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林间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条清澈的溪流边上,薛其毓终于松开了慕椛。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将慕椛那张妖艳可恨的脸剜了千万遍。

    “想说什么就说。”慕椛讥讽道:“这样看着我,能看出花来么?”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薛其毓冷静下来,露出一抹笑。

    “你若不怕慕桃和薛其琛恨你,便杀。”说不怕死,当然是假的。慕椛从小到大便惜命得很,可他知道,薛其毓不会动他。他的面色十分平静,浑然不惧。

    “我是不敢杀你。”薛其毓笑得阴郁:“可如果,我让你再也无法和慕桃见面呢?你不是很在乎这个妹妹么?是命重要还是她重要?”

    慕椛瞳孔一缩,怨恨地看向他:“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必拿她威胁我?”

    “好!”薛其毓拍掌大笑:“哈哈哈,曾经慕桃为了让我不再追究你耍我的事,愿意委身取悦于我,那你呢?”

    他故意说得十分恶劣,果然慕椛气得面目都扭曲了,一张艳丽的脸看起来可怖至极:“你对她做了什么?那段时间,你碰了她?”

    “你猜猜看?”薛其越哼笑:“不过如今,该轮到你了。想我放过你,可以,你将头淹进水里,三刻钟后,若还没死,我便当从没遇见过你这人。若是死了,我便带慕桃回去,日后,她便是薛府唯一的千金小姐。”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你仔细考虑,斗不斗得过我。”他的声音宛如鬼魅般,传进慕椛的耳朵。

    慕椛深吸一口气,望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跪在溪边,将头埋进了水里。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薛其毓定定地看着半个身体没在水中的慕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何至于此?

    他薛其毓何至于此?

    若说真的是非慕椛不可,他明白自己还没到那种地步。可为什么他一见到慕椛,便忍不住心中的愤恨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椛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他想张开嘴呼吸,可淹进口鼻的水告诉他,只有抬起头,才能吸收到空气。

    他不敢,他知道薛其毓在背后看着自己,他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可到最后神志已无法保持清醒,身体已失去了力气,慢慢地往水中倒去。

    薛其毓便这么冷眼看着他在水里苦苦挣扎,却并没感到一丝舒畅。

    直到“嗒嗒”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此间平静。

    “其毓,你过了!”

    薛其越下了马,快步走过去。他将已然接近虚脱的慕椛从水里拉出来,拖住了他浑身湿漉漉的身体。慕椛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水,奄奄一息地倒在薛其越的肩上。

    薛其越见他还未昏迷,松了口气,对着薛其毓道:“行了,人也找到了,把他们带回去便是,别再折腾了。”

    “人家可不愿意跟我走。”薛其毓微笑地吐出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薛其越不知他这是何意,便扶着慕椛跟在他后面。

    “多谢其越哥。”慕椛低低地说了句。

    薛其越身体一僵,冷冷道:“不用谢,你知我为何如此帮你。”

    慕椛勉强一笑,垂下了头。

    他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办法是远走高飞,愚蠢。”

    他的思绪逐渐飞到薛其毓带着慕桃离府的那段日子。

    薛其毓要带慕桃离开,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本不同意。是薛其毓告诉他,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报复一下慕椛,顺便帮他向慕桃那边透个底,试着去撮合他俩。

    他和薛其毓年龄相近,自小一起长大,每次对方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便明白对方的心意。他犹豫之后便答应了。

    他没有去想过薛其毓和慕桃孤男寡女地在一起会不会不合适,毕竟薛其毓喜欢的是慕椛一个男子,而慕桃又情窦未开,所以他自然放心得下。

    可他没想到自己在家里却遇到了麻烦。

    麻烦是慕椛。

    起初,慕椛只是求着他告诉他薛其毓的心思,他没忍不住说出口之后,慕椛便成天对他献殷勤,处处讨好他,似乎以为这样,他便会帮他。

    薛其越怕麻烦,而且他十分不喜慕椛。他的两个弟弟都看上了他,他觉得他是个祸害。

    “你以为,你这种人,我会容得下你?”薛其越没忍住,慕椛一直缠着他,他实在难以忍受,终于口出恶言,试图驱赶掉这个狗皮膏药。

    慕椛笑得没心没肺:“其越哥说我是哪种人?怎么容不下了?”

    “你刚进薛府时我便警告过你要安分。”薛其越厌恶地看着他那张妖艳无比的脸:“可你却一直在兴风作浪,到处惹事。你不会以为凭这张脸,人人都会喜欢你吧?”

