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原很久没有在弟子们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剑舞了。
今日弟子们见了他,也不知是否突发奇想,见他走过,齐齐盯着他,而后便是一群人或腋下夹着或手里拿着剑跑上来笑着问二公子能否给我们瞧瞧拓拔剑舞。
弟子们称岸原为二公子是有缘由的,首先便是岸原在外没有名号,什么道人真人的诸如此类,都不曾有过,因他太过平凡,在人才济济的听风崖如同无名之辈;二是岸原觉得这些称号都是定点靶子,他不想被家中人认出,他离家出走了几百年,不能叫他人知道这丢脸事。
至于称他二公子,只因家中人都是这么称他的,叫他师叔祖等称呼,他倒嫌弃过于老气,不符合他如花似玉的美貌。
是的,岸原长得十分漂亮,薄唇瑞凤眼,眼梢不点而红,与那有名的脸蛋美人桃意海都属男生女相。不过桃意海长相偏柔,他长相偏英气。
他是听风崖上长得最好看的是众人都认可的,不过他的穿衣方面的审美倒是叫人想自戳双目。
瞧着弟子们期盼的眼神,岸原轻咳两声,叫一名弟子把剑拿来,然后走到宽阔场地开始起势。
他今日随意绾了发,插上一根木簪,着的是绿衫小红裙配云纹长靴,今日装束倒还正常。
原本他想着敷衍一下就得了,但是弟子们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也许是许久没有听见过别人这般夸赞的声音了,这倒让他渐渐迷失在这些赞美声中去了。
《拓拔剑舞》佚名
佛口拓拔1一剑寒,通达余南千千年。
下伏蛇燕走津渡,上拟鹤腿扫莲台2。
提灯策马折灞柳,肴山白泉3希平安。
春闺梦里扰惊人,鬓边海棠碾作泥。
行云见月三千里,雪满东洛凤凰道。
不见当年旧时雪,不见当年旧时人。
若使全术新酒酿,可能归来见故人?
注:此剑舞乃拓拔熹当年被封余南使时在大殿上过于高兴导致醉酒,而后向王公贵族与当时魏缴王魏焦拢剑所舞。1佛口拓拔,原名拓拔熹,古魏焦国人(今大华东洛及十二州部分地区)。骁勇善战,佛口蛇心,一生成绩斐然,是位名将。曾一剑退奉国万敌,被封将军;打通前往余南的险关要道,被封余南使,使得余南与魏焦国渐而通商往来……2描写剑舞所用词。3白泉寺,位于全术蕉叹城肴山。
拓拔剑舞同时具备佛性与杀性,更兼具一股世事已了,唯余萧瑟的凄凉之意。
剑舞是岸原自幼所学,所有动作早已刻印于脑海中,一旦起势,接下来便是闭着眼顺着记忆找寻自我。
他又是踯躅不安,又是栖止原地往他方。
红裙宛如一朵不俗的懒起待百舌唤朝缅的肉红宫锦海棠梨,绿衫便像托起海棠花的绿叶。
待冬雪飘零,花亦凋零,他已站如一棵老松,仿佛等上上千年,听着风声与水声,感叹时间流水。
然后他忽地剑指苍穹,抖落一身寒雪。
天光大亮,袅袅云雾随白日渐升起而由浓转淡,周遭从黑山白水转变成姹紫嫣红之际,他同云端莲台上所坐大佛低头,禅意淙淙,潺潺流水声顺着他的身躯流淌而过,群芳吐艳,海棠也随着东风带来的春意绽开一抹笑意。
……
一舞完毕,弟子们久久回不过神来,待回过神来时,岸原已经走过来把剑丢回弟子手里。他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都纷纷大喊二公子真是太好看了!
