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奕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今日我们就走,陛下刚走估计午时才会下朝,我们不去天牢了,等会儿去街上的成衣铺子打个掩护直接走,等到陛下收到消息,我们应该出了都城了。银两和兵器我都藏在食盒里了,我捡了轻巧的放,你提着。”

    花棉一应着,递上青丝腕道:“奕哥哥这个编好了。”

    司奕迟疑的接过,手指轻轻撵摸,“现在都没什么用了,本来是用来气陛下的。”说着他把青丝腕收起来放进了架子上的盒子,又把写好的书信塞在了枕头下。

    花棉一看着司奕道:“奕哥哥,我听说,上次我掉在湖里的你的发束被陛下叫侍卫捞起来了。”

    司奕顿了一下,随即道:“陛下估计以为是你的和我的,捞起来烧了泄愤吧。”

    花棉一道:“我可没混,那一束都是奕哥哥的。”

    司奕道:“我知道。”

    这时刘公公来,嬉笑着道:“主子,陛下让奴来引主子去天牢。”

    司奕道:“轿撵在门口?”

    刘公公应着,司奕道:“令牌给我吧,你去陛下那守着,昨日陛下身体似有不适,你多看着些。”

    刘公公犹豫看向小德子,司奕看向刘公公伸手,刘公公道:“那主子小心些,让侍卫跟紧些。”

    司奕应着,刘公公递上令牌司奕接过顺手放在了腰间挂着,又道:“陛下午膳让他在御书房吃,我带着棉一去天牢可能没那么快回来,我母亲定要好好看看她。”

    刘公公应着,司奕没再看刘公公,吩咐花棉一拿上食盒便上了轿撵。轿撵走到一半,司奕看着小德子道:“你别跟着去了,去吩咐御膳房,今日晚些时候我想吃冰镇汤饮,叫他们去提前取些冰。”

    小德子应了停下步子,一直等到司奕的轿撵走出数十米才转身去御膳房。

    支开了小德子,司奕坐在轿撵上如往常般看着这宫中景色,他看着宫人来往,看着侍卫向他行礼。轿撵行至御书房外的空旷地界,司奕转头朝御书房门口看去,他在那个座宏伟的宫殿门口等了三年多,他在那站过春夏秋冬,跪过晨起日落,那里面坐着他最爱的人,发生过痛不欲生的事,也经历过欲仙欲死的宠幸。

    司奕低头叹了口气,再抬眼看见了榆夕,榆夕如松柏一样站在那。司奕看着他笑了笑道:“真傻,没人还站那么直”,说着他转头看向别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

    花棉一看着司奕护着手中食盒,随着轿撵起落,她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要知道,她是在拿性命做赌,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出逃,司奕是不会被责罚,她是难逃一死,而且这一死不止她一人,她身后还有整个家族,还有外戚宗亲。

    司奕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神情,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咬碎牙往肚子里吞的感觉,除了痛苦,他现在都听不见轿撵摇曳和侍卫的脚步声,他心跳如雷声声灌耳,恍若第一次听到战马嘶鸣,第一次提刀杀人,第一次见着血液喷溅而出,血腥暴力残忍。

    马蹄践踏之下,断裂的四肢,凹陷的头颅,爆出的眼球和脑浆满地都是,刀剑之声此起彼伏,惨叫声、哀嚎声、战鼓声、冲锋声,让人声嘶力竭,天旋地转。

    轿撵走过朱雀门,摇摇曳曳将司奕拉回了现实,他突然回首看向深宫,脸上带着惊恐,他伸手捂面,生怕呜咽出声。

    花棉一拿了手帕递给司奕道:“奕哥哥,你眼角脏了,擦一擦。”

    司奕几乎是抢的速度接过手帕,直接仰头将手帕罩在面上,道:“今日晨阳刺眼,手帕借我遮上一会儿,对了,我听说都城曲水街有些新开的成衣铺子,你在深宫难得出来,不妨先去看看。”

    花棉一应着,对抬着轿撵的人道:“先去曲水街看看。”

    跟随的宫人和侍卫应着,引着轿撵去往曲水街。大概半个时辰,轿撵到了曲水街。侍卫将轿撵停下,安静的等在一边。

    皇族轿撵停顿,路过的行人大气不敢喘,店铺的小二吓得愣在原地,那轿撵上的小娘子倒是好看,莫不是皇妃?那隔壁的公子呢?是陛下吗?随行人的人无人通报,他也不敢跪,要是认错了陛下,那是要杀头的。

    花棉一安静的坐着等司奕,司奕歇了片刻调整好心态将帕子取下,那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司奕将帕子递回给花棉一道:“食盒很重吗?给我吧。”