    慕椛惊奇道:“难得见其越哥这么多话,看来我真的撩拨到你情绪了。”

    “你和慕桃真是天差地别。”薛其越再绷不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再似以往冷若冰霜,反而怒得鲜活。

    慕椛见快触及到人家的底线,便收住了,语气认真起来:“其越哥,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薛其越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做交易?”

    “凭我这张脸。”慕椛一笑:“薛家是皇商,其越哥应该不会愚蠢到送上门的买卖都不做吧?”

    “那也得看值不值钱。”薛其越冷冷道。

    “听说,其毓为了我拒绝了和齐大小姐的婚事。”慕椛勾起唇,语气轻快:“其越哥觉得都如此了,我还不够格与你交易么?”

    薛其越瞬间感到慕椛是个巨大的威胁,他的眼睛凌厉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啊,所求无非荣华富贵,能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罢了。”慕椛道。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和其毓其琛有任何牵连,”薛其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再看他,背过身道。

    薛其越和慕椛又哪里知道,薛其毓和慕桃同样是做了如此交易,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薛其毓会对慕椛如何。

    这边说着,便定了下来。薛其越答应最多给慕椛一年时间,让薛其毓对他死心,而在这期间,由慕椛去打理薛家旗下的铺子庄子,只当是培养了个薛家的新管事。

    慕椛不再缠着薛其越,他安心地等着薛其毓带着慕桃回来。

    可他没想到,薛其毓回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让他失眠了三天三夜。

    “大哥,你放弃吧,桃桃有意中人了。”

    他苦思不明,十日前薛其毓还信誓坦坦地与他说,这段日子一定会多在慕桃面前谈起他,为何回来后却会如此?

    慕桃在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的意中人又是从何而来?

    “大哥,虽然慕桃没与我说,可相处了这几日,我猜,是其琛。”薛其毓犹豫地对他说道:“所以说,你得放弃。”

    薛其毓知道自家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小时候被父亲母亲过分宠爱,可他们决裂时眼里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儿子,巨大的落差导致薛其越的心性十分脆弱敏感,他只能用冷脸伪装自己,好似这样,便告诉他人,他不在意亲情,他是个冷漠的人。

    可事实是,他过分看中这两个弟,。从小到大,只要薛其毓要的东西,他再喜欢,也二话不说便让与他;薛其琛调皮活泼,经常与薛其毓争吵斗嘴,他便管束住他,避免兄弟情感不和。

    所以,他听到这番话之后,根本不作他想,第一反应是收敛住自己的情意。

    直到那日,在薛其毓的房中捡起那张写满了少女的怀春之思,他才明白,自己被二弟耍了。

    他被他耍得团团转。

    可他抑制了自己因为遭受背叛痛苦的心情,佯装无事般与薛其毓相处。

    兄友弟恭,不过如是。

    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感受到底下那张纸的触感,自嘲一笑。

    三人沉默地走在林间小路中,踩着地上被风吹落下来的满地桃花,慢慢回了方才的地方。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少女倒在染红了的桃花丛中,头发铺散在身体底下,白肤黑发,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衣襟半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腹部却是鲜红一片,涓涓血液流着,浸湿了周围的一切。

    小厮跪在她的手边,目光呆滞,身体抖个不停。他的手里捏着一个簪子,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

    “桃桃,桃桃!”慕椛猛地推开薛其越,半滚半爬地扑了过去。他捂住了她的腹部,另一只手摸着她冰凉的脸:“桃桃,你,你别和哥哥开玩笑!”

    “哥哥……”慕桃虚弱地喊了他,低声道:“我喜欢昆城,我以前,做梦都想来这里。以后,我想一直待在这个开满了桃花的地方。”

    慕椛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苍白暗淡。他抖着手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试图用身体温暖她:“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你不算话,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有你,我只有你,别离开我好吗?”他哀求着,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笑盈盈地冲他吐舌头。

    慕桃乖巧地躺在他的怀中,慢慢地抬起手,拉出了脖颈的红绳。

    红绳上挂着一个圆形白玉,上面刻画着桃花图案。

    慕椛只感觉有人跪在了自己的身边,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毓哥哥。”慕桃叫着他旁边的人。

    薛其毓抓住了她握着玉佩的手,咬紧了牙齿。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她一字一句地念道:“这句话,我终于能对你说出来了。”

    “桃桃!”薛其毓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却见慕椛怀中的少女慢慢闭上了眼睛,睡容姣好。

    她的手无力地滑落,白色的玉佩滚落下来,静静地躺在桃花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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