岸原也知道自己好看,所以他对这些话没什么反应。本想与众弟子说走了,结果这群弟子又得寸进尺似的,问二公子能否教他们剑术。
岸原问他们有何缘故?他一个闲散人,一不收徒,二不教任何徒弟,主要他觉得没意思,教导弟子过于麻烦,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教弟子不如回天乾拉他的二胡。
“我们钦佩二公子,而且二公子的剑术也好看。”
“只是好看?”岸原挑眉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弟子。他的剑术可不仅仅是炫技。
也许是天然的来自长辈的压迫感,弟子们看见岸原眼神含着笑意,认为他不大高兴,连连辩解说:“不是不是,不仅仅是好看。我们可以看出二公子剑式虽然软软绵绵,极其绚丽,但是不乏压迫之感,其中剑意藏得巧妙,若非二公子让别人感受到,否则很难察觉这剑招中是含此等意味。此剑术我们都一致认为适合刺杀,或是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敌,直取敌人首级。”
说着手上动作跟着演示一遍。
岸原见此,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以为解决了,毕竟岸原笑得那么开心嘛。
但是他们不知道岸原不喜欢别人挑他刺,尤其这种外行人看热闹来妄图专业评判他的人士,所以岸原指着那个说此话还有几个附和的弟子,将他们拉出来叫他们把他刚才拓拔剑舞舞上一舞。
弟子们手中拿着剑不知所措,幽怨地看着岸原,吞吞吐吐说他们不会。
岸原随其他弟子在长廊里,闻言只见他一个转身而后坐在漆红栏杆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几个弟子说:“不是你们叫我教你们剑术的吗?有些个动作的记忆也可,只要不是干杵着。”
岸原可是个记仇的,而且是今日仇今日毕,绝不能拖。
弟子们面面相觑,还是不愿跳。因为他们是真不会。也不知拓拔剑舞有何魔力,看时惊艳尖叫连天,但是不知为何看完就忘了,脑中什么记忆都没有,一片空白。
“二公子,您的拓拔剑舞与外面所传的不一样吧?”
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弟子出来,小弟子脸色苍白,似乎有不治之症,长得还算清秀,就是两对招风耳尤其显眼。
岸原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看那几个弟子,问你是谁家徒弟。
“季秋君座下最后一个弟子孙抱月见过二公子。”孙抱月向岸原行礼。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可能是想起当年白天带回来如同小老鼠般的孙抱月竟然长得如此大了,还有就是他竟然可以看出自己拓拔剑舞与外面有不同之处,岸原不由得又回头多看了孙抱月两眼。
是个可造之材。岸原心想。
“你说得对,我的拓拔剑舞确实与外面不同。毕竟外面的都是假的。”
说完岸原从游廊上跳下,走到一棵桃花树下折了一枝桃枝,手覆上去,使得桃汁变成一把体型修长偏细的木剑。
“真正的拓拔剑舞自古不外传,外面那些不知哪个门路的,我倒是见过许多次,剑舞是剑舞,但不是‘拓拔剑舞’。”
岸原一边说着一边抚摸木剑剑身,想到自己见过那些人所跳美其名曰“拓拔剑舞”,一剑一式却不过是普普通通,毫无任何意义,就笑了出来。
遥想当年与守则随白岚去参加的四六仙盟所办“天宫莲台试炼”,首次开场祈福看的就是由南谕神殿韩玉婵为首领着九位十二玉女峰弟子所跳的为外面所传虚假的拓拔剑舞。
那时他们看着,无端被仙盟盟主项长盛提到,问白岚此舞如何,白岚心知肚明如何,他嘴角噙着笑,眼里也是含着笑意,说不错。
末了无人问津听风崖这三人时,白岚回头去看岸原,便见他无视自我形象,向后仰去,斜卧在那半月椅上,手中持着一酒盅,视线望着道场上风华绝代的仙子们的舞姿,表情无一丝一毫波澜。
酒盅已至唇边,正待喝酒,听见白岚搬来项长盛的话问他,岸原嘁了一声,半是嘲笑半是不屑,然后看见尚还年幼的守则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也打算听听他的想法。
这舞在小守则眼中可谓惊艳,他那时还未见过二师兄的拓拔剑舞,也不知二师兄会跳拓拔剑舞,但是因为师门中师兄师姐们乃至师父都说二师兄剑舞妙绝,就像听听二师兄的看法。
