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中医馆里,灯火通明。
时乖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桌上写着作业,旁边已经放了一张写好的试卷。
杜衡正在帮施晶把着脉。
许久,他才松开,低头下写着什么。
施晶小声开口:“杜医生,是不是?”
杜衡一边写着病例,一边淡声问:“要不要?”
时乖顿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怀孕了?
谁的啊?
付水水的爸爸已经去世很多年,施晶又跟徐陆霆不清不楚,是徐陆霆的?
施晶犹豫了一下:“我我考虑一下吧。”
“行。”杜衡写完,将病例递给她。
“杜医生,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当然,这是医生的职责。”杜衡公事公办。
施晶松了口气,站了起来:“以前江诫的妈妈就爱来你们家,都说你们家看得好。”
“谢谢。”
“杜医生”施晶顿了一下,“如果我打算要的话,能不能请你来帮我安胎啊?”
时乖手上的笔停住,在试卷上染出一个墨点。
“当然,我的荣幸。”杜衡收着东西。
施晶很快便离开。
医馆里安静下来。
“舅舅”时乖把卷子收起来,“您想做什么?”
“你认识她?”杜衡眯着眼打量她。
时乖点头:“她是我同学付水水的妈妈,上次付水水生日,我远远地见过一眼。”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杜衡:“舅舅”
他不会想对施晶腹中的孩子动手吧?
杜衡仿佛看出她的想法,笑了一下:“想什么呢,舅舅还没这么心狠手辣。”
“舅舅要么,算了吧。”时乖蓦然开口。
“嗯?”
时乖深吸了口气:“我说,算了吧,时秒已经不在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杜衡脸色冷下去,紧紧地盯着时乖,“怎么,跟江家那小子好了几天,便什么都不顾了?”
时乖被骂得脸上滚烫,她眼里浮出泪水:“我没忘,我就是我就是害怕你出事。”
杜衡压住怒火:“我叫你跟他断掉,你有没有跟他说?”
泪水从眼中落下,时乖沉默地站在那里。
“乖宝!”
时乖抬头看着他:“舅舅,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杜衡胸口起伏几下:“你把那小子,放心上了是吗?”
时乖吸了吸鼻子,眼睛红通通的:“舅舅,我从来没忘过时秒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杀了他?
还是把心拿回来?
她看着杜衡:“舅舅,如果需要动手,你不要去,我来,好吗?”
她有了畏惧。
她害怕失去这唯一的家人。
杜衡叹了口气:“想什么呢,杀人是犯法的,我们不要因为这种人渣,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
“那你想做什么?”她带着鼻音问。
杜衡转身走向门口,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自然是让他到时秒墓前痛哭认罪。”
“舅舅”
“好了。”杜衡转过身,打断她的话,“你们老师今天打电话给我,你期中考试不错,明天有个嘉奖仪示,需要家长出面,早点回去休息。”
时乖哽咽了两下,“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家中,杜衡便独自在房间,没有出来过。
时乖盯着书上的内容,半天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手机铃响起,她回过神来。
是江诫发来的视频。
她抿了抿唇,挂断。
很快,视频又再次发了过来。
时乖任由手机响着,直到杜衡在外面敲门:“乖宝,手机响了很久,怎么不接?”
她连忙擦擦眼泪:“知道了,舅舅,你赶紧休息吧。”
门外的声音消失。
手机还在响。
她点了接通。
“刚才怎么挂掉了?”江诫正皱着眉头看过来。
少年似乎是刚刚跑完步,额上还戴着黑色的发带,碎发散在上面,脸上有着汗水。
整个人,精神又帅气。
时乖垂下眼睛:“不小心点到了。”
视频那头的人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缩了一下:“你在哭?”
时乖慌了一下,连忙抬眼:“没有没有,刚才揉了下眼睛。”
“在家里等着我。”
“江诫!”时乖着急喊着,视频却被少年直接挂掉。
她连忙拨了回去,却提醒已经关机。
她下床穿了件衣服,敲响了杜衡的门:“舅舅,江诫要来,我能出去一下吗?”
杜衡正坐在桌前看书,闻言回头:“这大半夜的,他来做什么?”
