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御宸拉着他问东问西,难得炎皓爱屋及乌,并未烦躁,都耐心解答。当然啦,他也是有私心的,希望这个小皇帝赶紧长大,自己处理朝政,就不需要他媳妇劳累啦!可惜夏御宸没察觉他这份心思,只觉得这个人跟他姑姑一样厉害。
一个冷若冰霜、不喜言语的男人的忍耐终归是有限的。在夏御宸从朝堂问到江湖,并开始探究他的身份不会是风云楼楼主那么简单时,他终于忍不住要告辞了,只是这小皇帝哪里肯,拉着他让他继续说。
最后还是夏宁云派人来解救了炎皓,心烦意乱地转回凌华宫时,夏宁云已经备好了饭菜在等他,看见小丫头,放下了所有的烦恼。“累着了吧!”不是疑问是肯定,夏宁云给他夹了一块鸡肉,“还好,还能应付!”夏宁云也明白他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愿与夏御宸计较罢了,否则那里容得他说个不停,早八百年被他罚死了。
“宸儿挺好的!他也不必像我们那样在腥风血雨中安身立命,武功不用太强,尽力就好!”炎皓给她夹着菜,跟她开起玩笑,“内有奸人,外有强敌,他就没有御驾亲征的那一天吗?”夏宁云心中了然,“一国之君不必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强,胸怀大志、又有能力、知人善任、从善如流就好!我会还他一个清明的政治,即便不能灭了北昭,但也要为他保住二十年太平吧!”炎皓满眼心疼,“可我怕你累着呀!”
炎皓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今日若非夏御宸言语间对夏宁云的维护、愧疚、心疼,他真的可能会想尽办法让这个小孩儿不好过,毕竟若不是因为他,他的小丫头也不会如此劳累。夏宁云看他发呆,就知道他的想法,“不怪他的,他是个好孩子!”
炎皓点点头,”不怪他,我该谢他的,若不是他们,我又如何遇到你?!云儿,答应我,等他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夏宁云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答应你!”她发现这个强大高傲的男人失去双亲后只是变得冷血,可自从自己出事后,他开始害怕,从前的他从来不会。
“风云楼安排得如何了?”“挺好的!孟文昭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想来快了,这么多人给他放消息,他要是还查不出来就可以告老返乡了!”开玩笑似得笑着,好似猜到了结局。
孟文昭以残暴手段探查当年真相,夏宁云召见了他一次,问的确是他和夏宁风的关系。孟文昭很大方地承认,仰慕贤王,曾想在其麾下效力,与世子相识,敬佩世子惊才绝艳。夏宁云也不疑有他,但自己也暗中探查。
可就在她留宿贤王府,翻看那些年她父王写给她母妃的家书时,忽感窗外人影闪动。“阁下何人?”没有人回答,夏宁云也不再追问,因为她没有感觉到杀气。向窗子瞟了一眼,那身形像极了炎皓与她说过的黑衣人。
“嗖”的一声,冷箭划破空气射入屋中,夏宁云伸出右手接住,“多谢!”那人却没有走,夏宁云取下箭头处的纸条,细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夏宁云猜想此人应该是贤王府的人吧,皇宫很大,他能躲藏,但坐在屋顶还能不被人发现,只能是自己人。
“你跟夏宁风什么关系?”她也没想要那人回答,接着又问,“你应该比他小上许多,跟他熟吗?他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没有回答,但屋顶上的黑衣人眼神凝滞,似在回忆,又似乎在赏月。夏宁云也不再问,这张纸条、这些书信,足以让她判断当年之事,此事必须在年前了结,想来最近还有别的仗要打。
南夏天气暖和,即便是十一月份也不算寒冷,可此时北昭多地已经在下雪,这也是两国交战的原因。而冬日作战对北昭有利,所以最迟这月月底,北昭就会正式宣战,可理由呢?夏宁云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他的理由,而他没有皇子,又真的会亲征吗?这些她都需要考虑,两军交战,必须占得先机。
“我昨日遇到那个黑衣人了!”“看出是谁了吗?”有时候真觉得这俩人都不解风情,炎皓虽然在宫里教夏御宸武功,但风云楼事忙,他也不过三日来一日,平日里让他自己练习,夏宁云监督着他。可就是这样,他每次来了夏宁云就与他议事,他也都认真分析。不知道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愿意迁就她,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
“应是与王府的人相识,我曾一度以为是王兄,可你说他年纪不过大你几岁,应是不是!但他一定认识王兄,或是曾在父王麾下效力。”炎皓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查查这个人,夏宁云却让他先缓缓,“他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又与王府之人认识,应不是敌人。如今北昭出手已是定局,这才是要紧事!”炎皓答应了她,拿出天下地势图与她分析两军会在哪最先相遇,应如何让应对,其后又该如何。
十一月的南夏虽是入了冬,除却早起晚间的风有些凉,白日里还是暖暖的。夏宁云晨起洗漱后在凌华宫的院子里练剑,一身紫衣尊贵高傲,手握风华眼神凌厉,剑招皆是杀招却带着三分柔意,好似一个在晨风中起舞的美娇娘。极不情愿地放下剑,吃过早饭换了身朝服去上朝。
夏宁云将黑衣人的消息慢慢传给孟文昭不过几日,他今日便在朝堂上奏禀此事。满脸笑意的女孩儿明显很满意他的办事效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事除了万家的手笔,她的外祖家也有参与,不论是无心还是有意,她都不能饶恕,既然许家已经灭门,那许丹琪不论是前西戎摄政王侧妃还是如今的北昭贵妃,她都不能活!而在夏宁云看来,当年之事应该也有苏家的参与吧,只是及时收手,并未真的通敌叛国!
夏御宸被这个真相震惊到了,他原先担心此事是他祖父所为,可却是这些人,也是,当年贤王和世子清正严明,挡了太多人的路。
夏御宸看向姑姑的眼神满是心疼,生而失怙,母亲殉情,幼时远行,在江湖杀伐、皇室朝堂勾心斗角中还能保留一份善良,他的姑姑到底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呀!夏御宸忍着震惊与心疼替她姑姑下了判决,苏家的事进一步查证,依情况另论,而万家灭门后又被夷三族。
下朝后的夏宁云直奔凌华宫,夏御宸没有跟着她,而是直接去了慈宁宫。燕瑾也听说了此事,正往凌华宫去,却在路上碰到了夏御宸。“母后,别去打扰姑姑了,她此刻应该不想见我们!”燕瑾担忧地看向凌华宫,但还是同意了夏御宸的说法。
“母后,我们对姑姑不住!她该有多苦,有多难过呀!若有一日大夏与北昭一战是因姑姑,那姑姑也不是红颜祸水,这是天下人欠她的!”年幼的帝王脸上满是心疼,坚毅寒冷的目光让人发颤。明君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可燕瑾没有阻止他,他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她也心疼那个傻丫头。
她这十几年把一颗真心给了身边所有人,可又有几个人对得起她的真心呢?她那么喜欢炎皓大概也是因为,炎皓从一开始就没有算计过她吧,以真心对待她的真心,甚至以真心对待她的算计。所以此刻能够安慰她的只有炎皓,但愿此情能够长久时,但愿那个人愿意冲冠一怒为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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