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还有王韬在其中舌灿莲花,气氛很是高涨。

    赵智神经大条,说着就扯到周瑾身上了,“世子身上的伤,说是一直未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隋愿看了眼杨氏,“要不我和杨姐姐这几天去看看?”

    因为也没接到裴宁的邀请,两人也不好频繁上门,顾明静已经嚷嚷好几次了,说为什么和周珏约定的十天还没到。

    隋愿只庆幸这丫头还不会数数,不然家里真的要翻天了。

    王韬却摇头,劝了一句:“世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只要王府没有动静,王爷王妃没事,说明世子就没事,咱们不用过于担心,自乱阵脚。”

    大家闻言觉得有理,只能作罢。

    顾之恒就更不用担心了,最后一刻,他还和世子对了个眼神,双方那时浑身是血,眼神疲惫,但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伤定然重不了。

    此时镇南王府周瑾院子里,因着过年也装扮一新,四处都重新打扫了一遍,裴宁亲自监督,说是要去去旧年的晦气。

    裴宁细细看了眼周瑾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结痂了,黑乎乎的一片,有些地方只有一层薄薄的薄膜,还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血肉。

    “已经好多了,你这几日别再舞刀弄剑的,也别再故意弄伤了,珏儿现在都很担心你。”

    孩子并不懂其中的什么阴谋诡计,每每周瑾院子异动,说世子伤势很重,他只知道父亲的伤反反复复,不敢打扰,总是缩着头眼泪汪汪的在门边等大夫来给父亲看病。

    周瑾听到儿子神情软了不少,自己将衣领合上,“珏儿这些日子可还听话?这段时间真是吓到他了。”

    裴宁点头:“珏儿一直都很听话。”

    周瑾闻言点点头,疲累地闭上眼假寐,眉头紧皱,一直未曾舒展。

    裴宁看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将厚绒毯搭在他身上就离开了。

    同床共枕许久,她能察觉出他的烦躁,从玉京回来后,明明一直在休息,可他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似是有什么很难的事情正等着他。

    她默默地想,会有什么事情呢?

    他有着显赫的身份,即将继承的王位,第一个孩子便是聪明懂事的嫡子,除了边境烦扰,还有身份带来的各种险阻,如今已得喘息之机,还有什么要烦躁的呢?

    她想不出来。

    丹璧得知世子妃身边的赵嬷嬷来了,连忙将自己日日看不够的百宝箱藏好,不过一边的银锭却没来得及,只能草草用衣服盖上。

    “赵嬷嬷,您怎么来了?”

    赵嬷嬷神情严厉,看着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心情复杂,“世子妃吩咐让你去伺候世子。”

    丹璧面上顿时露出喜色,绯红的眼角上挑,妩媚极了。

    “是,多谢世子妃,丹璧立刻就去。”

    她快乐地装扮了起来,不顾一边的赵嬷嬷神情冷厉,走出院门前,忽然折返,掐了一支木芙蓉的枝条,小心翼翼地捧着,往周瑾院子而去。

    周瑾正起身站在窗前,因着周珏出生,这个院子已经改了许多,正对着窗口的细竹全都铲掉了,还有旁边容易滋生虫蚁的月季花架子,裴宁都都撤掉了。

    他没有阻拦,裴宁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他应该给予尊重和维护。

    他想起周珏害怕的眼神,心头温软,准备回去躺好,忽然一阵清脆的嬉笑声传来,很熟悉,是丹璧进来了。

    丹璧手里捧着一根木芙蓉的枝条,看到院子里光秃秃的,有些犹豫,“嬷嬷,可否拿个花盆给我,谢谢您。”

    赵嬷嬷虽不喜丹璧,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丹璧虽然受宠,却极容易掌控,并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不过犹豫了一瞬,就拿来了一个黑陶盆。

    丹璧看到墙角有个小小的花锄,便蹲在地上挖了些泥土放在黑陶盆中,又寻了剪子将修剪好的木芙蓉枝条扦插在里头,浇了些水,满意的看着。

    周瑾注意到她的手,并不是什么削根葱般的柔胰,手背粗糙,指关节还有些粗大。

    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在做什么?”

