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姜玉微看都不看宋观一眼,径直走到院外跪下,身姿端傲。

    宋玦目光一沉,举步欲出,明贵妃连忙将其拉住,低声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跟着去跪,还不快退下!”

    他拳头一攥,这才忍住。

    这一跪,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此际正是晌午,艳阳高照,空气燥热,屋内的人尚且要时不时喝茶消暑,姜玉微顶着日头跪在那里,没多久便嘴唇干涸,脸色渐白。

    可她依然咬着牙,把身子挺得直直的。

    太后看不下去了,叹道道:“都这么久了,还是算了吧。”

    皇后道:“母后,此事关系皇嗣,若不严格论处,以后该如何约束宫妃,来日影响皇家绵延子嗣,于国本大大不利啊!”

    太后也不好在说什么,朝姜玉微看了一眼,领着宫人回去了。

    其余人则继续等着。

    过了一阵,女医从里面快步跑出,忐忑道:“皇后娘娘,胎儿是暂且保住了,可太子妃身子虚弱,这两日会不会出意外,也说不准,要保完全,现下只有一个法子。”

    太子眉头一蹙,唰地站起:“什么法子,快说!”

    女医瞥了瞥门外跪着的女子,复杂道:“燕国皇室血脉奇特,传闻燕国先皇后小产,先王君便以心头血为引,再佐以珍贵的安胎药,最终保得先皇后母子具安,这才有了现任燕国王君。”

    闻言,太子眸光一烁,喊道:“挖,这就给本殿下却挖心头血!”

    皇后眸光一深,不置可否,命人把姜玉微带了进来。

    见她脸色苍白,额上浸着冷汗,宋观眉头一蹙,没有说话,宋玦想上前,却被明贵妃拉住了。

    皇后将女医的话叙述了一遍,问:“永嘉,可有此事?”

    姜玉微挑了挑唇,眼里俱是讥讽:“确有此事,但血脉之言,本就是以讹传讹,难道母后也相信吗?”

    皇后双眸一狭,有锐色闪过:“是真是假,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保住太子的血脉。”

    “现下是你害的太子妃差点小产,你只流一点血,难道还不愿意?”

    姜玉微只笑了笑,转而看向宋观:“殿下也觉得,我这心头血该挖吗?”

    宋观目中闪过一丝复杂,攥着拳头道:“欠债还债,欠命还命。”

    “呵,好一个欠债还债,欠命还命。”

    姜玉微眸中露出一丝凉薄,走到近前,拔下他腰畔的匕首,一刀刺进自己胸口。

    她身子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尔后绽出凄美的笑容:“宋观我欠你的,还给你了,那你我的呢,什么时候还?”

    宋观瞳孔一缩,脸上微微发白,手抬了抬,复又放下。

    姜玉微勾了勾唇,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当她走到门外的台阶上时,回过身子,朝众人笑了笑,如一只灼然殆尽的火焰蝶,绽出最凄美耀目的光芒后,枯萎般往后坠落。

    宋玦大惊失色,飞身将她接住。

    看着眼前的男子,姜玉微仿佛看到了二哥,眼角一湿,虚弱地笑了笑:“二哥,等取完血,我们就回草原,好不好?”

    “好!等你好了,我立刻送你回草原!”

    宋玦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眸光痛惜。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都是一惊。

    宋观眸中一紧,拳头攥如铁石,袖口下的青色血管凸凸跳动。

    片刻后,女医将姜玉微带到内室,取了半碗心头血,才将她扶了出来。

    但见她脸色蜡白,双眸紧闭,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女医身上。

    皇后叹了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人,把永嘉公主送回去。”

    宫人正要上前,宋玦上前道:“不必劳烦母后了,方才公主把儿臣当做她二哥,便让儿臣送她回去吧。”

    明贵妃眉头一蹙,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却不理,径直走到跟前,正准备抱姜玉微时,宋观过来将他拦住。

    “四哥,玉微是我的王妃,要送也是我送。”

    宋玦冷笑:“你还知道她是你的王妃,方才是谁说欠债还债,欠命还命?”

    “我说的是事实,四哥可别管的太宽,失了身份。”宋观双眸微狭,甩开他的手,把姜玉微抱起来,朝院外行去。

    宋玦目光一锐,拳头越攥越紧。

    回到王府后,宋观立即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并把姜玉微抱回了澜意居。

    看到姜玉微惨白的脸,宝枝三人都大惊失色。

    “殿下,公主这是什么了!”宝枝问。

    宋观不答话,只沉着脸走进内室,把姜玉微放在床上,冷声道:“给公主把衣服换了。”说完,转身走到外间。

    宝枝眉头一蹙,又不敢多问,只好找来衣服给姜玉微替换,当看到她胸口上染血的纱布时,手一抖,瞳孔骤然放大。

    天哪!