“可以吗,舅舅,我叫他回去。”时乖垂下眼,低声说道。
杜衡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早点回来。”
“好。”
时乖握着手机,走到小区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来回踱步。
直到听见熟悉的摩托车声。
少年还是刚刚那套运动服,看样子是着急地开着车子就跑过来了。
车子停在路边,时乖迎了上去:“江诫,你不要”那么冲动。
话没说完,就被裹进怀里。
少年体温火热,带着汗水的味道,却一点也不难闻。
她莫名的就委屈起来。
“哭什么?”江诫嗓音有些哑。
“你你怎么这么冲动啊。”时乖有些哽咽。
江诫把她推开两分,仔细地看着她的眼:“你一哭,老子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他曲着拇指,擦着她的眼泪:“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时乖更加难过起来。
她抽泣着趴回他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江诫我要是骗了你,怎么办?”
江诫被她哭的心都要痛死了,他揉着她的脑袋:“只要你心里有老子,就继续骗下去,老子当做不知道,好吗?”
各种复杂的情绪快要将她压垮,时乖闷着声音道:“江诫我们要么分开吧?”
少年浑身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他将时乖推开,眼神也冷了下去:“老子给你次机会,重新说一遍。”
旁边有人路过,好奇地看了两眼。
时乖肩膀微微抽动,她抬起头:“我说”
要开口的话,被一只手掌盖住。
江诫眼尾慢慢泛红:“让你说,还真说啊?”
时乖眨了眨眼,泪水掉到他的手背上。
江诫像被烫到一样,手缩了回去。
“不要,我不同意。”他眼里有光,低头盯着时乖,“你说了也没用。”
“江诫”
“再说一个字,老子在这里亲你信不信?”少年眼里突然升起暴怒。
剩下的话便憋了回去。
时乖低下头去,哭得有些鼻塞。
“出了什么事?”他压着怒火,开口问道。
时乖摇摇头,什么也不愿意说。
江诫看着她的脑袋:“是不是你舅舅让你跟我分手?”
他怎么猜出来的?
时乖顿了一下,又连忙摇头。
江诫冷笑了一下,一猜就是他!
“他在家吗,我去找他。”少年脾气急,说上来就上来,迈步就要走。
时乖大惊,让他们两个见面,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她扯住江诫的手:“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冲动。”
怒火中的少年怕伤到她,缓了下步子:“那你自己告诉我。”
时乖沉默下去。
江诫胸口起伏了一下,又要向前走。
“我说。”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江诫回头看她,眼睛已经红得快要肿起来,他心疼的要命。
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摩托车上坐下。
他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说吧。”
时乖眨了眨眼,慢慢开口:“你知道你爸爸和施晶的事情吗?”
江诫挑了下眉毛,就这?
他点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时乖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江诫,你要是再多个弟弟妹妹,怎么样?”
江诫嗤笑一声,低头盯着她:“你是想说施晶怀了我爸的孩子?”
“你你知道了?”
江诫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你就因为别人的事,哭成这样?”
时乖知道他聪明,不敢露出分毫,她手指动了指,摸到他口袋里硬硬的东西:“什么东西?”
江诫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牛奶:“喝掉。”
牛奶捂在少年的怀里,已经温热。
“你特地带来给我的?”时乖闷着声音问。
江诫给她把吸管插好,送到嘴边:“老子不喝这个。”
时乖听话地喝了起来。
浓浓的奶香带着微微的甜,进入胃中,还带着温热。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以后不要再因为别人的事掉眼泪。”江诫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低声开口,“我姑娘的眼泪多珍贵啊,不要轻易为别人流。”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心疼溢于言表。
在这漆黑的夜里,触动她的心尖儿。
冬日的夜,最易起雾,现在整个小区都被雾气所笼罩。
外面已经没有人,连烧烤摊都没有出来。
只有他们两人,在白茫茫的雾中,喃喃低语。
时乖忍不住又想哭,想起她故意找的这件事出来推托,心下一沉,又喝不下去了。
“喝呀,等下凉了。”少年的头发被雾气打湿,随意散落在发带上,帅得让人心跳不已。
“喝不下。”时乖放下牛奶,垂下眼睛。
“真喝不下啦?再喝点。”江诫低声哄着。
见她摇头,一口都喝不下的样子,便接过来,一口喝掉。
“你你不是不喝这个吗?”
少年把空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才回她:“别糟蹋东西。”
“那是我喝过的。”时乖扯着衣襟,有些不好意思。
江诫笑了,整个人都柔和起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理着她的头发:“自己姑娘剩下的东西怕什么?”
“江诫”时乖蓦地搂住他的脖子,抽泣出声。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啊。”
夜很静谧,能听见雾气流动的声音。
唰唰唰响在耳边,那是爱情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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