    花棉一下轿撵走到司奕面前等着,司奕起身下撵接过花棉一手中食盒对小二道:“把你们上好的成衣都拿出来让她好好挑,还有簪配的金银首饰也一并拿出来。”

    小二欣喜忙迎着道:“贵客这边请,里边儿请。”

    司奕抬脚入店花棉一跟着,侍卫顿时把店铺围着,行人自觉远离。司奕寻了个位置坐下,小二很识趣的泡上了最好的茶叶,司奕挑了几件衣衫道:“我瞧着这几件不错。”

    花棉一道:“那我去试试。”

    司奕点头,小二这是看出来了,这不是陛下,这是那陛下宠上了天的妖妃。据说以前还是个大将军,后来全族成了叛臣,可那司家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小二在心里叹息,但瞧着司奕却心生了些敬畏,毕竟当初都城蒙难是这个妖妃施以援手救了很多人。他笑着上前道:“公子,我们店还有不少男子服饰,公子要不要挑挑?”

    司奕未回话,他朝门外看了看,又喝了口茶才道:“你去叫他们让开些,别吓着百姓,也挡了你做生意,就说是我说的。”

    小二迟疑,司奕笑道:“民怕官正常”,随后朝着门外道,“都散开点别挡着我看风景。”

    侍卫宫人听着自觉将门口让开了些,司奕道:“再远些,难道都城还闹刺客吗?城防营是干什么吃的。”

    侍卫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离远了些,司奕道:“别拦着人家做生意,一个个黑这个脸做什么,镇宅吗?”

    侍卫又退开了些也不再拦着想入店的客人,渐渐的,入店的客人多了起来,司奕坐回位置,品了几口茶朝小二勾了勾手指道:“你这里男子的衣服拿几套朴素的给我。”

    店小二应着转身去拿衣服,司奕看向店中跟他一样无聊的小孩,勾勾手让他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话,接着就见那小孩儿朝他伸手,他笑着给了小孩儿一锭银子,小孩儿拿着弹弓唤上几个小伙伴消失在门口。没一会儿这条大街就有好几处吵了起来,司奕瞧着道:“愣着干什么去看看。”

    侍卫留守两人,其他都去了解事情。小二将衣服拿来,花棉一也出来,道:“好看吗?”

    司奕看着道:“好看,不用试了帮我都包起来,这几只簪子也包起来。”

    小二应着快速装好,司奕付了银子,捂着肚子道:“我突然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你们”

    小二道:“哦,在后堂,公子随我来。”

    司奕道:“不用,你告诉我就行了。”

    小二看着前堂还有客人,其他几人忙不开便同司奕说了。正巧又有人找小二,司奕提着食盒使了眼色叫花棉一跟上。

    二人入了后堂直接跑着从后门出了店铺,避开侍卫朝另一条巷子跑,片刻不带停留。随司奕后带着花棉一入马巷买了匹马,买了马匹布袋,将防身武器全部装入布袋立即让花棉一上了马。

    二人同骑一匹直奔城门。到城门时,司奕也没停下马,直接出示令牌高呼,“慎刑司办案。”

    城防卫见是宫禁金牌也不敢阻拦,直接放人出了城。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司奕眉宇间再没有留恋,他让花棉一伏低,将人揽住,策马狂奔从官道去往沁周。这一狂奔,直到奔离都城三十里司奕才放慢了步子。

    花棉一腿都有些打颤,一是她从没骑过这么快的马,二是真的吓到了。她终于再次感觉到了司奕的将军气势。司奕走出牢笼,剥开了表面的文弱,露出了铁骨铮铮。

    马匹喘息不已,司奕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尽管慢了些还是快冲,一直到二人眼前出现了镇子。

    花棉一指着镇子道:“奕哥哥,有镇子。”

    司奕瞄了一下城防守卫道:“应该有马匹,我们要在四日赶到沁周。到时候你留在沁周。”

    花棉一愣住:“不,奕哥哥我要跟你走,我知道你担心我吃不了这种苦,可我留在沁周,万一被陛下找到了,外祖也是要受牵连的,那时候你不在陛下更不会放过我了。”

    司奕思索了片刻,道:“好,风餐露宿,你可要想好了。”

    花棉一坚定的道:“想好了,本就是与你赌命,怎可半途而废,奕哥哥下次让我单独骑一匹马吧。”

    司奕嘴角微翘道:“还不是时候,等到离都城再远一些,就让你骑。”

    花棉一道:“我们不是已经走了很远了吗?”

    司奕沉了沉眸子道:“不够,六百里铁骑很快就能追上我们。别忘了,陛下不是文弱皇帝,他曾驰骋疆场,御兵追敌很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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