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石和钱金菊作为姐弟, 房子正好分在了对门。姜珠玉一上楼,刚好撞上了正准备出门的钱金菊。
钱金菊换下工作装,刚要准备去珠玉小菜馆搓一顿, 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了姜珠玉。
“姜老板!你怎么来这儿啦!今天小菜馆不营业吗?”
最后一句是她最关心的话题。作为资深吃货, 好不容易约齐了老姐们,她可不愿一顿美餐就这么没了!
姜珠玉笑了笑:
“不是, 我过来有点私事儿。”
“啥事啊?来来来,钱姐我帮你解决, 等解决完了,咱们一起回小菜馆!”
钱金菊火急火燎的,比姜珠玉着急多了。
姜珠玉正要推辞,对面的门一下子被打得洞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边还跟着个肉墩墩的小男孩。
“姐, 你要去小菜馆, 带上壮壮啊!”男人说到这里,见到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 还有幼儿园资深老师曲淑也站在一旁,不由得愣了一下。
曲淑只笑了一下, 男人立即转过身体, 粗硬的眉毛对着小男孩一竖:
“你是又欺负你们班同学了吗?”
姜珠玉:……
居然都练出条件反射了, 这得被叫过多少次家长。
小男孩钱壮壮跟着出来时, 脸上还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被他爸这么一吼, 登时拿两个小胖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脸,大声喊着:
“我没有!我没有!”
可是已经晚了。
钱金石用力给了小男孩一巴掌, 大手一伸便将他整个人倒提起来, 像鲁智深倒拔小杨树一样。
在姜珠玉震惊的眼神中, 伴随着小男孩杀猪般的喊声,钱金石一把将钱壮壮拎回了家里,随手抄起一旁的竹条。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排练个百八十遍的,绝对做不出这么流畅。
更让姜珠玉赞叹不已的,是那根竹条。
这竹条粗细适中,表面光滑发亮,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回,才能出现这么均匀这么好的包浆。
听着屋内传来的钱壮壮的尖叫声和哭声,姜珠玉看了看曲淑:
“我算是明白你刚刚说的意思了。”
不问原因就是一顿打,虽说小男孩惹小丫的气消了,但难免觉得无语。
你问都不不问为什么打,将来不还是记不住吗?
屋里头的声音一直没停,姜珠玉和曲淑也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倒是钱壮壮的姑姑钱金菊满不在乎的走过来:
“姜老板,壮壮是惹了你家的小孩不?你放心,我回头肯定让我弟弟狠狠收拾他!这下,咱们能走了不?”
姜珠玉简直要被这家人自然的反应气笑了。
倒是曲淑经验丰富,三言两语将钱壮壮之前惹小丫的事儿解释清楚,最后听着里面杀小猪一样的叫唤声,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小孩皮是皮了一些,不过你们也得讲究一下教育方式,光打也是不行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钱金菊已经撸起了袖子:
“曲老师,这点你放心。钱壮壮今天惹了姜老板的孩子,我非得把这道理给他教育明白了不可!”
说完,一推门便进去了。
姜珠玉和曲淑相视无语。
估摸着里面的动静没有半个小时是停不下来了,曲淑便提议姜珠玉先回去算了。
左右她们的话都已经带到了,钱壮壮也受了“教育”,至于管不管用的,等他上学了才知道。
姜珠玉点点头,将薄薄的门关了,和曲淑一起走下了楼。
“姜老板,那这件事暂时就这样了。我和辛老师商量了一下,等明天小丫和春春上学的时候,最好你和秦峰都在场。我们可以让你们把两个孩子送到班里,也打消一下小朋友们的好奇心。”
姜珠玉点点头,曲淑打算的也正是她想要做的。让班上的孩子不再议论小丫,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底层的谣言。
姜珠玉又说:“曲老师,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曲淑笑着说:“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帮。”
“您之前说过,您的一个侄女是在派出所户籍室工作的,能不能帮我问问,给小孩改名字需要什么手续。”
曲淑讶异的微微张开嘴:
“你是想?”
