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便是古时的长安。”
杨遇安的一缕元神跟随琼花仙子进入苦海中属于独孤伽罗执念所化的梦境,来到北周京师所在的长安城。
虽然都被称作京师,但隋唐的京师跟周以前的京师长安,并非完全在一个地方。
大隋立国之初,杨坚考虑到汉长安古城因为年代久远,且水土卤化严重,所以在汉长安的东南方向龙首原南坡上,新建一座都城,名为大兴城。
“大兴”这个名称直到唐代隋以后,才重新改回长安。
所以这还是杨遇安第一次见到古长安的面貌。
怎么说呢?
破败狭小,且大街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馊味。
难怪节俭如隋文帝杨坚都忍受不了。
不过眼下对杨遇安来说,反倒更方便他找到隋国公宅邸所在。
“咦,怎么进不去了?”
两人潜到宅邸后墙,琼花仙子正打算故技重施,结果一堵透明的幕墙,阻挡了她入内。
“看来是独孤后有所防备了。”杨遇安推测道,“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舍利子极有可能就藏在里面。”
“但总归要见到她本人,才有可能谋取舍利子。如今进不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琼花仙子无奈道。
琼花仙子进不去,杨遇安更是没辙。
在墙下沉思片刻,他忽然问道:“当下时点是哪一年?”
“我第一次进来,是北周大象元年末。”
琼花仙子解释道。
“这个记忆副本不为我所掌控,所以时序只能不断往后推演。我估摸着这会应该是大象二年初夏了。”
“初夏么,换言之,距离周宣帝驾崩,杨坚开始夺权的时点不远了……”
琼花仙子听到杨遇安沉吟,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杨遇安道:“以我们当下的实力,强闯隋国公宅邸不现实。但既然是记忆副本世界,自然要遵循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则。”
“眼下杨坚夫妇还不是未来一言九鼎的大隋二圣,在这北周京师当中,可不是什么无敌的存在。”
……
“天元皇帝突发急疾,凡能治好龙体的医者,赏千金!”
一道告示当街张贴,无数京师医者闻风赶来,纷纷自荐。
来此地招揽的内庭御医简单考级一番,确定不是来浑水摸鱼的闲汉,便照单全收。
实在是天元皇帝这个病来得又急又猛,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杨遇安积累了深厚后世医术,应付这点小场面不再话下,轻轻松松就通过了考核。
接下来,一众医者被接引到一处偏殿,依照天元皇帝定下的规矩先行斋戒三日。
这之后,才能进入“天台”,也即天元皇帝所居之处。
一众医者闲来无事,除了互相交流医术心得,自是免不了私下讨论天元皇帝的八卦事。
“依我看,这天元陛下哪里是什么突发急病,根本就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名年老医者拈须道。
“这也难怪,毕竟咱们这位天元陛下后宫充盈,单是皇后就立了五位,堪称前无古人!”一名稍显年轻的医者接话道,“据说五位皇后各有曼妙之处,都是国色天香,换我也会被掏空啊,嘿嘿嘿……”
“慎言!非议天元皇帝,你们也不怕犯事!”有人忍不住提醒道。
“非议天元,又何止是我们江湖之人!”一名医者轻轻摇头,他身穿精美细绢,明显比旁人更加富贵,“我在朝中有熟人,早就听说朝廷诸公不满天元皇帝倒行逆施,有心行废立之事。”
“废立?天元早已禅位,在位天子今年方才九岁,无子无孙,诸公打算废谁立谁?”先前那老者疑惑问道,“难不成打算召回驻守边镇的某位藩王?”
“谁知道呢……”华服医者冲淡一笑,并未再展开话题。
众人闲聊之时,杨遇安一直在旁边假寐偷听。
进入回忆世界后,仙子对他这缕元神进行了伪装,外表看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相当不起眼。
他将众人议论与记忆中的历史事件一一对应,更加确定先前的判断。
周宣帝宇文赟驾崩在即,杨坚即将被推上历史前台。
换言之,留给他刺探隋国公宅邸的时间不多了。
“要不要直接跟宇文赟说,他岳父打算篡位呢?”
……
隋国公夫人独孤伽罗哄睡一众子女后,悄然来到后庭偏僻处的书房。
房中空无一人,但她却煞有其事地对角落的一架瑶琴敬拜。
角落各处均铺着一层薄薄积灰,显然久无人至。
唯独瑶琴光洁如新,似乎常常被使用。
稍息,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我今夜召你来说想告诉你,先前那花妖再次现世,你跟你丈夫外出时要当心一些,注意别把闲杂人带回家中。”
“谨遵仙长教诲!”独孤伽罗恭敬一揖,又道,“仙长为了护我们一家平安,不惜屈居此寒舍。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不必,我已经抛出诱饵,就等鱼饵上钩了。”苍老声音神秘说道,“你有时间还是多与你夫君相处,切莫生分了夫妻之情。”
“谨诺。”
独孤伽罗连忙应下,但心中却想,自己跟丈夫自成亲以后,多年来始终如胶似漆,不知羡煞多少外人,怎么可能会生分呢?
这仙长真是多心了。
……
三日期满,杨遇安跟随众人进入天台面圣。
说是面圣,但不知是为了防范刺客的需要,还是为了维护天子尊严不让外人看到病容,天元皇帝与医者们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幔,互相看不见彼此,也不许说话,只给出一边手用于切脉。
杨遇安甚至察觉这块帘幔并非普通布料,而是镌刻有某种道法符文,用以隔绝外人窥伺。
哪怕他如今有上开府的境界,也无法完全参透后方真实情况。
更别说其他医者。
医者诊病,望闻问切,直接去掉了前三个步骤,只剩切脉手段,断症准确性极大下降。
普通医者当场就傻眼了。
但杨遇安并非普通医者,哪怕对方只给一只手,也足够他查清虚实。
帘后这位皇者的身体,确实如大部分医者预料的那样,底子严重亏虚,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
这样的身体状况,就算告诉对方杨坚准备篡位,怕也于事无补。
说不定惊吓之下,对方反而死得更快。
“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一旁负责接引的黄门郎见杨遇安沉思太久,忍不住急声催促,杨遇安不想多生事端,便老老实实开了一张寻常补身方子。
同时准备好一套说辞,免得对方纠缠不方。
不过黄门郎看过方子后,只是简单点点头,就命人赏了杨遇安半吊钱,而后转向下一位医者。
这态度,竟是比杨遇安还要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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