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皇宫外。

    曦光映射着砖红色的宫墙,墙体上映着一抹抹逼仄的气息。下了朝的朝臣们三三两两从两侧的小门离开,偶尔有几个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可一看李墨就纷纷闭了嘴,只专心走路了。

    李墨乘着步辇,眼神都没有给这些朝臣一眼,身为皇子,他就习惯了别人的议论。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身边有了些许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这让他心里莫名地涌起来几分喜悦,他第一次觉得在这过于冰冷的皇宫,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出了宫外,李墨直接开口唤了柳西的名字。

    柳西也顺从的站在李墨的身前,身上还穿心那身黑色衣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宛如古潭,没有任何情绪。

    “王爷。”,她淡淡的回应着。

    上朝前时间紧,他没有意义看,如今在阳光下,怎么觉得自己这个暗卫脸色更加惨白了,夜里为皇帝办事去了?

    李墨皱了皱眉,“你……跟了本王,就应该是本王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柳西听这话突然抬眼看他,只是那眼里还是空空的。

    “是。”

    柳西恭敬的回答着。

    果然。

    王爷还是想要解药的。

    柳西默默得想着,她上前推起李墨的轮椅,声音平稳,“属下记住了。”

    看她这么听话,李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仔细想来那天晚上一排影卫的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等两人上车后,李墨才打开帘子对着车夫吩咐道:“去东市的六福居。”

    东市离皇宫并不太远,一路上柳西都沉默得坐在李墨的身边,疼痛在一阵阵的侵蚀着她,她尽量调整故意,好不让李墨发现。

    余光落在李墨俊俏的脸上,柳西突然有些感叹,还好她家王爷不会武功,不然这虚浮的脚步一看就露馅了。

    六福居的门面在东市最显眼的地,那是家点心店,和那天在西市的不太一样,里面点心整齐的放在柜台里,有得已经拿油纸包好了。

    两个人到的时候店里没有多少人,店小二一眼就开见一身富贵的两个人。

    他笑盈盈迎了上去,“官,想要买点什么?”

    李墨想都没想,直接扔了块银子道:“来一包奶片糕,剩下的钱给你了。”

    “好嘞。”

    店小二见主顾这么痛快,脸上带着笑就去拿东西了。

    柳西推着李墨的轮椅,纤细的手微微一紧,她垂下眼,看着李墨的头顶。

    又是奶点心。

    店小二的速度很快,油纸包上绑着精致的带子,上面还有着六福居的标。

    李墨接过点心就打算走,他看了一眼柳西,正好撞进她的眼里。

    那里什么都没有,却干净的像块琉璃。

    李墨心一动,觉得自己喉头有点紧,他压榨心里某种旖旎心思,对着柳西道,“回去吧。”

    “是。”

    两人的动作很快,和上次一样,李墨回府后直接奔着云之姑姑那去了。

    他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云之姑姑在喝药,他眉心一紧。

    高声喊道,“等下。”

    云之听到这声,闻声望了过去,她端着药走到李墨身边,身姿卓越,即使她看不见那药也没有洒出来一点。

    “王爷?”,她有些不解的开口,“这药……不是您送来的?”

    “不……”,李墨刚想反驳,随后他便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柳西,心里有些愤怒。

    区区一味毒药,他会解不开吗?

    这药是他那个好哥哥混在食物里赐下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

    李玄不想要他好过!他就不能过的好,不然下次再赏什么下来就是不一定的事了。

    柳西察觉到李墨的目光,她想了想,怕不是怕有诈?觉得不是解药?

    “王爷,这确实是‘醉酒’的解药。”,柳西开口解释道。

    云之听了这话,还是有些迷茫,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枕边有个瓶子,唤来人才知道不仅仅有瓶子,还有张纸。上面写了如何解她身上的毒。

    她还以为是王爷送来的,可……看这情形,大概不是吧。

    云之心里一叹,“柳姑娘,这药是您送来的吗?”

    柳西点了点头后,又意识到云之看不见,便道。“是我。”

    “闭嘴!”,李墨愤怒的开口,“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兵器怎么可能会明白!”

    柳西闻言不语,她看向李墨,眼里一片空白,余光中他看到李墨手里拿着的奶片糕。

    两次都是奶点心,若说这是巧合,柳西是不信的。

    “属下知罪。”,柳西也没有解释,直接跪在了地上,冰冷的砖石刺激着膝盖,让昨夜熬刑的伤更疼了些。

    黑暗一阵一阵的诱惑着柳西,她苦苦支撑着,想让自己不落到黑暗编织的陷阱里。

    “请王爷责罚。”

    李墨压下了心里的心思,他看着云之手里的解药沉思了一会儿。

    “将药喝了吧。”,李墨开口,“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也就不必再纠结他的想法了。”

    “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有什么招,他接着就是了。

    云之听李墨这么说,也点了点头,将药一饮而尽。

    那纸上写着要用温水化开,也方便了她。

    喝完药后,她按着柳西刚才出声的地方走去,想将柳西扶起来。

    这孩子也是好心,只不过太耿直了些,不了解皇宫里的那些弯弯绕。

    谁料柳西宛如钉子一般都死死得钉在了地上,她根本拽不起来。

    云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李墨劝说道,“王爷,柳姑娘不过是不了解而已,又何必让她跪着,况且女儿家的身体始终不比男子的强壮,她既然是您的人,您该好好对着人家。”

    李墨是被云之看大的,她的话在李墨心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他想了想,对着柳西开口,“你先去本王的书房,等本王处理完事情在决定你自作主张的处罚。”

    “是。”

    柳西起身,眼前突然一晕,她紧忙咬了一口舌尖,用更大的痛感来维持清醒。

    她离开韶仪阁前看得最后一眼,是她家王爷正在将那包奶片糕递地云之姑姑。

    她一个工具,到底在想什么呢?

