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边还未露出鱼肚白,顾之恒就起床练剑,居然还看到周瑾,来玉京后,周瑾因为应酬,已经几天都没有晨练了。

    “世子。”

    周瑾手脚微微绵软,嗓子也有些哑,捂着额头道:“你怎么不去和你老丈人多接触接触,留在这也没什么大事。”

    顾之恒默默擦汗,顺手给周瑾递了一块巾子:“我知道,世子,可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周瑾笑了笑接过,“听说隋国公府的三爷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你抓着机会多多请教,赵智说你如今每日都手不释卷,这很好,于自身大有所益。”

    顾之恒第一次见周瑾啰嗦这些,闻言笑着挠头,“是,世子,这句话,我妻子也总说。”

    周瑾将巾子丢开,笑着道:“你娶了个好妻子。”

    顾之恒练完便回去稍稍洗漱干净,准备出门走走,然后去和老丈人吃饭,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周勤被人送了回来,烂醉如泥,还未清醒。

    恰好碰到,他只得接过人,背回了院子。

    周瑾此时也已经收拾妥当,难得没有出去,只坐在院中的软藤椅上饮茶,闭眼假寐。

    看到周勤这副模样,二话不说,起身就是一杯茶倒在他脸上。

    等周勤清醒了些,淡淡道:“大哥确实有些乐不思蜀了,忘记我们出发时父王如何说的么?”

    周勤大概是饮酒过度,脑子也昏头了,看着满头满脸的茶渍,再没往日的笑脸,恼怒道:“二弟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皇祖父夸了我几句,你就不高兴了?”

    周瑾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在乎那么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过外人几句夸奖,简直可笑愚蠢……”

    他唇瓣翕张,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会才将怒气忍了下去,挥了挥手,颓然道:“罢了,送回去吧。”

    周勤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他自小也是镇南王严厉教导的,便嗫喏着没有再说话,任由婢女扶着进了自己的院子。

    顾之恒目睹两人轻描淡写的争吵,觉得大概是这几日频繁的应酬,有些疲累,世子今天不太不对劲,性子变的易怒,包括昨晚那一声‘亲亲’都有些奇怪。

    不过他没时间了,和隋卞约定中午吃饭,现在得过去。

    到了隋家后,顾之恒就瞧见老丈人身边站了一位宽袖儒衫的中年人,面容严肃板正,留着短须,眼神直视前方。

    不等隋卞开口,顾之恒就连忙拱手行礼:“之恒见过二伯父。”

    他没想到,隋家居然还让人招待他,即便他不是很在意,毕竟除了隋卞父女,隋家大概没几个人看得上他,这么一想,他就越发觉得隋愿的难能可贵。

    隋新上下打量了顾之恒一眼,“听说你来玉京许久了,怎么不早些来拜见?”

    顾之恒没有分辩,也没有计较措辞的不尊重,不卑不亢的,“之前一直差事缠身不得空,今日有空便赶忙来了。”

    隋卞见二哥这个态度也有些不快,到底忍住了,只淡淡道:“怕是来了也进不来吧,还不如不来。”

    隋新似是没听到,问了顾之恒一些问题,得知他是随着镇南王世子来的,也只是略略夸了半句。

    “大哥今日不得空,我待会儿也有事,就不继续留在这了,你们翁婿好好聚一聚。”

    顾之恒垂首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对隋新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满,阿愿说过,二伯父为人最刻板,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只需摆好姿态便行,不用凑上去。

    隋卞只道:“昨日说要去拜祭你岳母,我们趁着时候还早,便去吧!”

    顾之恒连带着隋愿那份,磕了很多遍头,拜祭完后,两人回了三房,路上遇到了几个丫头,并不是三房的。

    隋卞难得神情严肃:“之恒,有些没有远见的人,即便读了再多的圣贤书,也浅薄得很,你需牢牢记着,外人的眼光都只是一时,自己心里清楚比什么都强。”

    顾之恒已经不是从前的傻小子,那些丫头摆明了就是另两房的兄弟姊妹派来的,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他只点头:“是,父亲,我会牢记在心。”

    他朝隋卞打听了一些朝堂的东西,不过隋卞和这些也离的颇远,语焉不详,全是自己的猜测。

    倒是和王韬说的很一致:“他们争他们的,你莫参与,谁来找你都不要理会,玉京的水太深,轻易不能进来,若是将来你不幸进来,说不定,隋家还要靠你才能活。”

    顾之恒心里一惊,顿觉压力倍增,“父亲,国公府怎会需要靠我,您别开玩笑……”

    隋卞却摇头,他心中清楚的很。

    “不着急,你如今还不太明白,慢慢就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我虽然没有入朝堂,却也知道今上的性子,疑心病越来越重,太子慢慢势弱,加上三王封地拥兵不少,百多年的积弊,恐怕接下来会有不少乱子,这旋涡里,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这也是他坚持要将阿愿送出玉京的原因之一。