    她捂着嘴巴,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尔后一边抹泪,一边给她换好衣服,盖好薄毯,这才走到外面,哽咽道:“殿下,公主到底怎么,她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方才宫里来了一群人,径直闯进澜意居,也不说原因,点名要姜玉微今日用的香露,她见对方是皇后的人,也不敢阻拦。

    现下看来,怕是发生了大事。

    宋观目光一沉,没有说话。

    见问不出所以然,宝枝拳头一攥,立即让星辞去打探。

    片刻后,小厮领着大夫进来了,当他看到姜玉微的伤口,倒吸了口凉气:“哎呀,这伤要是再偏半分,就直入心脉了,谁这么狠心,把好好一个姑娘家伤的这么重!”

    听了大夫的话,宋观剑眉深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与此同时,宝月杵着拐杖走了进来,看到姜玉微的伤,眼睛一红,抓住宝枝的手,哭道:“公主怎了,怎么我就睡了一会儿,公主就变成这样了?”

    宝枝鼻子一酸,朝宋观看了一眼。虽然星辞还未回来,但她觉得此事与宋观脱不了干系。

    宝月一震,怒火骤盛,拳头因愤怒而发抖:“殿下,她可是燕国最尊贵的公主,连王君和王后都不忍对她苛责,你怎能如此狠心?”

    楚皓一直守在门口,听她这样说,急忙呵斥:“放肆!殿下怎么会伤公主,你不要脑袋了吗?”

    宝月愤懑道:“那你说,公主怎么会受伤?在宫里,除了殿下,谁敢把公主伤的这么重?”

    楚皓一滞,朝宋观瞥了瞥,立即把她拽了出去。

    床上,姜玉微似是被说话声吵到,睫毛轻然颤动,睁开了眼眸。

    “宝枝”

    宝枝连忙扑到床边,抓住她的手:“公主,你怎么样了?”

    姜玉微虚弱一笑:“我没事,不过是取了点心头血罢了,死不了。”

    “心头血!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枝大惊。

    “别问了,让他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是。”

    宝枝薄唇一抿,立即送走大夫,屏退奴婢,并朝宋观道:“殿下,公主的话你也听到了,请回吧。”

    见姜玉微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宋观眉头一锁,突然走到床畔,把她扯了起来。

    “姜玉微,你平日不是最嚣张,你倒是发火呀!”

    姜玉微只勾了勾唇,把脸望向一旁。

    宝枝再也忍不下去了,伸手去拉他:“殿下,公主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是想害死她吗?”

    “滚开!”宋观猛地一甩

    宝枝被他推倒在地,头正好撞在椅子上,转瞬间便晕倒了,一缕鲜血从她脑后流出,将地面染红一大片。

    看着刺目的鲜红,姜玉微瞳孔一缩,一巴掌打在宋观脸上,愤怒不已:“混蛋!你伤了我还不够吗?”说着下床去看宝枝,可她实在太虚弱了,刚着地就摔倒了。

    宋观一怔,本能地抓住她。

    “不用你扶我!”她挣了挣。

    宋观眼里泛起一丝怒气,把她往地上一扔,板着脸出去了。

    姜玉微拳头一攥,咬牙爬到宝枝身旁,用力摇晃着:“宝枝,你醒醒,别吓我啊!”

    可对方依旧闭着眼睛。

    她摸了摸她的头,手掌间一片鲜红,心中一刺,泪水湿了眼眶。

    “星辞!!!”

    这一声呼唤,像是竭力的嘶吼,惊飞了屋外的鸟雀。

    片刻后,星辞从外面赶了进来,当他到地上的一幕,神色大变,连忙把姜玉微和宝枝扶到床上,找来药箱,给宝枝包扎伤口。

    可宝枝的伤太重了,虽然有止血药也挡不住那汩汩而出的血水。

    “宝枝!快救救宝枝!”

    姜玉微紧紧地抓住星辞的胳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星辞眉头一攒,立刻把宝枝抱起来:“公主别急,我这就带她去看大夫!”说完抱着宝枝飞奔而出。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姜玉微身子一晃,无力地靠在床头上,泪水潸然而下,如断线的珠子一般。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宋观!

    从澜意居出来后,宋观便径直回到凌月轩看书,可看了许久,都没有翻页。

    楚皓咬了咬唇,道:“殿下,你真相信公主会害太子妃吗?”

    今日宫里来的人里,有与他相熟的,所以他一早便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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