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身穿猎户皮袄的大汉,高大的身形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户,不知名兽皮做成的短袄被随意挂在身上,袒露出结实的胸膛。肌肉虬结的手臂各自握着一把半人高的钢叉,似乎刚从山中打猎归来。
“我朋友脾气怪异,喜欢用这种独特的招呼方式,各位不要见怪!”
他指了指门外的黑暗处,刚才发出暗器之人似乎就潜伏在那里。宵征看着他阴阴冷冷的眼神,冷笑一声,长棍挥舞,斜斜拦在大汉身前。
“你是何人?”
在他身后,周俭与甘棠也站起身来,手握武器,逼视着大汉。
“我是谁?”
大汉有些奇怪的看看宵征,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一对环眼又扫视起屋内几人,眉头更是皱了起来,语气生硬地问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宵征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待弥补,段天翊忽然排众而出,拍了拍宵征的肩膀。
接到段天翊眼神示意的他缓缓退后,持棍戒备在一旁。
“我家护卫不懂规矩,兄台见谅。但既然相遇,不如进来喝一杯,当交个朋友也好。”
听了段天翊的话,大汉眼中的疑惑少了些许,仔细打量了段天翊一番,又做出一副憨态,退出了门外。
“这大晚上的,就不打扰你们了。若是真想交个朋友,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草草行礼后就要离去,但还未转过身,一点亮光在院子里猛地炸开!
众人只觉眼前瞬间宛若白昼,紧跟着眼中一花,再也看不分明,只是好像有一团黑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阿愁!”
宵征几人瞬间结阵,下意识的将段天翊护在中间。
只听见大汉怒吼一声,紧跟着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看来是藏在暗处的帮手被其他人袭击了。
短暂的失明后,宵征借着屋内的火光看向院内,刚好看见大汉一记突刺,将另一个稍显矮小的身影击退,护住了脚下的同伴。
“是军中的手法。”
周俭又低声说到,只是这次他将头无意识地靠近了段天翊,低头耳语间,真有几分仆从护卫的模样。
宵征凝神望去,大汉握叉对敌的姿态,确实有几分军中持枪进攻的影子。
那个挂在树上的黑影,见未能解决掉对手,也不慌张,立马几记飞针射来,同时如夜莺般滑翔,竟在半空中盘旋一圈。
大汉利落地打飞暗器,破口大骂到:“哪儿来的贼子,敢打老子的主意!我看你是”
“叮、叮、叮!”
又是几枚飞针,打断了大汉的话。那偷袭之人在院子里的飞檐、亭角、围墙、高树上来回飞跃,不停用暗器消耗着大汉的耐心。
果然,不过半刻,那大汉就气得哇哇直叫,若不是顾忌脚下的同伴,估计早就冲上去四处追杀了。
“喂!那边的小子。”
趁着击飞暗器的空档,大汉突然朝段天翊吼了起来:“让你的护卫帮我杀了这人,宝藏我分你一半!”
宝藏?!
屋内四人一怔,隐约抓住了大汉来此的目的,正想着要如何套话,又见大汉被一波飞针逼得四处乱窜、连连大喊:“罢了、罢了,你们来帮我照看同伴,之后得了宝藏,照样有你们一份!”
段天翊意在探查宝藏相关情报,正要点头,却见宵征眼神示意,嘴里的话转了一圈,又连忙闭上,让宵征在前头交涉起来。
“救人好说,但宝藏嘛我们全都要了!”
大汉见宵征坐地起价,气得手上一慢,瞬间被一根飞针擦过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好贪心的小子,我干你”
又是一阵绵密的针雨来袭,打断了大汉嘴里的喝骂,逼得他狼狈招架。
“我干我干了!宝藏全是你们的,快来帮忙!”
大汉改口后,宵征只是冷笑一声,还是不为所动,稳稳站在门内,大声喊到:“那你把人送过来,我们可不想出去给人当靶子。”
大汉听后,手中钢叉用力砸开飞针,力道竟比刚才更大几分,口中狂怒大吼,恨恨骂到:“你瞎了吗!我这哪有功夫给你送过去!”
宵征靠着门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手抓着脑袋,慢慢说着:“那就麻烦了,我们可顶不住这飞针,爱莫能助了。”
“臭小子,你敢耍我!”