    丹璧小心翼翼的转身,一双桃花眼轱辘乱转,“世子,木芙蓉生命力顽强,便是扦插也能活的,您最近不能乱动,我插一支,您就能时时看了。”

    周瑾面色微凝,冷淡拒绝,“不需要。”

    丹璧却不解道:“世子,不过只是个暂时替代的,等您身子好了,再去看整株木芙蓉就好了呀。”

    周瑾微怔,然后并未再阻止什么。

    丹璧见他没有反对,便大着胆子抱着黑陶盆进了屋子,将木芙蓉枝条放在暖箱旁边,随后连忙净手,扶着周瑾往罗汉榻上卧下。

    周瑾这时才拧眉:“谁让你来的?”

    丹璧连忙解释,“是世子妃吩咐我过来伺候您的,世子妃她真的很担心您,世子,您这段时间……”

    周瑾捏了捏眉心,听她啰嗦不停,眼中露出一丝不耐,呵斥道:“闭嘴,滚回去。”

    丹璧连忙闭嘴,看了眼周瑾面色后,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溜了出去。

    路上遇到其他的姐妹,眼里满是羡慕,丹璧便连忙和她们分享世子的状态:“已经好多了,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

    裴宁回来时,屋中寂静无声,她跨过门槛,看到周瑾眼神怔怔,正盯着一根光秃秃的枝条发呆。

    “相公,你醒了?伤口还好么?”绝口没有提过丹璧。

    周瑾抬眸,直直望向她,神色清冷,语调淡淡,“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丹璧来这个院子。”

    裴宁柔婉垂首,“好,我知道了。”

    她端起药递给周瑾,“这是补血气的药,母亲吩咐我带回来,你快喝了吧。”

    看着周瑾将药喝完后,裴宁又出去了,见赵嬷嬷过来,她神色有些倦怠,“嬷嬷,我们去走走。”

    赵嬷嬷将方才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提起周瑾叫丹璧滚的时候,她也有些不解,“这么看来,世子好像也不是很宠丹璧。”

    那往日又是赏赐又是宠幸的,又是为何?

    裴宁却摆手,她此时已经知道跟丹璧无关,语调疲惫,“嬷嬷,不要再说了,我觉得很累。”

    最近好像是她要求的多了,前些日子心内憋着团火,想着妄图能与旁人一样,可她哪有这个福气。

    出嫁时母亲不是嘱咐过么?

    ……

    年味儿在孩子眼中彻底消散后,宁安就快走入春天了。

    镇南王府终于出了消息,说世子的伤势好转,这让宁安百姓十分欣喜,纷纷自发庆贺,护宁寺的香火又旺盛了许多。

    泗水胡同里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这天夜里,隋愿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细致的抹着护发的头油,一边和顾之恒说话。

    “世子身体好转,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看裴姐姐了?”

    顾之恒哪里知道她和裴宁的事儿,但也知道隋愿关心裴宁,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起了乌黑顺滑的长发。

    “世子妃若是邀了你,你就再去。”

    隋愿在镜子里看了眼顾之恒,撇了撇嘴,“你懂什么,现在你们伤都好了,世子没有办法,只能留着伤,裴姐姐肯定担心极了,我想去看看她。”

    顾之恒点头,又搂着隋愿的腰,在她耳边悄声,声调似从火中滚过:“阿愿,你先关心关心我好么?我痂都掉了,今晚你想不想骑马?”

    隋愿只觉耳边暖风轻扫,痒得很,娇笑着缩了缩头,身子已经瘫软,娇滴滴地推他:“你真烦呀,伤才好就张狂起来了,小心我又给你抓破了……”

    顾之恒笑着抱起她进了湢室,一路上衣裳掉了满地,因着顾之恒的伤势,许久没有这么亲密,两人都有些情难自禁,眼神相交时如着了火,吻也格外缠腻。

    顾之恒忍不住,正想攻城略地,却突然被拦住了。

    隋愿眼神迷蒙,噘着嘴语调微恼,“先洗洗,你又忘记了。”

    顾之恒一拍额头,阿愿喜洁,总要先沐浴,连忙去架子上找香胰子,看到迷迭香的时候,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拿起了一边的橘香。

    隋愿却有些不解,这种时候,不正是迷迭香香胰子使用的最佳时候么?

    她懒得说话,喘息着将新做的迷迭香香胰子递了过去,“用这个,往日不都是这么用么?”这个香味,也更能促进夫妻感情。

    顾之恒咬咬牙,看向隋愿的眼神越发似火,他眼睛一闭,还是用了迷迭香。

    隋愿还没洗好,就被扯了过去,“哎,顾之恒,你做什么啊?”

