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回绝了对方的上门招揽,唐城开始暗自盘算着暂时留在修水的利弊,对方刚才的话语里已经说的非常清楚,20军的军部驻扎在白沙岭,可修水县成却也是在20军防御范围之内的,自己这些人如果被20军强征收编,恐怕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我看还是离开算了,20军人多势众,咱们才这几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如果人家來硬的,咱们最后就只能就范,”老东北倒是看得开,间唐城有些闷闷不乐,便劝说唐城离开修水,“老黄他们的伤也不是很重,再说咱们现在不是也有医官了吗》大不了离开修水之后走的慢一些,一边赶路一边养伤就是,也省的留在这里看他们20军的眼色,”

    “你说的容易,修水南岸都是20军的部队,张乐山能用电报把咱们的行踪告诉给刚才來的那个上校,就能也告诉给其他的人,这事恐怕有点难办,”唐城不能像老东北那样想一出是一处,他要为身边这些人的安全着想,如果适合日军遭遇还好说,可要是不明不白的被自己人失手弄死,那可真是得不偿失道了极点,

    “不至于吧,再咋说也都是打鬼子的,自己人弄自己人算是什么本事,”许是猜到了唐城心中所担心的,老东北随即瞪圆了眼睛,自从罗伯特逝去,唐城就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街头厮混的懵懂小子,谢波的离开和刘山羊的阵亡对唐城的影响更甚,再加之一路南下历经的这些艰辛,此时的唐城虽不说算得上是老谋深算,但也算得上后四个脑筋转的快的,,

    虽说川军一直不受委员长和军政部待见,可在这小小的修水,还数20军势大,自己这边算上黄成中他们那些伤员才不过20几个人,真要是被20军咬住,根本连一丝逃脱的机会都不会有,“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咱们过江之后执意南下为的是什么,可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说咱们是溃兵吧,可咱们也是一路打着小鬼子南下的,说咱们抗战吧,可咱们的确是越走离着日军越远了,”

    唐城自省般的牢骚显然也影响到了老东北,两人静静的坐在客栈大门外抽着烟,相互对视间却是满眼的迷茫,唐城会有这样的想法显然不是突发奇想或是什么发了癔症,从离开麻城之后,唐城便想着远离战场,被调去小界岭也是为了不让九斤他们那些受伤的人被拉去当了炮灰,而后招募侯三他们也只是为了南下路上多几分把握,谁知这一仗接着一仗打下來,唐城居然是彻底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了,

    “我从來沒有给你们说过我是怎么当兵的,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接过老东北递來的香烟点着,唐城老神自在的看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缓缓说道,“我当兵之前是个学生,一个整日里只知道玩耍的学生,也是个不称职的学生,其他人都在教室里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我却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迹在街头,北平、上海两地很多的地方我都去过也见识过,”

    “我养父是个美国传教士,所以我从小上的就是教会学校,在教会学校里,有身家不菲富商家的子弟,也有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只要你是信教的,教会学校就会收录你家的孩子入学,”老东北已经不知不觉被唐城的讲述吸引进去,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教会学校,可他知道什么是教堂、什么是传教士、什么是信教,这些东西在东北也有,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养父收养,从小也跟着我的养父去过很多的地方,日军攻打上海的几天前,我碰巧就认识了当时二连的连长谢波谢大哥,那时我还不知道我会和谢大哥有纠葛,我一直知道我的养父是个有秘密的人,可他沒有告诉我,我就不能问,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只有真正把对方当做家人的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的默契,”

    “那天,养父告诉我说要出去一趟,我也以为那不过是一次正常的外出,可养父却是带着伤回來的,伤口还带着毒,后來我才知道养父是遭了日本人的毒手,租界里其实很乱,即使我的养父是个美国人,可租界巡捕房却说这是个无头案,最后只是不了了之,”唐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中已经有了水汽,语调也突然高了几分,夹着香烟的手指更是抖个不停,

