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一样,魏军一到,臧质一部只抵抗了一日,就彻底溃败。
杨遇安早有准备,趁乱抢夺了一匹战马,护着妻子往盱眙城的方向跑。
沿途顺手救下不少宋军,等到了城门下汇合臧质一部时,足足有一千多人活下来。
比原本历史多出了两三百。
臧质对这位役夫一时刮目相看,直接将他招揽到麾下当亲兵。
杨遇安夫妻也因此在入城后,分到一个独立的住处。
“原以为良人只是医术高明,不曾想居然还能上马杀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将军呢!”
看到怀着妻子迷离的目光,杨遇安不用问就知道这娘们又想做什么了。
琼花仙子在上,我杨遇安是这么肤浅的男人吗?
当下立即推开对方不老实的小手,正色道:“魏军围城在即,为夫这就要到臧将军那里听候调遣,你在城中要好生照顾自己。”
妻子闻言脸色一僵:“良人要上阵杀敌?”
“魏军十倍于我,城中青壮迟早都要上城头的。”杨遇安轻叹道,“既然早晚都要上战场,还不如早去立功,这样还能保你在城中安然无恙。”
“可是,良人过去不是不愿从军吗……”窦四妻子担忧道。
“无妨,我已经向臧将军禀明自己擅长药石之道,此去是当军医的。”
先前逃入城中的时候杨遇安已经发现,窦四并非厌恶战斗这件事,只是不愿意为了立自己功杀人而已。
若是改为上战场救人,则完全没有问题。
救人,才是窦四渴望的“战斗”。
……
杨遇安选择去守城,还有一个最大的依仗。
上一次副本任务,他在城外东山上几乎目睹了战斗的全过程。
什么时候,哪处地方最为安全,哪场战斗十死无生,他都心中有数。
只要提前作出规避,就有很大希望活下去。
……
战争进程一如上次。
两军主帅一上来,先打一轮嘴炮。
魏主拓跋焘索求美酒以投石问路,宋将臧质则回以黄白污秽,以示决死之志。
前者心态先绷不住,悍然发动围城。
杨遇安一边利用上次记忆规避必死的战斗,一边又尽己所能救治伤者,很快得到城中军民认可。
“如此一来,窦四妻子在城中就更安全了。”
……
不久,魏军完成围城,城中宋人一时草木皆兵。
就在此时,魏主拓跋焘再次发动嘴炮攻势,表示自己可以用异族士兵耗死宋军,怎么都不亏。
这次杨遇安倒是知道臧质怎么应对了。
他将计就计,设法将拓跋焘的信传到城外异族士兵的军营中,大肆宣扬魏主视他们如粪土,劝他们立即倒戈。
若能砍下拓跋焘的人头,宋廷还有丰厚赏赐。
悄悄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正式写信回应对方。
信中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出城送信的使者需要冒着极大生命危险。
这些本来不关杨遇安一个医者什么事。
但不知是谁说漏了嘴,城中有人向太守沈璞举报杨遇安曾是北魏中军幢主。
此时正值宋魏交战之际,事情可大可小,最后沈璞让臧质自己来处理。
“当初在城外收拢败兵之际,本将见你马上功夫娴熟,便猜到多半是个北人。”
臧质单独招来杨遇安对质。
“乱世乞命之人而已,或南或北,又有什么区别?”
杨遇安抬起头,与对方坦然对视。
眼前的臧质身长尽七尺,一口黄牙外露,仿佛噬人的猛虎。
不过杨遇安知道对方外表看似粗鄙,其实内里自有一番沟壑。
“不错,既然佛狸伐敢用汉儿当司徒,本将为何不敢用魏人当亲兵?”臧质闻言轻笑。
佛狸伐便是魏主拓跋焘的小字。
至于那位北魏司徒,正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崔浩,毫无疑问的汉人世族。
其人已经连续侍奉三代北魏君主,是北地汉人的一面旗帜。
“可是话又说回来。有道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臧质收敛笑意,“崔浩那老匹夫在北边算是位极人臣了吧?结果去年得罪北虏一众国族,佛狸伐不还是只能含泪杀了他?”
“如今本将没有魏主的权势,四郎也没有崔浩的功劳。本将若不给城中众人一个说法,此事是无法轻易揭过去的。”
听对方说到这里,杨遇安大致猜到他的意思了,当即拱手道:“属下死不足惜,只是我妻本身淮上渔家女,世代生活在宋境之内,还望不要牵连!”
啪。
臧质将一封信丢到杨遇安跟前。
“你出城将此信送给魏主。”
“今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是回来还是重投魏军,本将但凡活着一口气,必保你妻无恙。”
果然是要交一个投名状。
杨遇安心中了然,当即取信拜谢离开。
……
再次来到魏军大营,杨遇安心情远比上回忐忑。
上一次,他是相当于浪子回家。
这一次,却是代表宋军的使者。
还是带着一封措辞“优美”的骂战信。
他不记得原本是宋使能没能活着回城,反正魏主拓跋焘当时就被这封信气得破防了。
“不能就这样傻傻送信,否则铁定要惨死在这里。”
“让我想想,拓跋焘此时最在意的是什么……”
……
“说吧,臧质沈璞准备何时打开城门投降?”
中军大账,拓跋焘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虎皮大塌上,睥睨着杨遇安。
若非对方气机威压远超杨遇安当下境界,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山大王。
此时鲜卑汉化未久,仍带有些过往胡人的习气。
“不敢欺瞒可汗,臧将军与沈太守决心与全城上下共存亡,并不打算投降。”
杨遇安实话实说道。
“哦,那他派你来,是想跟朕说些什么?”拓跋焘挑眉道。
“就是想提醒大王再打下去,我们双方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就此罢兵,各回各家。”
杨遇安斟词酌句,尽量不刺激对方。
同时极力降低臧质亲笔信的存在感。
反正意思带到就好了嘛。
只可惜他并未能如愿,拓跋焘伸手道:“来人,把臧质的信给朕拿来。”
“且慢!”杨遇安后退一步,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天气炎热,外臣又天生体虚多汗,在来路上不小心让汗水打湿了信件,怕是字迹有些模糊了,要不还是由外臣亲自给可汗读信?”
拓跋焘一听顿时乐了,还有这样当使者的?
“也罢,你就给朕念念吧。只是事后朕会找人核对,你可不许胡编乱造。”
拓跋焘显然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态。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杨遇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算信的内容最终还是要公开,但有了自己这一层缓冲,至少等拓跋焘见到信时有了些心理准备,不至于当场破防,斩杀来使。
只是当杨遇安打开信时,发现自己的想法又落空了。
难怪先前臧质拍着胸口保证会照顾好窦四妻子了。
信里特喵的就没有一句好话!
要么口吐芬芳,要么阴阳怪气。
比后世的键盘侠不知高到哪去了。
除非撒谎,否则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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