    顾之恒按着她的纤腰,第一次咬牙切齿的,“阿愿,别乱动。”

    湢室内水汽弥漫,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从紧闭的门中传出,伴随着一阵阵的泼水碰撞声。

    窗外浓雾未消,浓浓夜色里,冷意侵袭,却也走不进湢室。

    隋愿紧紧扒着桶沿,有些支撑不住,身后的人迅猛如野兽,桶里的水不断的泼溅,明明水已经凉了,可她完全没觉得冷,眼角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顾之恒,你这个混蛋,呜呜……”

    顾之恒过了好半晌,才将她搂在怀里,细细碾磨,又垂首亲亲她的眼角,将她的泪水咽下,心头全是酸意。

    “阿愿,这迷迭香制的东西,你送了多少人啊?”

    隋愿只觉无法思考,控制不住的摆首,似哭非哭,泪珠儿不断落下,“很多人,爹爹,三姐姐,六妹妹,大哥哥……”

    顾之恒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天齐卫身上的气味,跟这个香胰子的香气一模一样。

    他语调从未有过的轻柔,手一丝一毫也没有错过如玉的肌肤。

    “阿愿,还有呢?还有谁,嗯?”

    隋愿哪里还记得,上辈子到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上辈子她那么富有,送出去的东西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更遑论最擅长的制香。

    她被身下的感觉逼的无法,连思考都做不到,只能开口骂了起来,“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顾之恒,你烦死了,我讨厌你,呜呜……”

    顾之恒察觉她并未说谎,听她娇声娇气的哭,连忙哄着,“好好好,马上就结束了……”

    隋愿很快就只觉眼前白光闪过,浑身紧绷着好半晌都没有恢复过来,凄凄惨惨的伏在顾之恒怀里抽噎。

    好一会儿她又哭了,“我腿,我的腿,好痛,痛死了……”

    顾之恒本以为隋愿是娇声撒娇,等把她从桶里抱出来,才看到泛着青紫的右腿紧紧绷着,腿弯处一根青筋暴起,腿已经弯不了了。

    ……

    隋愿第一次腿抽筋,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上下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蒙着头面红耳赤的躲在被子里,疼的直哭,只能任由刘妈妈拿热毛巾敷腿。

    刘妈妈也是无奈极了,心知肚明又不好明说,只一双眼刀子往顾之恒身上甩,两个丫头也直愣愣的看着顾之恒。

    顾之恒则是满脸歉疚,缩着手脚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刘妈妈耐着性子给隋愿敷好腿,扒开被子看她面色转好,这才站起身,用眼神示意顾之恒跟上。

    顾之恒只能苦着脸跟上,他咽了口口水,“是我的错,忘记水冷了,让阿愿洗了个冷水澡。”

    刘妈妈叹气,她能怎么说,小夫妻感情好,她一个奴婢也就是仗着身份多了些尊重,再多余的,肯定会惹嫌弃,可夫人自小没了母亲,许多事都懵懂,她不说谁来说。

    “姑爷,夫人从小真没受过苦,你是吃过苦的孩子,对这些就该更多思,多为夫人考虑些,女儿家的身子,哪有男子那么强壮……”

    “这是几月的天,你不觉得冷,难道别人就不冷,还给夫人泡冷水,这不是胡闹……”

    顾之恒心里有愧,他那时候被某些念头裹挟,一下子没有收住,也不敢辩驳,只能垂着头被狠狠教育了好一通,自知理亏,呆头鹅般听了好半晌,才被刘妈妈放行。

    他站在门边,看着屋中精致摆件,还有清新宜人的香气,缓缓叹了口气,明明每次都觉得和阿愿更近了,却又因为一些事,再次察觉到两人的差距。

    明明阿愿从来没看不起,也未曾指责过,可他反而越发难受。

    他回想着风度翩翩的齐卫,一身白衣,潇洒倜傥,弱质风流的贵气公子模样,若是与阿愿站在一处,会是怎样的相配……

    隋愿蒙着头,哑着嗓子叫顾之恒进来,红着脸道:“顾之恒,我有些饿了,想吃溜肉段。”

    顾之恒替她把被子掖好,满脸温柔,又斟酌道:“好,不过,你要先喝一碗姜汤好不好?”!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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