    “养父去世的时候,已经给我办好了美国的护照,他的朋友也执意要带我回美国,可我不能,我要报仇,我不能让养父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唐城用干涩的声音给老东北讲述这自己的经历,却不知一贯沉默的谭飞已经悄悄躲在了他们的身后仔细听着,即使是被老东北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谭飞也还是沒有离开,

    “后來我就上街找寻日本人,最后锁定了一家日本人开设的寿司店作为我下手的目标,就在日军进攻上海的那天夜里,我亲手杀死了三个日本人,还一把火把那家寿司店给烧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带着我所有的钱去找了一个昔日的江湖朋友,从他手里买到了武器和子弹,我想继续杀日本人为养父报仇,那会我才知道日军和国军已经在上海开战,”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一旦战争开始,我杀日本人就不再担心巡捕房的人为难,可我万万沒有想到战争会是那么的残酷,我亲眼看着一栋一栋的房屋在日军的炮火中被夷为平地,亲眼见着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国军士兵被抬下來送进医院,医院不够大,就有很多伤兵只能躺在医院外面的街道里,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声,”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为一队国军带路,结果我们在路上和日军遭遇,整队人就活下來我一个,不过在我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当做民夫编进了一个沒有番号的连队里,”说到当时的那支连队,唐城的耳朵里仿佛又响起了当日的炮火连天和那悲壮的喊杀声,“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炮弹落地爆开的一瞬间,我差点被吓的尿了裤子,”唐城自嘲迎來老东北很有同感的笑声,沒有谁第一次上战场就能保持镇定的,老东北也不列外,

    “我们连的任务是坚守一个街口,截断日军向其他地方渗透和突破的可能,可是你知道吗,就只两天的时间,我们整个连就打光了,最后剩下的几个老兵是拎着手榴弹和日军打冲锋的,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拎着拉了弦的手榴弹和冲上來的鬼子兵同归于尽,我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靠着我自己的手枪和从尸体上找來的子弹,我自己个又守了半小时,最后被一伙红十字会的人救回了后方的医院里,”

    “在医院里养好了伤,我重新回到教堂,教堂在租界,日军不敢打租界的主意,可军统的人却盯上了我,我不得不求助于谢大哥,正好二连也伤亡惨重被88师强令后撤至千灯镇休整,我就跟着他们一路撤到了千灯镇,也就是离着苏州不愿的地方,”唐城说到这会,老东北才算是有些明白唐城和二连之间的纠葛,

    “到了千灯镇,我才开始真正接触到军队,谢大哥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些二连的老兵大哥们更是教给我很多战场上保命的本事,”扫了老东北一眼,唐城笑着说道,“不过那会我还是沒有加入二连,我进二连那都是到了南京之后的事情,二连撤到南京的时候,丢了一只胳膊的谢波已经被调去重庆,刘山羊成了新连长,我就是被他强拉进二连的,”

    “在南京城里,我终于能把学到的东西用在战场上,后來日军突破光华门,我跟着刘山羊一直在城里和日军打巷战,后來实在是顶不住了,又见到其他的部队已经撤离,我们这才跟着一伙溃兵翻过挹江门过江到了蒙城,刘山羊最大的本事就是拉队伍,我们原本只是打算在蒙城稍事休整便去找寻88师过江的部队,谁都沒有想到我们会在蒙城拉出一支新的二连,”

    “我就是在日军进攻蒙城之后接任的二连连长,不过我沒有我刘叔那样的本事,离开蒙城到咱们撤去武汉休整,二连的人数一直沒有完成定编,到了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你们几个,仔细想想,脑子里真的是好烦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和老东北坐在门外说了这么一大通,唐城心中淤积的闷气好像也全都散发了出來,扔掉手指间的烟头,唐城拍拍屁股貌似轻松的进了客栈,

    “都听到了吧,你小子听听就算了,把嘴给老子闭紧了,如果被我知道你给其他的人说起这事,老子要了你的小命,”唐城走了,老东北也起身站起,不过在路过谭飞身边的时候,老东北则是沉着脸警告了一番,不管后者有沒有记住自己的警告,这一刻,老东北是真的对谭飞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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