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一直在吐槽眼前的皇上，但是借唐雯蓉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反问的话说出口。
面前的这位可是皇上啊，自然不会是老糊涂了，肯定是在考验她。她需要利用好这个问题搏得一线生机，一定是这样。
于是唐雯蓉很快接话道：“出城后各方向上的村落，村民耕种、织造、养殖经验丰富，但是不成体系，散落分布，若是派人去统一管理，搭建起运送销售渠道就能……”
“就能像你试点的那个小村落一样发展。”皇上慢悠悠地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说道，“朕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不过理由呢？你唐府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收益大部分是给了村民，加上前期的投入，目前暂未有明显收益。”
“无利，那就论民心。此次聚众，可有此村村民参与？”
“民女不知。”
“没有。”皇上语气肯定道，“都是城中谋生的人而已。城外的村落，每户人家自己自足，即使不费这功夫也完全可以维持生计。”
“可是稍稍下一点心思，村民们就可以过得更好啊？而且前后付出成本也不大，若是真的能够实现的话……”
由于平时说话的习惯，唐雯蓉喜欢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在这次的交谈中，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正视眼前人，甚至还开始反驳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被打断了。
“大胆！”
被皇上侧后方的人呵斥了一声之后，唐雯蓉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忘了眼前人的身份。于是赶紧埋下头说道：“民女失礼了。”
不过虽然被旁边的人呵斥了一声，但是似乎皇上并没有生气。
在一阵咳嗽声之后，皇上喝了一口茶润喉，缓缓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很快，周围的人离开了这里。一下子这个空间内就只剩下她和面前的皇上。
“你这性子当不了领头人，起吧。”
听到这样一句话之后，唐雯蓉这才起身。虽然不知道皇上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但是她似乎莫名其妙地通过了这次考验。
起身之后，唐雯蓉还是微微颔首收敛了眼神，没有去往皇上那边看，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
“虽然不适合当领头人，但是百姓拥护你却是事实。”
“这些人与唐府合作，只因唐府能为其提供便利，人身安全的保障、月钱的催促、合适的差事推荐等等，皆是因利而聚。”
“在这样的前提下，此番来求情只是由于目前唐府的所做的事在市场上没有替代品。若是有人同样也能为他们提供这些，那局面绝不会如此。所以他们只是在护一个他们想要的服务，没有在拥戴任何人。”
“照你这话说，朕只需要派人接管了唐家的生意，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唐雯蓉恭敬地说道，“唐家的生意本就是依托于皇上照拂，民女只是在其中起个管理的作用。皇上若是有意接管，不必派人，直接将唐府划为官用，将合同纳入法律管制，可用人手都是现成的。”
听了她的回答，皇上似乎笑了一下，语调也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严肃了：“那朕非要换一个管理人你有何推荐？”
“身居高位者，眼界开阔，难免在底层的小事上疏漏。而刚上任者，虽然能切身体恤民情，但是经验不足。这项生意牵扯民情，又不能是皇上不信任的人。同时，还需要熟悉唐府的各项事宜。”
总之这个人不是她不行。唐雯蓉一边说一边想着，希望皇上能够明白她的苦心。
“眼界、经验、信任、民情以及对唐府的熟悉度，听起来确实只有一个人适合。”说着，皇上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小曲。”
说完之后，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反应。
对此，唐雯蓉：“……”
要论符合条件的话，曲大人确实没话说。能力绝对是可以胜任，而且对唐家的各项运转都很熟悉，本质上又是真的跟老百姓统一战线，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
曲大人啊，你真是漏洞般的存在啊！！！唐雯蓉内心哭泣。
“哈哈哈，既想要保全唐家，又要全身而退，甚至还想要拉一个保障，你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啊。”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戳穿，唐雯蓉抿了一下嘴唇，没敢接话。
“你这些回答想必思考了许久吧？”
“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回复。”唐雯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可想出脱困之法？”
“清者自清，皇上圣明，自会分辨，无需民女多事。”这个问题她也猜到了的，于是很是顺口地说出了拍马屁的话来。
不过拍马屁似乎没有什么用，皇上只是轻哼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我对接管唐家的生意没兴趣，不过这个合同倒确实有些意思。”说着，皇上看向了桌案，上面应该是一份唐府的合同。
见状，唐雯蓉满含期待地看了皇上一眼，随后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立马收回了视线，不敢造次。