看见小守则的眼神,岸原到嘴边尖酸刻薄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不能叫小孩子听见那般难听的话,于是许久他憋出一句还行,然后将酒饮尽。
实际上如何他心里比谁都有数,这舞差劲且极具欺骗性到没边了。
“我幼时捡了便宜,见到了当时有名的拓拔剑舞的传承者关大娘,她瞧着我有眼缘又乖巧伶俐,竟能在看了一次拓拔剑舞之后将剑舞各式都做出来七七八八,就对我生了兴趣。她与我大哥商量了几天,最后决定收我为徒,授我——拓拔剑舞。”
话音刚落,岸原再跳拓拔剑舞。
“你们要瞧清楚了我每一招每一式,起势如何,过程如何,而最后又是如何。”
……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岸原坐在栏杆上瞧弟子们练拓拔剑舞第一式和第二式,也许拓拔剑舞真的有奇怪的魔力,因为他们常常做了一式忘一式,然后停下来挠脑袋,一股我刚才在干嘛我在哪里我是谁的疑问浮现于脑海中。
这些弟子中他最满意孙抱月,虽然其悟性还比不过当年自己——不过当年他可是被称为天才的,这没有什么可比性。孙抱月按照岸原所说反复练习这两式,虽也有偶尔迷茫之时,也不过一瞬间就能破解。
他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岸原思忖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时,抬眼看见那边游廊匆匆走过白天与李今二人,一下子困意了无。
从栏杆上跳下来,岸原跑过去跟二人打了个招呼。
见二人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步履匆忙,岸原又追上去问何事如此着急,又是要去往何处。
“师父急唤我们去往御风殿,只因不速之客到来,威胁到我等弟子安危,且已有少数弟子落入陷阱。”
“他的目标是阿七,而今阿七已去,与其签下生死契,不知情况如何。师父便叫我们过去商议决断。”
听到此话,岸原没有丝毫犹豫说那我也去,不料白天当头一棒直接说师父只叫了他二人,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好吧。岸原心想去不了就去不了吧。
岸原又追问道怎么不知情况如何?
这个白天李今不便回答,岸原还想多问,白天隔开岸原与李今,只见李今翩然离去,随后白天跟上。
见着他们离去身影,岸原皱眉,心中总有些压抑,不为别的,就是突然不安。
不过师父只准大师兄二人过去……
那厢弟子们突然爆发出惊叹之声,岸原皱紧的眉舒开,没再想太多,转身走向弟子们。
他到想看看这帮弟子们何事如此惊讶。
听见驼篱声音,梁幼七猛地回头,瞧见驼篱歪头嘴角挂着一抹恶毒笑意望着她。
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做到将他二人识海相连的?梁幼七左右想不明白。
驼篱不想再与梁幼七废话,率先出手,他踏过那条界线,手中掐诀运掌朝梁幼七而去。
他觉得自己浪费的时间够多了,岚鹤真人等人也一定察觉到外人闯入听风崖了。
二人各自识海中矗立十几座雪山,当驼篱踏破界线过来时,二人各自雪山猛烈摇晃,发生雪崩,冰雪滚落下来裹挟碎石岩块。
不知过了多少招,两边雪山各有坍塌,起初是一座小山,然后是最高的山峰仿佛被什么东西劈裂成两半,碰的一声巨响,炸成齑粉变换成鹅毛大雪。
刮成凛冽寒风之时,驼篱那边的雪山所剩无几,而他本人也只余几口气低垂着头行在半空。
原本近不得他身的偌大雪花飘到他的脸上融化成水,流经他脖子处,让他生寒。
见他这样,梁幼七乘胜追击,拿出符咒给了他最后一击,使得他口吐鲜血从空中跌落。
雪地上,驼篱仍在挣扎着爬起来,好不容易站起,却是又双膝跪下,双手垂在身侧,头也低着,仿佛死了一般。
梁幼七站在离他一丈多点之处,看着他死气升腾,原想他已死去,但没想到驼篱半盏茶过后突然抬起头看着梁幼七笑道:“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天才,成神有望。
而当我选择来向你报仇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一定可以战胜你的,我把你从须弥界中拉入识海,和你签了生死契,不容他人来干涉,求个公平公正。
酒大人虽只将须弥珠给了我,但是他亲自训练我在识海中该如何杀死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阻碍我?”
