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棉一眉眼都笑开了,司奕看着她转头对老板娘道:“老板娘的口音不是本地的,我瞧着见了官差也不慌张,是从边关来的?”
老板娘笑了一下道“这大户人家不光仪态好,脑子也好,不错,我是边关逃命来的,幸好遇见了我家当家的,承蒙他收留才有了这一席容身之地。经过这一次逃难啊,人自然也就坚强了些,不过我家当家的可没经历什么,鞑靼入都城时他在益州贩马,听到鞑靼骚扰袭击宁江才跑回来看他母亲,还好婆婆没大碍。”
司奕道:“年幼时我在边关从军,老板娘像是汝南口音?”
老板娘这次好生看了看司奕,随后笑道:“你这小身板从军?莫不是蹲在伙房生火做饭吧?”
司奕笑着道:“老板娘慧眼如炬。”
花棉一收了笑容,她有些心痛的看着司奕,她很想说他是持刀斩敌的大将军,是护住了都城的西南统帅,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老板娘又道:“我不是埋汰你,那年鞑靼冲破西凉,北疆军接手汝南,我是真见过那几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的,那气势,那身姿,可魁梧了。哎,不过可惜啊。我们这些老百姓尚且能在他们掩护下逃往都城,可他们都葬在了那里,我后来听说,那些狗官偷偷卖了汝南的粮食,那汝南城压根儿就没有军粮”,老板娘说着,是气急,忍不住憋出了些泪,她抽泣一下继续道,“这些杀千刀的,幸亏老天开眼,他们都死了,就该死。”
司奕心下一紧,默默攥紧了手,花棉一见司奕色变靠近了司奕,轻轻牵着他的手,司奕侧头看花棉一苦涩得笑了一下。
老板娘继续道:“嗨,别说这些晦气的人,对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有什么要置办的?”
司奕道:“妹妹不方便骑马,估计外面也贴满了我们的告示,麻烦老板娘帮我们寻一辆马车,再帮我寻两个帷帽。”
老板娘点头道:“成,哎对了,你们怎么不去告御状啊?陛下是很英明的。”
花棉一道:“大娘子怎就认为陛下英明?”
老板娘露出一脸崇拜的样子道:“陛下当年可是镇守北疆的将军,那北疆可是有过一阵儿繁华的,而且陛下帮汝南阵亡的将士立碑,我听说好大一座呢,前些天来的客人说,那上面可是刻着将士的名字,听说要刻完所有将士的名字。”
花棉一道:“我们也并非不想告御状,只是那人只手遮天,我们见不到陛下,那登闻鼓我们根本都近不了。”
司奕喉咙有些哽咽,汝南驻军是钱宇、邵文徐和方毅将军带的,手下都是些年不过二十五的将士,是北疆最主要的支援军,五万余人,全都没了吗?他们是北疆最主要的支援军,可当他们需要支援的时候却没有支援了吗?
司奕低头泪滚了下来,老板娘瞧着,道:“这怎么还哭了?”
花棉一道:“我大哥也是在那没了的,哥哥思及大哥,定然伤心。”
“哟,哟,瞧我,嗐,别哭,陛下立碑,将士家属都是优抚的”,老板娘叹了口气,道“你们先逃,万一哪天陛下微服出巡了呢,你们就好去告御状,让那些坏官都下大狱。”
司奕抬眸拂去泪道:“谢谢大姐,我们一定会的。”
“哎,这就好了嘛,凡事往前看,总能解决的。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们自个儿回去啊,明日一早我去帮你们寻马车找帷帽。”
司奕拱手,花棉一福身,道:“有劳。”
待老板娘走后,花棉一看向司奕,“奕哥哥,你还好吧?”
司奕叹了口气道:“无事。”
花棉一又道:“那我们就去到沁周吗?”
司奕摇头,道:“我想去汝南悼念那些将士,去看看他们的军冢,顺便去虞城看看去天险关看看,看看我大哥守护的地方,然后我带你去钱卢,我留了痕迹去往沁周去往北疆,陛下会追去沁周一直追往北疆,以前我在北疆跟在陛下身边经常会去钱卢,那里的水乡很适合女儿家,而且钱卢离沁周织纺不远也有码头,你若想念家人也可回去看看,更何况过了这阵风头,陛下会集中在北疆附近寻我,我们在湖上飘着定会比在陆地上安全。”
花棉一有些疑惑:“奕哥哥难道不想陛下寻到吗?”