姜珠玉说:“我想给小丫改成我的姓。”
小丫大名叫胡小月,姓是胡大春的姓。之前一直这么叫着,小丫又没上学,姜珠玉也忽略了这一点。可如今不一样了。
小丫即将有个新爸爸,在这个新家庭中,她既不随妈妈姓,又不随爸爸姓,这让外人看来,难免会感觉好奇。
况且,胡大春没离婚时对小丫就没用过心,离婚了之后更像个死人一样,连赡养费都没给过一毛。
这样的爸爸,与其让他存在于小丫的姓氏中,还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曲淑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姜珠玉的意图,看向姜珠玉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层赞叹。
这年头,敢干脆离婚的女人少,敢于离婚后给子女改姓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姜珠玉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也难怪能开的起那么大一间饭店。
“行。这件事我和美云说说,应该问题不大。等我通知你,你再来办手续。”
姜珠玉笑了:“那就麻烦您了。”
她和姜珠玉在宿舍区门口分开。
看着姜老板渐渐远去的挺直背脊,曲淑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如果美云的父母也像姜老板这么想得开,那美云分手这件事,也不用搞得这么麻烦了。
第二日,两个小娃上学的时候,姜珠玉和秦峰都到场了。
她们一人牵着一个小孩进了教室,大大方方的将小丫和春春又领到了小朋友们面前。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
他们本来注意力就分散,思想也简单,见到小丫和春春的父母都来了,自然也不会再问其他的。
而那一日的捣蛋大王钱壮壮,昨天被狠狠地收拾了一番,今天老实的头都不敢抬一下。
领走的时候,姜珠玉看着那个胖胖的低着头的小男孩,莫名的觉得有些同情。
但这毕竟是他家里头自己的事儿,外人无论如何都管不着。
有了爸妈的保护,小丫和春春的幼儿园生活正式开始了。
两个小娃是在镇上野惯了的,刚到了新环境,难免有些不适应。但是,幼儿园里新奇的玩具和各项游戏很快吸引了他们,再加上辛老师的耐心教导,两个孩子很快融入到了班集体中。
又过了几日,曲淑来了消息,让姜珠玉过几天带着户口本去办改姓的事儿。
姜珠玉一大早便起了床。
经过这段时间的营业,几个帮忙的渐渐都上了手。
裴秀秀主要在前厅,长得好看嘴巴甜手脚又麻利,博得了不少工友们的喜欢。宋来娣则主要负责后厨,虽然做不了大菜,但是面点什么的越做越好,如今也算是个合格的面点师傅了。
至于吴玉和张正秀,虽然不如宋来娣和裴秀秀省心,但是跟在两人身后干活,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姜珠玉见这几个人配合的这么好,正好将今天的早餐彻底交给了她们。让她们在没有自己的时候多操练操练,以后她自己就可以多放手了。
她是骑秦峰的大二八去的绿水镇。
没办法,秦峰教过她几次开摩托车,她虽然会了一些,却还是不敢开上路。索性绿水隔着也不远,骑大二八去也是一样。
姜珠玉到达绿水镇派出所的时候,刚刚上午十点。绿水是附近的大镇,也只有这里的派出所配有户籍室。也正好遇到了曲淑的侄女在户籍室工作,省了姜珠玉好多功夫。
“同志,同志,请问曲美云是哪一位”
姜珠玉怀里揣着户口本,轻轻的敲了敲户籍室的门,然后看到一个秀美的姑娘抬起了头。
姑娘看上去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相貌端正,气质亲和,还真有几分像曲淑。
曲美云一看姜珠玉,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站了起来,将姜珠玉带到了隔壁的接待室里。
“姜老板是吗?”曲美云的脸上带着笑,“我姑姑和我形容过你,你长得比她形容的还漂亮。”
“你太客气了曲姑娘。曲老师常和我提起你,见面才知道,原来是这么漂亮年轻的姑娘。”
姜珠玉笑着说,将户口本递给了曲美云。
曲美云没有多说什么,按照办改名的手续告诉了姜珠玉需要的证明材料,最后忍不住问:
“姜老板,你给女儿改姓的这件事,你前夫知道吗?”
“他不知道,怎么,还得知会他吗?”姜珠玉爽朗的说。
“倒也不是。只是,如果不事先告知的话,有可能对方听了会找你吵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姜珠玉不屑的小小,认真的对曲美云说:
“我不准备告诉他。不过,他要是敢来你们这里闹,你就让他去找我就行!有什么事儿我担着,绝对不麻烦你们。”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曲美云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放了个心。
因为还要再过来一次,姜珠玉也没耽搁,问完了便直接走了。
曲美云在派出所门口送了姜珠玉,刚要转身回办公室,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美云!”
曲美云霎时间沉了脸。
来人正是白山。
前些日子,曲美云收到了几封匿名的挂号信,里面塞了好几张照片,还有挂号单等等各种材料。
上面显示,在她和白山谈恋爱期间,白山脚踏两只船。不仅勾搭了另外一个姑娘,还给人家肚子里种了个娃。如今藏不住了,还要逼那个姑娘将娃给打下去!
这种事,就算发生在别人身上,那都是缺了大德的事儿!更别说,那个人居然就是她的未婚夫!
曲美云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孩。她私下约了那个姑娘见面,得知整个事情都是真的之后,说什么都要和白山分手。
可她却没想到,面对这样的事儿,她的爸妈却还让她原谅白山。而白山在得到她爸妈的支持后,仍死皮赖脸的跟着她,死活都不分!
曲美云这段时间几乎都不敢回家了。
本以为上班时候能躲开白山,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在门口堵她!
曲美云没有回头,想要快走几步回去办公,谁知道白山的动作更快,两三步便走了过来,一下子拦在了她面前。
“美云,”
白山的声音尽可能的压低,带着一丝乞怜,但却仍让曲美云感觉恶心。
曲美云以为他又要说些解释和道歉的话,却听他迟疑了一下,问:
“刚刚找你的,是姜珠玉吗?”
