你整个人的一部分…”

    陆梦婷正听得越来越无望,可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见闻冬的唇角,却忽然缓缓挑了起来,露出一个分外傲气,又隐含两分肃杀意味的笑容,听他一字一顿,转折道:“但是,那又怎么样?被打下烙印了,被丢入了很多石子,那又能怎么样?石子再多,湖面还是清澈的,烙印再深,我也不会被它折磨,被黑暗吞噬,相反,我可以掌控烙印,可以吞噬黑暗,一直,一直向前走。”

    陆梦婷一时听得入了神,并没有注意到闻冬话里的称呼,已经从“你”,变成了“我”。

    片刻之后,陆梦婷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心底释然,连语气都跟着轻快了两分,她由衷感叹道:“闻冬!你这想法真的好酷!”

    鼻尖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奶油香气,闻冬骤然回神。

    他知道了!

    那是释然!

    上午,在音乐之家,那个站在沈溪琴房外的长发女生,身上散发出的复杂味道,一种是仇恨,另一种,竟是释然!

    只是

    像陆梦婷这样,心中的忧愁得到了开解,会感到释然。

    那如果是,大仇得报是不是同样,也会感到释然?

    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闻冬霍然起身,飞快对陆梦婷道:“小陆,多谢你,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明天再找你聊天,我现在要去趟市局!”

    认识闻冬以来,陆梦婷就总觉得,这个男生明明看起来同自己年龄相近,却感觉比自己成熟稳重很多很多,直至现在,陆梦婷才隐约从闻冬身上,看出了两分略显焦急而跳脱的,独属于年轻人的鲜活气息。

    两人简单道了别,闻冬一边快步朝校门口走,一边摸出手机来,准备给季凛发个信息。

    也是看到手机上的时间,闻冬才发现不早了,已经快晚上六点。

    他立刻点进,找到季凛的对话框,发出了两人加上之后的第一条信息——

    季先生,我有个发现,现在就去市局告知你们。

    可这条信息发出去,直到闻冬走出校门口了,都没收到任何回复。

    径直走到自己的车边,闻冬正要摸出车钥匙开锁,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车旁,多出了一辆眼熟的黑色ne。

    驾驶位的车窗被摇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

    季凛唇边勾起温和弧度,他朝闻冬挥了挥手,温声道:“小闻老师,我来接你下班。”

    略一停顿,季凛笑了一下,又做补充道:“顺便,来履行我的承诺,之前说过的,要再送你一条,新的锁链。”

    边说,他边抬起了自己一边手臂,拉开了风衣外套的衣襟,露出了劲瘦而凌厉的脖颈。

    目光触及的瞬间,闻冬眸光就骤然一动——

    季凛的手腕上,已经缠绕了一条锁链。

    而他原本空荡的脖颈上,此时此刻,竟又多缠绕了另一条,更显锋利的锁链!

    与他一丝不苟,纽扣系到最顶的白衬衣,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好似理智与疯狂的极致碰撞。

    这个点正是晚饭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季凛就这样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人前,像是对往来一道道或惊讶或好奇的视线毫无所觉,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闻冬一个人身上。

    闻冬极其罕见地大脑空白了一瞬。

    随后,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季凛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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