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的话语劈头盖脸甩来,宋观眉头一蹙,抿着唇没有言语。

    “罢了,多说无益,四哥,我们走!”

    姜玉微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跟宋玦一道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宋观拳头越攥越紧,眼底的神色变幻了几度。

    然而,直到宝枝和星辞回来,宝月依然没有找到,眼看天色渐暮,姜玉微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脑中一晕,差点摔倒,宋玦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怜惜道:“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这里交给我吧,你跟宝枝一起回去休息。”

    “不行!”

    见她还要硬撑,宋玦道:“大家这样卖力寻找,都是因她是你的侍女,若你因此累倒了,大家顾你还来不及,更遑论为你卖力找她了。”

    姜玉微犹豫了片刻,叹道:“好吧,四哥说的在理,那宝月就交给你了,找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我会的。”

    姜玉微又朝四周看了看,才跟着往回走宝枝,刚走到阁楼下,见楚皓背着宝月从岔路口走了过来。

    看到二人,她眸光大亮,快步跑过去,见宝月发丝凌乱,脸颊上还染了丝尘土,似是出了什么意外。

    当下鼻尖一热,哽咽道:“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到哪去了,害的我好找”

    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宝月也红了眼眶,哭腔道:“公主,都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那会儿我本来要去旁边找水的,可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大狗,你知道我最怕狗了。”

    “所以我撒丫子就跑,不小心掉进了一口枯井,摔晕了,等我醒来,天都暗了。我害怕极了,正好楚大哥找了过来,把我从井里救了起来。”说着,看向身前的楚皓,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姜玉微一惊,抓住她的胳膊“那你有没有受伤?”

    “其他的地方倒罢了,就是腿,似是伤了筋骨。”

    姜玉微眉头一拢,朝她腿上看了看,这才明白楚皓为何一直背着她。

    “宝月,害你受苦了”

    宝月连连摆手:“公主,你说哪里的话,那狗又不是你放出来的,怎么能怪你呢?”

    姜玉微叹了叹,朝楚皓道:“谢谢你救了宝月。”

    楚皓郝然一笑:“公主严重了,你不必谢奴才,其实咳”他朝楼上瞥了瞥,道:“总之,奴才与宝月都是王府的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嘛。”

    姜玉微温然一笑,让星辞去找随行的太医,尔后领着宝月他们进屋,待在安顿好宝月,她才缓步走上二楼。

    此事,宋观正在卓案前看书,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是白日穿的那件。

    她眉头一蹙,走到墙角,将宝枝带来的衣衫找出来,冷声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宋观却不理她,只盯着书本:“多此一举。”

    “你!”

    姜玉微呼吸一滞,这里只有一间睡房,又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物,若是下楼去换,又显得她是怕了他。

    她银牙一咬,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们都那样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是,她走到床边就开始tuo、衣服,宋观没料到她如此大胆,冷声道:“你有没有羞耻心?”

    姜玉微手中一紧,冷笑:“上次你那么羞辱我,都不觉得羞耻,我凭什么羞耻?更何况在自己夫君面前换衣服,怎么就羞耻了?”

    “不可理喻!”宋观面色一沉,把书本往桌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到露台上,将门重重关上了。

    “嘁!”

    姜玉微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地把宋观的衣服换了下来,收叠整齐,尔后走到墙角,打开宋观的行礼箱,将衣服放了进去。

    正合拢箱盖时,瞥见里边放着一件素白衣衫,正是宋观今日穿的那件,衫角处有一抹暗黄,像是泥土遗留的痕迹。

    她下意识摸了摸,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宋观素来喜净,素日很少弄脏衣物,怎的今日竟弄脏了?

    沉吟片刻,她脑中一动,难道他方才也和楚皓一起去找宝月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宋观方才那样绝情,怎会亲自去找?

    可若不是,那他这衣衫又是怎么脏的?

