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之前曾停放过俞妃尸体的地方,如今放着芳兰的尸体,宁予柒看都没看,径直便走了进去。
满屋的下人奴才,她屋中的三个丫头也在,歧王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白色锦袍,俊美模样,神情冷峻,和那日在山间见他,浑然不是一个样。
静妃陪在身侧,抹着眼泪,一双眼睛红肿,见宁予柒跨步进来,她赫然起身,哭着道:“王妃,你对妾身有什么不满,冲着妾身来便是,为什么要谋害我身边的人?芳兰是与妾身一同长大,是妾身的陪嫁,你杀了她,是往妾身的心口捅一刀子啊。”
宁予柒没搭理,只是走到歧王的面前,略一福身,“王爷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歧王扬起厌恶的眸子看她,“静妃身边的侍女芳兰,死在了你琉霜阁外的湖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宁予柒看着静妃,淡淡地道:“节哀!”
静妃一愣,咬牙切齿的说:“王妃,若死的是你身边的陪嫁,你是否能一句节哀便算了?”
宁予柒抬起头,“至少,不会四处攀咬。”
“攀咬?”静妃习惯性地扬起声音,忽地想起歧王在侧,随即嘤嘤地哭了,“王妃,人死在你屋外,你竟还说我四处攀咬?”
“那是客气的说法,我其实应该说你杀人陷害。”宁予柒毫不客气地道。
静妃噗通一声跪下,哭道:“王爷,您要为妾身主持公道啊。”
歧王看着宁予柒,说话如此有条理的宁予柒,他不曾见过,因着俞晟的案子,他忙了一阵子,回来便听说俞妃偷人,宁予柒为她开腹生子,还死了静妃的侍女在她的院子外头。
俞妃不会偷人,此事必定是有人下的毒手,不是静妃便是宁予柒。
“宁予柒!”他缓缓地开口,“你可知罪?”
宁予柒摇头,“不知。”
“首先,俞妃的事情你如何解释?”歧王倒不是要跟宁予柒耗,只是觉得她很不一样,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宁予柒,又或者,背后有了高人指点不成。
宁予柒看了他一眼,说:“俞妃死了,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在我屋子里,就是这样。”
“听闻你开腹为她取女?”
宁予柒迎上他锐利的眸子,回:“是!”
“你觉得俞妃真的偷人?”歧王继续问。
“不知道,是静妃深夜来叫我,说俞妃偷人,俞妃被抬到我院子外的时候,人已经几乎没气了。”
歧王看着静妃,“是吗?”
静妃还跪在地上,听得歧王问俞妃的事情,她便道:“王爷,那晚是妾身的侍女芳兰亲眼所见两人私通回来禀报了妾身,妾身带人去抓的时候,便见千悦已经带着人在现场,奸夫也被打死了,千悦说是奉王妃的命令,妾身本想着此事传出去不好听,欲私下处置,千悦却说王妃要她把俞妃带过去,妾身想着王爷不在府中,能主事的便是王妃了,于是,妾身便一同去了。”
“千悦?”歧王眸色微微闪了一下,看着宁予柒,“是你屋中伺候的丫头,你的丫头可以带人去把本王的侧妃打死?甚至,连问都不问?你如何便知道俞妃不是冤枉的?她可是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啊。”
宁予柒早料到会如此,丝毫不惧,“是的,千悦是我屋中的人,但是心在不在我这琉霜阁,不知道。”
千悦却已经慌慌张张地跪下,“王爷,那晚芳兰先来了琉霜阁禀报了王妃,王妃得信,便叫奴婢领人去,王妃下了命令,说此事传出去王府没有名声,叫下人往死了打,那奸夫……男人打死之后,静妃娘娘便到了,叫了棍下留人,这才保得俞妃娘娘一口气,只是,到了琉霜阁,人便几乎没气了,俞妃娘娘想问,也问不了了。”
歧王冷笑一声,看着宁予柒,“看来,是你故意灭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动机呢?”宁予柒不慌不忙地问道,“杀人总得讲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杀俞妃?”
千悦又磕头回道:“王爷明鉴,王妃是清白的,那晚奴婢去了现场,亲眼所见俞妃娘娘与那人纠缠,且芳兰虽是俞妃娘娘身边的人,但是素来与王妃娘娘亲厚,娘娘日前还给芳兰赏赐了呢,所以,她也不可能胡乱起来报信陷害王妃的。”
千禧也跪了下来,慌张地道:“是啊,王爷,王妃宅心仁厚,虽也曾经因俞妃娘娘有孕,说过一些过激的话,却也只是嘴上说说,王爷您明察。”
这两丫头,真是神助攻啊,一个说芳兰被宁予柒收买了,一个说宁予柒对俞妃有怨恨。
“什么过激的话?”歧王问道,他神色十分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他仿佛也不因俞妃的死或者偷人有任何的伤心抑或愤怒。
千禧小心翼翼地看了宁予柒一眼,缓缓开口,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骂几句贱人,也曾说过,如果王爷要娶江家小姐,得把其中一人降为妾室,俞妃娘娘有孕,静妃娘娘主府中事务,且娘家显赫,她说唯有她……她娘家获罪……”
歧王盯着宁予柒,“这理由,足够吗?”
宁予柒其实一点都不担心歧王会相信静妃与两个如的话,他任户部尚书,管理着一个国家的财政,智商情商都必须比寻常人高,会被内宅妇人糊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唯一担心的一样,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婴。
歧王今日的问罪,其实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在寻个由头,处置那个孩子,甚至连同自己一并赶出去才好,他不能先有一个罪臣之女为妃,又有一个罪臣之女产下的女儿,且两人都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身为户部尚书,这是最敏感的。
如今,歧王暂时休不得她,因为一则皇太后还在,这婚便和离不了;二则,如此急于撇清,反而招人怀疑。
宁予柒身为实习法医,参与办案多起,自然能丝丝入扣地推断眼前所见的情况,和人处于某些位置必须筹谋的事情。
她冷眼看着静妃得意洋洋的脸,淡淡地说:“若说这理由成立,那么,静妃也有嫌疑。”
静妃的面容一下子慌了起来,随即叫道:“妾身怎么可能会故意去害俞妃?”
歧王这一下真诧异起来了,宁予柒往日是以无脑,嚣张著称的,冲动,容易受挑唆,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他的注意,但是,今天她站在这里,便自有一股气度,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似乎笃定她能置身事外。
如此深沉的机心,便不说她是否真的谋害了俞妃,也是容不得的。
“王爷,求您明鉴啊。”静妃见歧王一直不做声,心里越发没底。
宁予柒冷冷的看着她,说:“明鉴什么?俞妃的死?还是芳兰的死?”
“你……”静妃恨得牙血都出来了,她有心混淆视听,把两件事情模糊起来,这贱人却把事情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歧王看着宁予柒,忽然就下了个命令,“王妃之前一直托病不主理府中之事,如今看王妃脸色不错,看来已经大好,既然这样,芳兰的死,你便给本王弄得明明白白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