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重伤加身, 可当毛茸茸的小家伙儿出现的时候，义阳仙君的脸上也带着无比的期盼。
当看到芝芝，他就像是重新焕发了活力一样, 眼睛都明亮起来。
可为什么，那么乖乖软软的小家伙儿, 却能说出那样无情的话。
义阳仙君跪伏在地上，看着正摇着尾巴伸手要抱的狐狸崽儿, 只觉得寒彻骨髓。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流淌下来, 觉得芝芝大概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要不然,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回应。
他才是真的！
广陵仙君是假的！
“芝芝, 芝芝。”他口中念着这个名字，看着芝芝落泪, 哽咽地说道, “我才是你爹爹。”
“不要脸。”芝芝一边被微微笑着的广陵仙君抱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义阳仙君，一边大声说道, “芝芝只有一个爹爹！别想赖上芝芝！”
就因为是她娘亲的道侣，就想来让她认爹, 想得那么美呢？
更何况，想想娘亲这么多年遭受的苦痛都是与义阳仙君有关, 狐狸崽儿认认真真地说道，“你不是芝芝的亲人，你是芝芝的仇人。”
伤害她娘亲的男人, 当然是仇人。
因为这，芝芝急忙高高兴兴地去看义阳仙君现在的样子, 就见这男人气息微弱, 仙灵之气寡淡, 还有点魔气缠绕他，灵气那么虚浮的感觉。
再看那憔悴惨淡的面容，显然他现在很不好过，小家伙儿就不怀好意地抱着尾巴问道，“你的伤势，很严重哦？丹田碎掉了吧？”
这像是在关心他，垂泪的义阳仙君不由下意识点头说道，“是。芝芝别怕，爹爹……”
“严重就好。”
狐狸崽儿欣慰地说道。
义阳仙君愣住了。
“因为你和你的师妹使坏，我娘亲也受了重伤，因为重伤才会陨落。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大概不会舍得去骂你的小师妹吧。”
芝芝就跟颤颤巍巍看着自己的这个狼狈至极的男人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活该，一点都不值得心疼。听说是龙絮语捅的你？捅得好！丹田碎掉的感觉不好受吧？活该。罪有应得。”
她娘亲遭受的痛苦，她希望看到义阳仙君享受千倍百倍地回报回来。
特别是看见义阳仙君现在这个样子，狐狸崽儿觉得高兴了，美滋滋地说道，“不过你真是贴心，还知道过来让我看看你倒霉的样子。”
她那么讨厌太一宗，当然不会再去太一宗了。
义阳仙君还记得把自己的惨样儿送上门给她看，免得她咬牙切齿记挂他，真是特别贴心。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捧着灵果，觉得可香甜了。
“你母亲，你母亲是因为湘水么？”义阳仙君一副现在才知道的样子。
可芝芝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
没见义阳仙君的时候，她想弄死他。
烧成灰祭她娘亲。
可看见他失去一切的狼狈，她就觉得，现在他半死不活，比她爹爹直接斩了他更让她高兴。
至少……也得让义阳仙君尝够了这种艰难活下去的艰难与折磨，然后再把他给斩了。
“爹爹真是辛苦了，芝芝给爹爹捏捏。”小家伙儿卖力地给广陵仙君捏肩膀，甜甜地说道，“每天遇到的都是这样讨厌又甩不掉的人，芝芝心疼爹爹！”
三条胖尾巴都摇来摇去，义阳仙君看着趴在广陵仙君怀里竖起胖尾巴卖力的小家伙儿，眼眶通红，却只能哀求地说道，“芝芝，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爹爹只剩下你了。”
他真的，真的后悔了。
若早知道湘水，渭河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让自己的道侣伤心，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若早知道自己疼爱那么多年的孩子，还有弟子，会对自己那么残忍，他也不会为他们错过自己的女儿。
他想对芝芝说，其实当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他是多么高兴。
他不是不爱她。
他只是，只是……
“芝芝，回爹爹身边，爹爹全都补偿你。只要你回到爹爹身边，爹爹什么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义阳仙君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在血泊里，一点一点爬向广陵仙君的方向，哽咽地说道，“以后爹爹再也不伤芝芝的心，芝芝想怎样，爹爹都答应你。”
他也会把自己的女儿捧到天上去，也会好好地疼爱她，只求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不要再被广陵仙君蛊惑。
广陵仙君是假的，怎么可能比他更疼爱芝芝呢？
他沾满鲜血的手即将触碰到广陵仙君面前的时候，狐狸崽儿垂头看了一眼，急忙跟她爹爹说道，“爹爹，别让他溅你一身血！”
她爹爹那么好看的人，让义阳仙君碰脏了可怎么办？