    姜玉微把箱盖轻轻合上,朝木门望去,心口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喜悦也有酸楚,片刻后,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望着夜幕下茕茕孑立的背影,她心间泛起一丝柔软,不自觉地走到跟前,将手朝他身侧的手探了探,又收了回去。

    宋观听到声响,侧头看了一眼,复又望向遥远的天际,那边山峦叠嶂,几颗明亮的启明星悬在上空。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姜玉微唇畔一弯,幽幽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诗写的真好,若两厢怨怼,争吵不休,倒还不如那牵牛星与织女星,虽然一年才能见一次,但至少两情不渝、彼此牵挂。”

    听着她清幽的语声,宋观双臂一紧,没有出声。

    一时间,空旷的露台越发沉寂,除了四周零星的鸟雀声,再无声息。

    姜玉微立在那里,远远地眺望着那两颗星子,漆黑的眼眸泛着幽光。

    良久后,她淡淡道:“起风了,我先去歇着了,今晚我睡床上,你,打地铺。”

    说完,嘴角一扬,抬着下巴朝室内走去。

    宋观怔了怔,转过头,望着烛光中窈窕的身影,神色一恍,眼里泛起一丝莫名。

    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屋内,见姜玉微已经歇下,独个占了大半张床,没有给他留空间的意思,眉头蹙了蹙,从柜子里翻出被褥,铺到地上,默然地躺下了。

    听到声响,姜玉微转过头看过去,见他躺在地上,眼眸轻阖,一缕朦胧的月光映在他清峻的脸上,似镀了一层银辉。

    此情此景,她不由神思一恍,想起三年前的中秋,她为了讨他欢心,专门请中原来的厨子做了月饼,还邀他到屋顶赏月。

    可宋观只尝了几口就不吃了,她有点失落,但想着许是厨子做的不合他的口味,便合计回头找个更好的厨子。

    之后,他们一边赏月,一边说话,当然大多是她再说,宋观在听。那夜说了什么她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正说自己出生时,差点因为难产死掉,却发现他支着胳膊睡着了。

    那夜的月色很美,映在他脸上,就好像此刻。

    她叹了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正想闭眼,见宋观朝外翻了翻,脊背漏了半截在外面。

    她抿唇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按捺住,悄然走到地上,把被子给他盖好。

    望着月色中他清冷的面容,姜玉微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他颊上拂了拂,光洁清凉,比想象中的更有弹性。

    见他没有反应,手指也越发大胆,沿着他的眉眼往下游走,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异样,她咽了口唾液,不自觉地朝他唇上凑去,就在她即将碰触到他时,薄唇一咬,又溜回榻上躺着。

    她按住自己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跳的极快,她转头看向宋观,见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才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还夹杂着一点小呼噜声。

    月影下,宋观眉头一拢,面上露出一丝不耐,将手覆在耳朵上堵着。

    翌日,姜玉微起床的时候,地上已空无一人,只有宝枝在旁边候着。

    “殿下呢?”

    “殿下早早就起来了,去旁边的亭子练剑去了。”

    姜玉微一怔,朝窗外看了看,空无一人。

    宋观素日勤勉,每日卯时便起床练武,按时辰这会早该回来用早膳,可他这会都没回来,莫不是在等她一起用膳?

    可他之前还那样,怎会突然转了性子

    她脑中思绪万千,忽喜忽忧,直到宝枝服侍她梳洗整齐,仍有些恍惚。

    宝枝瞄了她一眼,问:“公主,那咱们这会儿是去钟鸣轩用早膳?”

    外出不便,除了皇上、太后等人,其他人都是在钟明轩用膳。

    “我还不饿,稍等会吧。”姜玉微揪着帕子想了想,在窗畔坐下,透过树影朝亭子的方向望去。

    片刻后,旭日东升,鸟鸣嘲哳,天色渐渐亮开,尽头处依然不见人影。

    等了这么久,她渐渐有些浮躁,便让星辞过去看看,可他回来时依旧只有他一人。

    “公主,殿下不在那里,周围也没有”

    话入耳中,姜玉微似被浇了一盆冷水,眉头一蹙,板着脸往楼下走,堪堪走到楼下,宋观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楚皓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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