他说话声音很是微弱,看来是快死了的,说着流下的眼泪也变成一道被冰封的痕迹于两颊上。
公平公正?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无端被再次恶心到,梁幼七露出一副厌恶模样,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把视线移向别处又移回来,显得有些不耐烦:“青芒,青芒在哪里?你肯定见过青芒,你是想要自己说出口还是我搜你的魂?”
搜魂?驼篱眉毛微动,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那是被禁止的除水月牢众审司外谁也不能使用和存在的邪术,你,你……”讥讽的话到嘴间,驼篱却突然停下。
“你想知道青芒的下落,我不会说的。”驼篱哈哈大笑。
“你搜我的魂吧,搜吧,我要你在杀了我之后进入水月牢去向那些审司百口莫辩。”
浪费时间。梁幼七转身刚想离开,未料驼篱喊住她。
再转回去,驼篱将眼神放到梁幼七身后,看着她背后连绵的雪山,有些神游在外地问:“我……她怎么样?”
“谁?”
“我女儿。她怎么样?”
哈?梁幼七似乎是被他逗乐了,转过身视线放到他身上,她思量着,应该是在想驼篱为什么可以那么不要脸。
“她很好。不再是孤单一人。”梁幼七冷冰冰地说出这话。
或许是驼篱那副只是淡淡然哦了一声的丑恶嘴脸叫她生气了,她又说:“既然从未陪伴在她身边,也不在乎她,又何必在临死之前问她怎样?你在感动谁?你自己吗?”
“或许吧。”驼篱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我天生如此,长生面前,什么都可以抛弃,我既然可以抛弃良知,抛弃自我,那么于我而言更是累赘的家人又怎么不能抛弃呢?”
“……”
“……你为什么要杀黄岐爱,杀你的妻子?你不要跟我说什么杀妻证道这种蠢话,这世间没有这种说法。”
“啊啊,是的,没有。确实没有。青云为了让我日后没有任何阻碍牵挂,骗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我只要杀了自己妻子就将离成神更近一步,因为神是不需要任何情感的。”
“可你杀了她两次。第一次是受人挑拨,难道十六年之后也是吗?”
“十六年之后当然不是。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是还能怎么办呢?酒大人说了,只要除了她,我就能随侍他的身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将错就错吧,我想。”
“所以你成了他的狗。”
“如果当狗能让我进入南山的话,那也无所谓。那五十年由南谕神殿所评的十元棋中不会有我的身影,我只能自己另寻路径走了不是吗?这条路还是捷径,谁不想?谁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啊,还有,我死了,记得把我右手小拇指银戒里的东西交给你师父。那是别人交代的。”
“……你的同伙是谁?”梁幼七没有答应他,反而问他其他问题。
“你怎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个呢?”驼篱笑着反问她,但是没过多久立马转换口风说:“你们门派中最近来了什么人,她便在哪里。”
听到这个,梁幼七眉毛一挑。什么鬼东西?来追男人的?
驼篱还想说更多的话,但是他右边,属于他的雪山天崩地裂似的倒塌下来,雪山倒下,没有声音,他在还说着话时被崩塌的雪山掩盖其中。
回到现实,梁幼七睁眼,只见对面盘坐的驼篱低头已了无生息。
她站起来,走到驼篱面前蹲下,把他东西身上还有用的东西全都拿走了。抬起他的右手,脱下他小拇指处的银戒。
她没有看里面是什么东西,重新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驼篱头顶,也不知她什么想法。
将须弥珠拿出,强行改了所有者拥有权,梁幼七转身御剑离开。
在空中,她掐诀念咒,只听下面地龙翻身,转眼间,就把松树林乃至驼篱尸体盖住。
她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加速走了。
锦时第一次和七师姐并肩作战,有些紧张。
梁幼七把所有还活着的弟子救出,给他们施加一个结界,转身飞身过去帮助手忙脚乱的锦时。
飞至空中,剑指相柳其中一颗头,原本应是可以将相柳又一颗头砍掉的,但是不知为何,梁幼七全身突然麻痹一瞬,尤其脖子处仿佛被叮咬一样。
仅仅一瞬,她就失去先机,被相柳一尾拍飞。
“七师姐!”