大汉暴怒,手中钢叉一收,直指宵征。
空中的飞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半空中飞跃的矮小身影低伏在围墙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呵,果然。
宵征暗道一声,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蹊跷,怀疑这几人是一伙的,想以这种方式骗出他们一人,合围攻之。所以故意拿言语糊弄,结果没有几句,这糙汉就自己露了馅。
被看破后,对方也干脆放弃了做戏,准备强行拼上一拼。
宵征目光扫过周俭和甘棠,对自己这方的战力还有颇有信心,想着如果能抓住大汉,也省得费心思去套话了。
“还算有点机灵。若真出去,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们了。”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娇俏柔美,飘忽不定,让人辨不清方向。
“谁!鬼鬼祟祟的,不妨现身一见。”
大汉四处张望着,原先还躺在地上的同伴也已起身,与他背靠着背,寻找着说话人的踪迹。
“别找了,我们可不会出来接你一发阴火雷。”
那女声飘来飘去,好像出现在房顶,又好像出现在树梢,这时又瞬间飘远,只有淡淡的回响。
“若你能收起那些粗鄙的把戏,一会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
月至中天,夜静得像一汪潭水,庭院深深,却连虫鸣都没有半点。
大汉在院子里等了片刻,见再无人说话,便收起钢叉,招呼同伴径自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宵征几人一眼。
等到几人归于夜色中,宵征几人才带上门,回到房内,但却没有再坐到桌边,而是围坐到一侧没有窗户的卧房内。
“他们说的宝藏你们可知道什么?”
宵征还未坐下,就抢先问到。
段天翊却也是一脸疑惑,摇着脑袋说:“我们得到的情报里并没有任何关于宝藏、财物的线索。不过关于这座府邸,我们本就缺少情报,说不定往生门在这里藏有一定财物,从而引来旁人觊觎也说不定。”
“往生门在长安附近的势力被消灭殆尽,这群亡命徒赶在这个时候前来盗宝,可真是找准了时机。”
周俭也说到,在周烨的影响下,他对往生门可没有丝毫好感,巴不得其财物被盗个干净,所以说起话来还有些幸灾乐祸。
甘棠看了看周俭,又看了看宵征,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她沉吟片刻,才问到:“这里地点隐秘,真可能被这么多人轻易找到吗?”
她当然是在问段天翊,毕竟其他两人应该也想不到这么多。
段天翊被这么一提醒,也醒悟过来:“没错,应当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引诱他们前来的。难道是往生门的余孽?但目的又是什么呢?”
说着,自己沉思起来。宵征与周俭见自己插不上嘴,对视一眼,仿佛看到了互相眼中的嫌弃,又飞快收回目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抱着腮帮子苦思起来。
“往生门损失惨重,难道希望将这些人吸纳进组织,已补充自己在长安的势力。”
宵征飞快提出一个可能,说完还得意地看了周俭一眼。周俭被抢了先,气闷不已,但自己又想不出什么缘由,只能在一旁黑着脸不说话。
“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些人武功都不错,若是进入往生门,必定极难对付。”
段天翊缓声说到,他手掌握拳,抵住下巴,好像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但是如果真是往生门的人在背后操纵这事,我们可能还未进入府中,就被围攻杀死了吧?”
“嗯,也有道理。”
宵征尴尬一笑,房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去问问。”
甘棠当即拍板做了决定,她的眼里冒着灿烂的光芒,率先起身:“这府里不就有一个往生门的余孽吗?”
其余三人抬头看向她,互相对视,也干脆起身,快速出了院子。
鉴于刚才被偷袭的经历,三人一前两后,护着段天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格外谨慎。但这一路上却没有丝毫的危险,甚至连一丝响动都没有听到。
顺利来到门房前,四人却呆住了。
小小的门房口一片安静,淡淡的灯火从窗口照出。外院影影绰绰站着数人,影子被拉成数条又长又黑的线条,与院中的树影交织,像一张巨大的网。
他们全都默默盯着门房,直到宵征几人到来,才回首。目光阴冷,夜里的瞳孔竟发出诡异的光亮,直看得几人汗毛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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