但是听皇上这个意思，合同合法化指日可待啊！
没等她的美梦做完，皇上便开口道：“退下吧。”
这就结束了？这也太戛然而止了吧？没等唐雯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房门便被打开，随后进来几个人将她带走了。
在临走时，唐雯蓉依稀听到房间内皇上叫曲大人的声音。
转瞬之间，她便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谈话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花在路上的时间多，简直就像是去参加凑人头的面试一样。由于时间短暂且过于匪夷所思，回到小单间后唐雯蓉甚至觉得她方才是做梦了。
但是微疼的膝盖和加快的心跳都在告诉她，之前所有事都是真的，她真的大晚上被叫进宫去陪皇上聊了一场不知所谓的天。
而她，变现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从皇上的表现上来看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回事儿，之后应该不会为难她。但是这谁说得准呢？一个人做什么决定是最难揣测的，更何况这个人是一国之主。
至于结果怎么样，估计只有等曲大人回来告诉她了。
这种感觉，跟面试之后等结果又有些相似……
就这样，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提心吊胆的也没睡好，回过神来透进小单间的光线就变亮了。
唐雯蓉躺在床上看着这道光线放空。虽然整晚都闭着眼睛，但是思维却是清醒的，所以到了早上感觉大脑格外的迟钝。
说起来，曲大人怎么还没回来通知结果啊？一般面试结果会在三工作日内发布，难不成曲大人也要在三个工作日内回来吗？
那可有点不妙，这两日刚好是休息日，也就是说她至少还要纠结两日才能得到答案吗？
由于大脑真的转不过来，唐雯蓉一直处于现代思维和当下相结合的混沌状态，东想西想的。
说起来，这里的皇上大晚上不去陪着后宫嫔妃，居然找她一介平民聊天，听起来还真是天方夜谭。不过考虑到曲大人的工作性质，将谈话安排在晚上似乎也很合理。
就这样混沌地等了两日，没有等来曲大人，倒是等来了对她的处置。
大概就是罗列证据解释了她是被冤枉的，无罪释放。对于栽赃陷害的一方必将严惩。不过有意思的是公告最后表示出对唐府生意的支持之意。
得到了官方认可，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据说外面聚众的人听到这张告示宣读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情绪激动地聊了好久。
终于，衙门堵塞了几日的大门，开始变得空旷起来。
“多亏有咱们，不然唐小姐可不会那么快出来。”众人都怀着这样的心思，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而听说了完整的事情之后，唐雯蓉只是睁开疲惫的眼皮，点头表示知晓了。
“唐小姐，待外面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会安排马车送您回府。”
“多谢。”唐雯蓉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几日她实在是没有睡好。
“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唐小姐。”衙差看着她的样子，随后认真说道，“还请唐小姐出去之后多费口舌解释一下，咱们确确实实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了您，可没有怠慢了您。”
“嗯。”
看来是她的状态太差了，连衙差都看不下去，怕她出去之后产生误会。不过也对，她这个状态回府确实不合适，唐府那群人又该担心了。
想到这儿，唐雯蓉撑着桌子站起来道：“那待我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再回去吧。”
反正现在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她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这次应该是能睡好了。
这位衙差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居然有人会主动要求再睡一觉再走，所以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此刻的唐雯蓉可顾不上解释什么，由于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开了，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几乎是沾床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第一眼是看到看到小窗透进来微弱的月光，第二眼是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曲大人。
望着曲大人出神了许久，唐雯蓉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曲大人，你真的太会长了。”
“长什么？”曲大人的声音很温和，似乎是害怕惊扰到她一般。
“样貌、身形、脑子、价值观、……”唐雯蓉一一列举起来，随后补上一句道，“对了，完全就是按照我的喜好长的嘛！”
越说越激动，唐雯蓉把自己说清醒了。
于是乎，清醒的她，清楚地看到了曲大人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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