锦时见梁幼七被打飞,又见相柳转身对付吐血的七师姐去,淮水剑带着他灵活走位,从相柳肚下划过,却发现相柳肚皮覆了一层厚甲,划刺不进去。
来到梁幼七面前,锦时扶起梁幼七,推开锦时,梁幼七抹了嘴角的血,想要再上,可是锦时慌慌张张地拦下梁幼七说:“师姐,你是不是中毒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
锦时举起淮水剑让梁幼七看清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淮水剑剑身上现出梁幼七的惨样——她不仅仅只是七窍流血,而且脖子处爬上暗紫色花纹,不恐怖,就是奇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话间相柳已来,锦时推开梁幼七,留下一句七师姐你先休息,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然后转身提着淮水剑与相柳大战。
听见锦时的话,说没有丝毫欣慰是假的。以前的锦时哪里会说这种话,他不说师姐你要保护我这种话就算好的了。
梁幼七忽地有些眼睛发酸,被迫成长的锦时啊……
她摇摇头,还是打算专注于自身,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怎么中招的,没过一会儿,她恍然大悟。
是那时候!她以为驼篱死了的时候!
捂上自己脖子,梁幼七赶紧拿出一颗解毒丹然后坐下入定调息。
白天和李今赶来之后,相柳已经死了。被锦时杀死的。
他们二人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就开始着手收拾残局。
白天挑出两个弟子组织剩余弟子,伤残但是还活着的弟子先服药延缓伤势减少疼痛感然后由健康弟子带出,然后便是把那些死亡弟子全都挖出来或是找出来;李今则是将相柳尸体解决,还有把他的毒液全都清理干净……
他们二人速度很快,一炷香就完成了。
锦时杀了相柳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意,他抱着淮水剑坐在移风舟上,看着那个当了一回英雄的吴开夏,看着被毁容毁去全身肌肤的章养书,看着不仅毁容还失去一臂连着钢翅也被腐蚀的金龙羽……
他发着呆,吹着这个小世界里带着血腥味和难闻的黑钱磷火毒气味还有相柳毒液气味这三种气味混杂的风,没有任何表情。
等到白天和李今都收拾完毕了,李今过来叫他,但他没有听见。
李今又试着叫他很多声,他还是没有听见。
直到李今发现不对劲,在他面前用手晃了晃,察觉他的眼珠没有任何动作之后,李今大惊,喊来白天。
两个人对锦时检查了一番,竟然发现锦时不知为何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在两个人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锦时微动,他闭上眼睛,然后开口试探着问:“师姐?你还在吗?”
白天李今二人都知道他问的是梁幼七,但是很可惜的是梁幼七在看见他二人来了之后就跑了。速度之快令他二人猝不及防。
李今点上锦时眉心,与他道:“你七师姐她走了。小十二,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听见李今的声音,锦时顿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傻里傻气:“三师姐,你来了啊?”
“你和谁过来的?”
“你大师兄。”
“哦。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哎,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打败相柳啦。三师姐,我厉不厉害?我一个人做的。”
“……厉害。”李今替他擦掉脸上的不知道是谁的血。
可是他这副骄傲的样子没有维持多久,他的笑容忽然挂不住了。回想这噩梦般的一切,他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突然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的掉。
“三师姐,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怕我死了,我怕因为我其他弟子也死了。我是个不称职的小师叔,我没有保护好弟子们,他们死了好多人,吴开夏原本可以活的,可他为了保护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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