“放心，不会。”广陵仙君淡笑，一剑抽在义阳仙君脸上！
这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半张脸几乎被拍碎，鲜血淋漓看不出人样。
芝芝放心了。
不过看义阳仙君这么纠缠的样子，狐狸崽儿也很碍眼，想了想就跟捂着脸失声痛哭的狼狈的中年男人说道，“不要再恶心我和爹爹了。你跟我是有血缘，那又怎样？你并不是我的父亲。快点滚，别碍眼。要不然，抽烂你那半张脸！”
狐狸崽儿恶狠狠地跟义阳仙君说道，“要是你还对别人嚷嚷我的事，还诬陷我爹爹什么抢你的崽儿，诬陷我爹爹骗你的崽儿不认你，我就让人都知道，你跟湘水有一腿！”
“我没有！”他对小师妹只有兄妹之情，从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为了她，你连道侣都赶走，孩子都能忘记，还说没一腿？”芝芝大声说道，“别装作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你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要不是为了他的那些师弟师妹，能现在这样儿？
他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又不是为了芝芝，如今倒是知道拿她藉慰自己空虚的感情啦？
以前被簇拥着，被爱戴着，那么多人围拢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过自己的女儿呢？
芝芝觉得义阳仙君很虚伪，也很无耻，想想朝凤跟自己说起过，义阳仙君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去的时候，竟然才只吐了一口血。
一口血又算得了什么？
那时候不知道悲痛欲绝，如今，被众叛亲离了，才想起自己女儿的好？
“你的女儿死了，死在渭河的嘴里。我跟你没关系，我是我爹爹的崽儿。谁想跟他抢，爹爹……”
“我就斩了谁。”广陵仙君继续笑。
他看着油光水滑胖嘟嘟一团的小家伙儿，挑眉对义阳仙君说道，“芝芝说得对。血缘又算个什么东西。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抱了回来。义阳，你大概并不关心，这孩子被我抱回来，饿得……”
被狐狸崽儿偷偷捅了捅，广陵仙君咽下“掉毛”二字，缓缓说道，“饿得只剩一口气。”
那个那日在洞府抱着尾巴饿得瘦巴巴，看到有人来吓得如惊弓之鸟，躲在栏杆后瑟瑟发抖，就算是被抱回来也依旧小心翼翼，怯生生地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小东西，被养成如今神气活现，快快乐乐胆大包天，都是因为他在爱护，在疼爱她。
广陵仙君倒是多看了义阳仙君几眼。
他认同自家崽儿的话。
亲情，还有父女之情，其实与血缘没什么关系。
而是他和芝芝之间自己有缘分。
要不然，这世上没有血缘的崽儿这么多，他为什么只养芝芝一个？
他并不是有爱心，会对可怜的孩子充满同情。
认同芝芝是自己的女儿，也与所谓的血缘，或者其他功利的原因毫无关系。
只不过是凑巧，他只喜欢这一只崽儿而已。
“我不知道，我真的都不知道。”义阳仙君听到这里，只觉得心痛莫名，那无比的懊悔还有痛心，都让他忍不住对广陵仙君央求说道，“广陵，求你把芝芝还给我。我会补偿她，用后半辈子都补偿她。”
他拼命抬头，泪与血满面，对嗤笑了一声的俊美男人说道，“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可我却只有芝芝一个女儿。广陵，我已经什么都没有，求你，就当是同情我。”
“同情你？就因为你看起来很惨？”
“我只剩下芝芝了。”义阳仙君哭着，仿佛只会说这样的一句话。
可这对铁石心肠的广陵仙君没用。
他就是笑着对义阳仙君说道，“多哭一点，我和芝芝都爱看。”
“爱看！”狐狸崽儿竖起尾巴大声叫道。
“还有，我也只有芝芝一个女儿，少提什么可爱的孩子。我不想给别的孩子当爹。”和自家崽儿一起欣赏义阳仙君可怜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大小两个恶霸。
广陵仙君看了一会儿，笑吟吟地对一旁微笑的林青崖说道，“拖他快滚。真是哭都哭得这样难看。”
他吩咐了这一声，林青崖与随后而来的江亥上前就把义阳仙君给拖起来。
林青崖对义阳仙君也淡淡地笑着说道，“仙君若孤苦无依，不如回头去寻龙絮语。”
“絮语她……”
“她的确做了许多坏事，还伤了仙君，可她是仙君最心爱的孩子，仙君当然要原谅她。”
林青崖笑着对伤口处全都是广陵仙君剑意在撕扯，已经撕扯得他胸膛血肉模糊的义阳仙君说道，“她不是说深有苦衷么？当初，太一宗愿意原谅那么多回头是岸的魔修，自然也应该原谅她才对，怎还舍得喊打喊杀？还有，仙君。”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在义阳仙君耳畔轻声说道，“请务必痛苦地活下去。你丹田的伤何时痊愈，晚辈就何时上门，再送你一次丹田破碎。”
“你！”
含着笑说着这样可怕的话，义阳仙君仿佛见了鬼。
“你不配做芝芝的父亲。一无所有，是你应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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