    他拍拍顾之恒的肩,不想再说让他不安的话:“之恒,答应我,你要好好护着阿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护着阿愿和孩子平安。”

    顾之恒确实还不太明白,只重重点头,郑重地道:“父亲,您放心,阿愿跟孩子在哪,我就在哪。”

    隋卞面上露出一抹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下人就进来禀报,说是三小姐过来了,三小姐隋竹是大房嫡女,大概这就算大房的态度了。

    顾之恒知道三小姐,他来娶亲时,这位三小姐并不像其他人对他满脸鄙夷,不管是不是装的,他都心存好感。

    隋竹一身恬淡的淡青长裙,先是和隋卞行礼,然后看向顾之恒,面容亲和。

    “妹夫来了玉京,怎么不知会姐姐一声?若不是我归家,压根就不知道,阿愿那丫头也不和我写信,她如今可好?”

    顾之恒拱手回礼,一贯的话语简短:“三姐姐,我也只是因着差事过来,就恰好来看父亲,阿愿她很好。”

    隋竹与顾之恒也只是认识,不远不近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就散了。

    顾之恒又和老丈人说了很久隋愿还有明静的事儿,这一日也就慢慢过去。

    正打算回去,大房又来了人。

    是大公子,他本人还未下值,听说妹夫来了,便让身边的长随急急赶回来,说明日定了一桌酒席,请四妹妹的夫婿一起吃,顺便还请了不少好友。

    顾之恒没有推辞,他娶了隋愿,隋愿身后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他一概都要接受,推拒不得。

    隋卞也知道自己掺和不得年轻人的事,没准会适得其反害得顾之恒没脸,只嘱咐他多吃多喝少说话,时时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就行。

    “另外,我很快会出发离开玉京,你呢就不用再往国公府跑了,回去后告诉阿愿,我要是有时间,会去看她,照顾好自己,不要忘记送信回来。”

    顾之恒听话点头:“是,父亲,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顾之恒和世子练了一场后,回房好好拾掇了自己,便准备去赴宴了。

    国公爷的嫡出大公子隋钊,听隋愿说过,为人忠厚有余,机敏不足,与弟弟妹妹也时有争吵,更不会调和兄弟姊妹的关系,他一说话,兄弟姐妹反而吵得越凶。

    顾之恒到的时候,隋钊已经在了,他连忙先拱手:“大哥。”

    隋钊十足的书生气,双手一前一后地端着,“四妹夫来玉京怎么不说一声,幸好五妹妹告诉我了,不然恐怕等你走了我都不知道。”

    顾之恒现在明白隋愿的意思了,他都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先不说把五妹妹派人偷打听供出来,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明说他不知礼数。

    他也只是笑笑:“大哥,实在是身上有差事,一时脱不开身。”只字不提那天没有进门的事儿。

    隋钊便招呼着顾之恒进花厅,是个有五根廊柱的三间大花厅,四面开阔,窗屉支起,窗台上摆了不少花草,玉京如今天气冷,桌椅边都点了燎炉。

    里头已经有一些人,见到顾之恒进来,纷纷看过来,都是些差不多大的青年,个个都穿得衣袂飘飘,满脸正气。

    隋钊开始为顾之恒介绍,一大串的人名,顾之恒都有些混乱。

    顾之恒跟在隋钊身后,不时微笑抱拳,礼数做的很足,直到他听到一个名字——齐卫。

    这让他想起一点东西。

    “齐卫齐公子,如今是齐大人了,安阳伯嫡次子,在礼部供职……”隋钊没有注意顾之恒微微变化的面色,只继续絮叨。

    “之恒,你可以多认识些,大家都是熟识,四妹妹跟着你在宁安肯定吃苦了,她那么娇气的姑娘,你即便再努力也是一介武夫,多争气些,早点把四妹妹带回玉京……”

    顾之恒本不把隋钊的话放在心里,可看到齐卫后,心头不知为何生了一种酸味,就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有些不自在。

    他拧着脸拱手:“齐公子。”

    齐卫手中折扇微摇,一身荼白长衫,身材清瘦,一派风流倜傥,桃花眼带笑,本就俊朗出尘的容貌更增一分多情模样。

    声调也极轻柔,听在耳中叫人很觉舒适,“顾兄,久仰久仰。”

    顾之恒自然明白这只是一句客气话,他一个藉藉无名的人,何来久仰?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本想转身走,可从齐卫轻摇折扇带起的风中,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香气。

    是迷迭香。

    阿愿最喜欢的迷迭香。

    他本不想开口,但没忍住,“齐公子也喜欢迷迭香?”

    齐卫闻言,手中折扇‘刷’地收了起来,桃花眼微眯,逸态横生,叫人挪不开眼。

    “说起来,这还是隋家四妹妹推荐,顾兄应该也喜欢吧?”

    顾之恒唇角僵硬地上扬,轻轻摇头:“我不喜欢。”!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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