曲美云猛地抬起头。
白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恶意和怨气:
“她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少跟她接触。”
曲美云:“……”
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是好人,就凭你已经破产的信用吗?
曲美云一个字都懒得和白山说,刚要绕过他走进去,却听到身后又穿啦一个声音:
“美云,对你的未婚夫这么没教养,爸爸是这么教你的吗?”
声音醇厚中带着正气,是小时候的曲美云最为依赖的声音。
然而,如今也最让她心寒。
曲美云就在这样的心寒中,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白山高兴的喊了一声:
“爸!”
白山的一整个上午都耗在了绿水镇。
不过,他觉得值。
他见到了曲美云,靠着曲父的面子,和曲美云吃了顿中午饭。曲父在饭上恩威并施的对曲美云说了好些,虽然没有得到曲美云的原谅,但白山觉得,这一天不会太晚了。
分开的时候,曲父嘱咐白山,让他尽早把那个孩子给做了。白山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还盘算着什么别的。
那个孩子怎么都是他的孩子,他再混账,也有些于心不忍。况且,他妈找了人看,说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
带把的……
白山心里有点乐。
曲美云打定了主意只生一个,这能生出什么来,还不知道呢!这要是生了个丫头,过几年他再把儿子抱回去,那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白山盘算着这种美事儿,大二八歪歪扭扭的向铁矿的方向骑去。
今天白天他在派出所门口见到了姜珠玉,又从曲美云那里侧面打听出来她是要办改姓的。
这改姓可不是小事儿。更何况,这件事儿胡大春可一点都不知道。
姜珠玉那女人是真狠啊!带走了孩子还要改姓,这是要把胡大春往死里逼啊!
白山心想,这可不行。他说什么都得把这事儿告诉胡大春不可。
中午喝了点酒,他歪歪扭扭的骑进了香喷喷大饭店的大铁门,一进门就叫:
“胡大春!大春哥!出来!”
胡大春中午刚刚忙了一轮,此时刚要休息一下,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吵吵。
胡大春走了出去,一把被白山拍在了肩膀上:
“大春哥,你以前怎么那么瞎,怎么找了那么个女人啊!”
胡大春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白山在说谁,等白山絮絮叨叨的说起姜珠玉要改名的事儿,脸这才慢慢的阴沉了下去。
自从香喷喷大饭店开业后,他作为主厨,一门心思埋在了厨房里。除了去绿水买菜买厨具就没去过其他地方,连姜珠玉这个名字,都似乎要忘到脑后了。
也是奇怪,在工作中麻木的时候感觉不到难受,但一旦被人单独提起,那种像是失去什么的伤痛,却又不知不觉又默默翻了出来,扎得五脏六腑都疼。
胡大春不知什么时候低下了头,默默的听着白山说着这件事,等他说到最后,他才慢慢的说上一句:
“这件事儿,我也管不了。”
“啥?”白山一听就气得鼻子冒火,“你不是孩子她爹吗?这事儿你不管,谁能管?再让姜珠玉这么下去,将来你那孩子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这事儿,你必须管!”
胡大春没吭声。
听到姜珠玉要给小丫改名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心痛,怎么可能不难受?
但是让他和姜珠玉开口,让他管,他还有那个脸吗?
分开久了,又在陈跃云手底下干了这么久,胡大春其实慢慢的拿过闷来了。
他其实不是没有接近幸福,只是那幸福还是被毁了,
而这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如今,姜珠玉要带着小丫迈向新生活,毁了曾经所有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和姜珠玉说,让她不要给小丫改姓?
胡大春认怂了,也实在不愿意再纠结这事儿。
现在的他,每天在香喷喷的后厨工作就已经够累的了,至于其他的,爱咋样咋样吧!
胡大春半天没有吭声,差点没把白山给憋死。
白山可不是胡大春的这种性格,见胡大春居然不打算管这事儿,恨不得咬胡大春几口。
“大春哥,你知道姜珠玉为啥要给小丫改姓不?”
胡大春没吭声。
“她……她是要为了要和秦峰结婚!小丫呀,以后就改成叫秦小月了!人家将来就是一家人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戴了顶绿帽子哪!”
白山的声音吵闹又恶毒。
胡大春终于抬起了头:
“她……真要把小丫改成叫秦小月?”
白山其实不知道内情,硬着头皮说:“这还有假的!今天都去绿水打听手续了!”
“咣当”一声,胡大春一拳砸在了大铁门三,手指的关节咔咔作响。
白山看着胡大春紧紧咬着的牙关和攥得死紧的拳头,心里偷偷的笑。
终于把这个榆木脑袋给说通了。
把狗男人的姓氏安在自己闺女的名字上,这种耻辱,哪个男人都忍不住了!
知道这个,胡大春还不得和姜珠玉闹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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