司奕眉头微蹙,他想顾铭寻到,可又怕顾铭寻到,他才刚走,顾铭说不定是盛怒的状态,若是寻到了他指不定会对花棉一做什么,时间久些顾铭的愤怒会淡,那时候就不会那么冲动。可他又怕自己输得很惨。那他将要面临的可能不只是护住花棉一的命,还有可能被永远禁锢在深宫,是真的被禁锢。他甚至都能想象顾铭给他铸了一条多粗的铁链。
花棉一见司奕发呆,又唤了一声,司奕回过神儿道:“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能让他寻着。”
花棉一点头,司奕又道:“你身着男装以后要学会拱手谢礼,像这样抱拳。”
司奕说着,给花棉一示范了一下继续道,“也别踏着你的小碎步,大步些,你的仪态很好,但出门在外的人不需要仪态。”
花棉一点点头,司奕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不明白,以后多跟我学学。”
花棉一看着司奕,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奕哥哥仪态也很好。”
司奕嘴角扯出一丝坏笑,花棉一心都漏了一拍,司奕这坏笑的样子怎么让人觉得有些痞气?
司奕朝前店走,道“反正你没个正形就行,等到你找夫君的时候再注意些仪态。”
花棉一跟上步子,司奕继续道:“陛下的六百里铁骑在我们前面了,我们以后要走山重树林不再入城,填补东西也只去镇子,要正真风餐露宿了,那老板娘现在帮我们,她是不知道那告贴是六百里铁骑送往知府衙门,要是她知道是六百里铁骑送的,就会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她可是会直接将我们困住报官抓我们的,所以我们还是尽早走为妙。明日她弄来了马车,我们就启程。”
花棉一应着,司奕见自己步子大了又放慢了些,“这几日你不方便不用学着,等你好了再学。肚子可还疼?”
花棉一道:“不是很疼。”
司奕道:“那你先回屋,我去弄些吃的,也弄个暖手炉给你。”
花棉一应着先回了屋子,没多久司奕回来了,花棉一瞧着司奕弄的菜色都比往常热些,没一会儿小二送来了两个屏风。
司奕催促花棉一吃饭,待到人退出去之后司奕道:“我带的银钱不多,我们还要在外待上一些时日,如果太浪费支撑不了多久,银钱只够我们支撑到钱卢,等到了钱卢我去想办法赚些,我只开一间房是想着你单独一人不好,我们在逃亡我接受不了突发情况,你睡床,我在隔这屏风打个地铺,夜晚你要起夜叫上我,我在门口守着。”
花棉一点头,司奕看着花棉一再次认真道:“一定要叫上我,不管你起夜多频繁。”
花棉一笑,“知道了奕哥哥。”
二人用过膳,司奕让花棉一先睡,自己出到门口看那告贴,这告贴只有一人画像是他的,司奕看着那画像看了一刻钟,转身回了房间没多久就睡下了,期间花棉一起过一次夜。
第二日一早老板娘就将马车弄来了,吩咐伙计将司奕原先的马套上。老板娘拿着帷帽敲门,司奕开门,老板娘低声道:“已经叫伙计套上马了,你们随时可以用,这个你要的帷帽。”
司奕接过递上些碎银子,老板娘接过道:“这就是加上你要的早点还有多的。”
司奕道:“大姐忙前忙后是幸苦费。”
老板娘笑着道:“哎哟,说这些,你们等等,我去叫伙计送吃的上来。”
司奕唤住人道:“大姐不麻烦送上来了,叫伙计送到马车上,等会儿我们就走了,来不及吃。”
老板娘点头道:“也成,我叫伙计送去马车上,给你们送些干粮吃食路上还方便,我停在后堂那边,你们可以从后门那条巷子走,没那么多人。”
司奕拱手笑着道:“多谢!”
老板娘转身走了,司奕回屋将门关上,花棉一已经换好衣服从屏风出来,道:“奕哥哥为何要突然换回女子装束?”
司奕道:“陛下发的告贴是我的,我们首先要出城,等一下帮我上妆。”
花棉一愣在原地,司奕拿了件女子衣衫入了屏风?
没一会儿司奕穿着出来了,他没束发那一袭青丝垂着,花棉一看呆了。
司奕看着人道:“愣着干什么?来帮我挽发上妆。”
花棉一的心突然有些激动,身着女装的奕哥哥?要是再挽发上妆会是什么样子?
司奕见人不动再次催促,花棉一这才抱着小鹿乱撞的心上前,她一手托着司奕的长发,一手拿着梳子道:“奕哥哥是要小女儿的发饰还是妇人的?”
司奕看着铜镜道:“你还会妇人的?”
花棉一道:“在家时也会帮母亲和祖母挽发,去到外祖也会帮外祖舅母挽发。”
司奕道:“还是你那样的吧,我看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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