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柒在府中休养了几天,算是把身边的人给摸透了,除香雪和林妈妈之外,其他三个,是府中家生丫鬟,父母在府中得脸,属于有“强大后台”的人,因此都心思疏离,不想留在这冷清的琉霜阁。
其中,千悦是首先攀上了静妃,乱葬岗那档子事,就是她伙同静妃做的,还有两个,使劲地找关系要出去,唯有那傻丫头香雪还在尽心尽力地伺候她。
宁予柒默默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着急着收拾,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毕竟人往高处走嘛,至于这南平国,宁予柒也知道了个小概。
小皇帝今年八岁,年前登基的,也就是昨晚上她救下的那个小孩子。
先帝临终前,点了自己的亲弟弟易子岩为摄政王,歧王易子岩……也就是她的挂名丈夫,任户部尚书,掌管这个南平国的财政。
至于那位即将嫁给歧王做侧妃的江以安小姐,是歧王的青梅竹马,江以安的父亲任吏部尚书,是歧王的恩师。
府中还有一位俞妃,是京兆府尹俞大人的女儿,今年很争气地怀上了歧王的头胎,京兆府,管着京中治安,换句话说,某京的公安厅厅长啊。
静妃的父亲是刑部侍郎,她的兄长,则是京中步卫营将军,官拜四品。
一个个的来头都很厉害,但是最厉害的还是原主。
宁太傅,先帝的宠臣,先帝病重时,他把持朝政,与摄政王易子岩抗衡,为了牵制歧王,他求先帝赐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歧王。
也因此,歧王气得要死,因为人家有青梅竹马的江家小姐了,从小就立誓要娶她过门,但是没办法,当时先帝就看重宁太傅,圣旨一下,这事儿便定了。
太嚣张一般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所以先帝两脚一伸之后,太傅一件件,一桩桩,贪污舞弊,中饱私囊的案子被揪出来,年前判了个斩立决,如今已经去地府了。
他贪污舞弊,结党营私,好歹是受了好处的,死了也无怨,但是,他的儿子们,全部都被充了军,流放边疆,女儿,也就是她宁予柒,显然很快就要被人扫把出门了。
自从那日警告静妃之后,半个月悄无声息地过去,宁予柒一直没见过歧王,也没见过俞妃和静妃,过了半月休养生息的日子。
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就连淡淡的印痕都消失,这得归功于她那研究中医的母亲言传身教,才让她也颇为精通。
香雪偶尔会来跟她说说府中发生的事情,例如,管家掉进了池塘,李大娘的夫君去逛了窑子,后院的马下了崽子等等琐碎的事情。
宁予柒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在这琉霜阁里,搭理她的人便只有香雪了,其余的都忙着去寻求出路,谁还想跟她混啊,在这失宠的日子里,有个人说说话就知足了。
今天香雪吃早饭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说,京兆府尹俞大人犯了事,被拿下了,听说是因为宁太傅的案子,他们曾经私相授受,而这个案子,还是摄政王亲自督办,歧王协办的呢。
宁予柒放下筷子,眉头微蹙,问:“俞妃知道吗?”
“知道,如今正在书房里求王爷呢。”香雪回她。
宁予柒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也什么都没说,继续吃那些已经凉透了的糕点,厨房如今供应给她的餐点十分简单,来来去去不是馒头便是疙瘩汤。
吃罢,她把碗一推,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府中,要出点事了。”
香雪收拾着碗筷,没听清她说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没什么!”
饭后,宁予柒亲自生了炉子,外面冷了,看样子要下雪,不能再到廊前去坐,只能是缩在这屋中取暖。
果然翌日一早便下雪了,这雪一下便是一天,到夜里香雪推开门,埋怨道:“积雪都这么厚了,还怎么走道啊。”
门一关,主仆三人继续取暖,到了半夜,这琉霜阁忽然灯火通明起来,满园树枝积压了一层厚厚的面团,十数盏羊角风灯在廊上挂了一排,映照得这琉霜阁如白昼般光亮。
院子里站着十几名丫鬟小厮,都用鄙夷的眼睛看着地上的女人。
地上那一层积雪上,染了殷红的血液,一个腹部隆起的女子被打了半死,全身上下,一缕衣裳都没有,露出冻得发黑且全身伤痕的皮肤,她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不过眼睛还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漆黑的夜空,眼底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王妃……”
静妃身穿绯色缎裙,站在宁予柒前面,仰起头,头上的翡翠响铃簪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着深夜被拖出来睡眼惺忪,一身寝衣却依旧神色自若的宁予柒。
“妾身身边的侍女芳兰晚上经过假山,无意中发现有人在假山后颠鸾倒凤,细听之下,竟是俞妃这个贱人,妾身当下带人拿下,那奸夫,已经被当场打死,如今这贱人还余一口气,妾身便带她过来,听王妃发落。”
宁予柒是刚睡着被喊起来的,林妈妈往她身上裹了一件披风才许她出去,她淡淡地扫了地上那孕妇一眼,说:“这大晚上的,静妃辛苦了,王爷呢?怎不请王爷定夺?”
自那日打了她一巴掌之后,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静妃,灯火映照下,静妃像一朵美艳的玫瑰,浑身上下散发烈焰的气息。
“王爷还得过几天才回来,府中出了这等丑事,总不能等到王爷回来再处理,王妃是府中主母,兹事体大,妾身自然是请王妃定夺的,请王妃先行处置了这个贱人,以免影响了王府的声誉。”静妃说得倒是认真,出了这事,倒是记得她是正妃了。
宁予柒嗯了一声,慢慢地走下去,蹲下身子,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探向地上女子的鼻息,“她死了。”
静妃闻言,冷哼一声,“还算她死得干脆,少遭罪了。”
宁予柒站起身,刚迈动脚步,忽地脚下被人拉了一下,她低头,却见那本来断气的俞妃,拉住了她寝衣的裙摆,雪白的寝衣上,瞬间染了鲜红的血迹。
“救……王妃……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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