    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柳西不是没有进过李墨的书房,屋里的摆饰和他的主人一样,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温度。

    柳西跪在地上,余光却落在门口,云之姑姑刚吃了药,王爷应该还会她在那陪护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身体的疼痛不断的窜出来,说实话她现在状态不太好,熬刑到底是给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和柳西设想的一样,一刻钟后李墨被人推了回来,他不良于行,所以整座宅邸的屋里都没有任何门槛。

    似乎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在他进来后,便让下人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柳西没有抬头,她看着李墨的鞋面,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到底是别人养的狗。”,李墨冷笑了一声,他拿手钳住了柳西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你的主人。”

    “是王爷。”,柳西看着李墨开口,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属下知错。”

    “哦?”

    听她真的痛快就认错了,李墨难得心情好了一点,他松开了手,“说说哪错了?”

    “不该妄自揣摩主人命令。”

    她平静的开口。

    是的,归根到底她就错在了这一点上,李墨想要救云之,可是他不敢下决定,他堵不起那个万一的结果。

    他想要,又不敢承担后果。她是王爷的暗卫,他不敢承担的后果,她来承担。

    疼痛又一次冲了上来,她缓了一口气,才对着李墨道,“属下去偷解药时,做了点手脚,并不会察觉到主人头上。”

    这话经不起推敲,可李墨对暗卫实在是不太了解,有些东西只有储君才会了解,而他不过是父皇临去世前硬拉上来平衡朝堂的一个王爷而已。

    他沉默了半刻,“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罚你在这跪上两个时辰,这事便了了。”

    柳西有些惊讶,罚跪对她们这些会武功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况且这屋里还装了地龙,地上一片温热。

    如果她昨天没有受过刑罚的话。

    “是。”,她应了一声,挪到了一边。

    李墨见状也没有再理她,自顾自的去了桌案边,柳西做的确实是他心中所想,针对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做安排。

    他抬手洋洋洒洒写了封信,信里大概布置了一番,正打算装进信封里时,却看到跪在一旁的柳西闭上了双眼。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破败,李墨心里一惊,摇着轮椅过去,唤了她一声。

    “柳西?”

    心觉不好,李墨推了她一下,柳西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唇边还流下来一丝深红色的血液。

    看这个情景,李墨当机立断捏开了她的嘴,果不其然一口淤血堵在了她嘴里,李墨没感将她放平,而是让她的脖子卡在自己肩膀上,倒出来那一口淤血。

    做完这一番动作后,他将柳西的领子扯开,又手指放在了柳西鼻子前,还好,还有呼吸。

    可是这是怎么会是?

    罚跪也能吐血?

    他要吐血了好吗?

    这个时候李墨才察觉到柳西刚才话里的漏洞,什么叫做了一番手脚。

    暗卫营是这么容易动手脚的地方的嘛?

    “麻烦。”

    李墨冷着脸说道,他将柳西放平,扯下来自己的大氅给她盖上,然后叫来了下人。

    “备车,本王要进宫。”

    下人进来的时候目光率先被地上的血吸引住了,随即便看到了柳大人盖着王爷的大氅,又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

    他急急忙忙的把目光收回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只是对王爷又产生了几分畏惧,柳大人据说武功高强,却都不敌王爷雷霆手段。

    李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下人什么表情,他直接让车开进了宫里。

    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在养心殿。

    李墨也说不上为什么焦急,他只是觉得那红色太刺眼睛了,以及好好一个暗卫放他手里,没几天就挂了。

    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眉眼微微眯起,里面都是阴冷,他没等通报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你来了。”,李玄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陛下是早就想到臣会来吗?”,李墨也同样坐着直视着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哥哥。

    李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叫了黎晏出来。

    暗卫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地一点声都没有。

    “他们这些暗卫都活不久,你知道吗?”,李玄开口,“你猜猜他多少岁?”

    李墨弄不清皇帝再做什么,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王爷对……”

    “33岁。”

    李玄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他直接说了出来,“是不是不像?”

    岂止是不像,面前的人容貌俊美,可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看上去十分诡异。

    “什么意思?”,李墨问道。

    “这世界上哪那么多天赋好的人,能十几岁就练成了绝世武功,还能组成一个营?”

    李玄的脸上始终带着儒雅的微笑,可李墨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过是用毒药激出来的内力而已,挺的过的就是皇家的刀,挺不过的就死了。”

    “而她昨天刚受完刑。”

    李墨听后沉默了半刻,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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