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慕椛神色有点复杂,他甚至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薛夫人,却听到她的死讯。
“嗯,听说走得很安详。”小厮点点头道:“她的贴身丫鬟也跟着一起去了,上吊呢,吓死人了。”
“你下去吧。”慕椛挥挥手。
待下人走后,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便宜她了。”
他静静地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银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薛”字,做工十分精致,这是代表薛家主人身份的令牌。
他以前只知道薛家富有,却不知到底是何地步。这几日他被薛其毓带着来回奔波得连轴转,才知道薛家到底有多家大业大。
“表少爷,李掌柜求见。”外面的小厮喊道。
“让他进来。”他收起令牌回道。
穿着灰蓝色细棉长袍的中年男子碰着一个簿子走进来。
“表少爷,这是胭脂铺今年上半年的账本,请您过目。”他弓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道。
他接过,细细地翻着。
李掌柜候在一旁,等的久了,便拎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忍不住问道:“表少爷,可是有什么问题?”
“你这账本上,为何只有铺子每日进账明细,支出却只有一个大约的数额?”
“表少爷有所不知,铺子每日支出之处过于杂乱,若是每一笔都细细记着,怕是几个簿子都不够用啊。”他哭着脸说道。
慕椛瞬间冷了脸,狐狸眼讥讽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便是随意找个原因也能从公账里支钱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好糊弄?”
李掌柜连忙弯下腰行礼道:“表少爷,我绝无此意。这铺子每日伙计们的伙食费,材料的耗损费,进货补入费还有其他各种支出,都是我亲自走账,我李掌柜用多年来做生意的信用担保,绝不可能在账上做手脚。”
慕椛合上了簿子,扔在桌子上,半响没说话。
李掌柜真是进退两难,没想到这表少爷新官上任便想点火,他实在是叫苦不迭。
“这是怎么了?”薛其毓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李掌柜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二少爷,您可帮我劝劝表少爷吧。表少爷非要看这支出明细,我可实在拿不出来啊。”
薛其毓看了看慕椛冷淡的表情,笑道:“你先退下吧,我和他说说。”
“好,好。”李掌柜连连答应,拿起桌上的账本便溜了。
“瞧瞧,生气的小狐狸,难得一见呢。”薛其毓凑过去,故作轻浮地捏着慕椛的下巴调侃道。
慕椛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就会糊弄我。”
“可不是糊弄你。”薛其毓摇摇头说道:“你未做过生意,不懂里面的门道。”
“怎么说?”慕椛很虚心地问。
“我和你举个例子吧。”薛其毓怜爱地看着他:“假设店里有一个桌子,坏了,需要新买一张桌子,这时候需要从账里支钱,对吗?”
“是。”
“那么,若是这桌子没坏,底下的人说桌子坏了,要支钱,你并不知道,怎么办?”
“李掌柜想必不会这样做。”慕椛低下声音。
“是啊,我们身为东家,并不能整日在店里巡视,自然得需要诚实可靠的人为我们把关。”
“所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对。”薛其毓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眼神:“再举个例子,铺子里每日需要采买物资,但是市场上价格高低有差,假如说厨房里今日买一斗米只花了800文,底下的人报了900文,第二日他们买了900文的米,报的也是900文,你说怎么办?”
“真真假假混着报,这很难查出来。”慕椛皱紧了眉头。
“何必去查?若有人想钻空子,他能想到一百个漏洞。”薛其毓轻轻一笑。
“那这样就不怕乱套了吗?”
“所以,我们自己心里得有一本账,定下支出的上限,若是哪月有超额,再去查账。否则天天去查,人都会劳累死。”薛其毓道:“限额之下,便是他们贪的那点小钱,也不必放在眼里。”
慕椛垂下了头。
以前他和妹妹弄丢了一文钱,都心痛得不行,可对于富有的薛家来说,哪怕被底下的人贪了银子,他们也浑不在意。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是我眼界太狭隘了,其毓,今日多谢你的指点。”
薛夫人的葬礼由薛其越一手操办,停灵了七天七夜,便要下葬。
下葬那天薛老爷没露面,而孙家那边也只来了几个人,这场丧事显得特别凄凉。
丧事一结束,薛其越便撑不住,身体垮了。
这几日他没睡过一个好觉,结果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悠悠转醒。
“越哥哥。”慕桃正坐在床边,见他醒来,用打湿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一开口便感觉嗓子冒烟,慕桃连忙递给他一杯水,道:“你可算醒了。季大哥说了,你这是忧思过度,得好好调整心情。”
“你一直在照顾我?”薛其越润了润嗓子问道。
“是啊。”慕桃甜甜一笑:“毓哥哥和哥哥整日都往外跑呢,忙得很,所以这个重大的任务只能交给我了。”
薛其越眼神很柔,说道:“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慕桃调皮地眨眨眼:“主要还是下人们在伺候,辛苦的是他们。”
“那你也辛苦。”他很执着,一脸认真:“作为答谢,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慕桃“噗嗤”一笑:“越哥哥,我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你很难相处,给我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没想到接触了才知道你这么平易近人。”
“那也得看人。”薛其越平静地说:“我若把一个人放进眼里,自然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便是她做的再多,我也不想理会她。”
“那越哥哥以后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
薛其越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愿娶妻的话,没想到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
“怎么啦?”
“没什么。”他摇摇头,专注地看着她:“桃桃有喜欢的人吗?”
慕桃的脑海中浮现出薛其毓丰神如玉的脸。
她喜欢他,可是他和哥哥在一起了。
她不愿再插足进去。
“我,没有。”
薛其越的眉眼柔情似水,他说道:“没关系,日后会有的。”
慕椛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各个掌柜混了个脸熟。
自从经过薛其毓的指点,他处事的方法柔和了许多,掌柜们对他印象极佳,也不枉费他用了很大的功夫,总算站稳了脚跟。
将琐事都料理好之后,他终于能抽出时间,便想着带慕桃去府外逛逛。
可慕桃却拒绝了。
“我答应了越哥哥明日和他去茶楼听书。”
“可是我难得有空,桃桃不愿意陪陪我吗?”
“哥哥不是教过我,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吗?”慕桃为难地说。
两人正推搡拉扯着,薛其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何不同游?”他笑道:“如此,人多也热闹些。”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