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宋严州的名字,  显然是结合了父亲宋希幕和母亲严绮的姓氏而来。

    两人在建国前都出身大家族,后来在国外留学相识,因为学的都是医药专业,  志同道合的二人就走到了一起。

    作为建国后响应国家号召回国的第一批留学人员,  原主的父母在当时是很受重视的。

    回国后直接进了首都医药研究所,  从事医药研究工作。

    建国初期,国内的医疗卫生环境极其糟糕,每年都会有无数人因各种传染病而死亡。

    为了减少这种情况,原主父母更是多次进入传染病区参与病理研究。

    克服了种种困难,  使得像鼠疫和霍乱等传染病在国内几乎灭绝。

    由于早年动乱的时候,  宋、严两家的不少长辈就已经移民去了国外或是港城,  本家还留在国内的人不多。

    没有近亲属可以托付的原主父母,在生下孩子后,  就只能自己照顾。

    原主自小长在父母身边,  父母工作特别忙碌的时候,  时常会顾不上他,  大多时候他都是在研究所内四处乱窜。

    因为时不时的就能听到长辈们谈论医药研究的话题,  耳濡目染之下,  原主自是对医药研究工作产生了热情。

    早早就立志要像父母一样,成为一名为人类消除病痛的医药研究者。

    原主父母早年克服传染病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运动刚开始的那几年,  因为上头有人护着,  他们受到的影响还不是特别大。

    只是后来一力护着他们的人去世,  这才被某些人抓住机会。

    以原主父母家族族人大多待在国外,  双方曾经有过不少信件往来,  极有可能泄露国内研究机密为由,  将原主父母打倒下放。

    好在如今终于雨过天晴,  当初出手对付原主父母的那些人,前段时间被高层领导亲自打压了下去。

    在那些人相继出事,不能再为所欲为后,首都医药研究所的老领导,就马上帮原主父母写了平反信。

    这封信是原主父母接到平反的消息后,担心他不知情,再寄东西去西北会找不到人,第一时间写了寄给他的。

    得知原主父母已经平反,且这个时候估计都回到了首都,林知言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因为距离大西北实在太过遥远,这两年多林知言虽然挺担心他们的情况,却也没法亲自过去看看。

    只能尽可能的多寄些吃的和穿的,帮助他们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

    光是从信件上的字迹,林知言就能看出父母在写这封信时肯定异常的激动。

    从此以后,他们终于不用再苦熬日子,也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热爱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父母在信上交代他,让他暂时不要着急,千万别学那些为了回城,想方设法弄病自己的知青一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等他们回到首都恢复了工作后,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让他回城。

    对此,林知言确实一点都不着急。

    就算短时间内回不了首都,只要再耐心等个一年多,他完全可以通过参加高考回去。

    不过现在国家准备恢复高考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出来,林知言在回信的时候自然不会跟父母提及。

    只说老师薛安桢现在还没能平反,自己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乡下。

    等老师也平反了,他再想法子回首都。

    对于儿子拜了老同学薛安桢为师的事,宋家夫妻早就通过林知言寄给他们的信件知道了。

    他们倒是不反对,反而还为此心生庆幸。

    儿子在医学上的天赋,甚至还要超过他们。

    如果不是高考忽然中断,运动让他们一家不得不四处飘散,他们儿子也不至于蹉跎岁月至今。

    原本他们心里还有些担心,去了乡下后,儿子的学习会荒废了。

    等后来知道老同学薛安桢被下放到儿子插队的地方,儿子还拜了对方为师,两人就放心了。

    当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薛安桢就是个极其出色的人。

    如果不是回国后认识了他的前妻潘如萍,并且为了潘如萍留在了皖省工作,他当时也是要跟他们一起加入首都医药研究所的。

    只是没想到,难得为爱冲动了一回的薛安桢,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让人唏嘘。

    为了告知老师这个好消息,林知言当即带着父母寄来的信件,去了牛棚那边。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平反,东营村的村支书对待这些下放人员的态度就更好了。

    如果不是担心上头会有人过来突击检查,他都要将这些下放人员直接安排到自己家里住,好好的拉拢拉拢他们。

    一想到自己如果能拉拢到这些下放人员,等对方平反回城后,将来说不定还能沾点光,村支书就兴奋的不行。

    虽说不能让他们脱离牛棚茅草屋,住到家里。

    为了表示友好,村支书在安排他们干活儿和分配食物上还是花了不少心思。

    原先的那些脏活累活是早就不要他们干了。

    后来大概是听了赵队长的建议,还按照他们各人的技能,安排了不少村里的年轻人跟着他们学习。

    在赵队长看来,这些可都是国内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

    哪怕村里的那些小崽子们能跟着对方学会点皮毛,都会受益无穷。

    对于村支书的特意照顾,这些下放人员当然不会拒绝。

    能让自己活的轻松一些,又有何不好?

    虽然村支书前倨后恭的态度让人心里不太舒服,可人在屋檐下。

    自己等人如今还要受着村支书的管,能不得罪对方,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对方的好。

    自从薛安桢医药学博士的身份被村里人知道后,就有不少村民想让自家的孩子过来跟他学习。

    毕竟当大夫不仅工资高,还格外的受人尊敬。

    就算最后当不成真正的大夫,像林知言一样进入村卫生室,当个小卫生员,那也比下地干活要轻松自在的多。

    说到卫生员的工作,村里不少致力于让孩子学医的人家,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宋知青毕竟是外来知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城,他那份卫生员的工作可是让不少人眼馋。

    本着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的心思,薛安桢倒是收下了几个学徒。

    不过即便收下了这些学徒,在薛安桢心里,他正式的弟子依旧只有林知言一个。

    这些学徒的学历虽然最差也是初中生,但因为动乱的几年,县中学的教学质量大幅下滑,他们的基础实在太差了。

    只教了一天,薛安桢就忍不住有些头大。

    教惯了林知言那种一点就通的天才学生,再让他教这些天分普通的孩子,薛安桢根本无法适应。

    看着讲台下一张张认真听讲,在自己提问时却总是一问三不知的学徒们,薛安桢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个世界的天才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他应该早些习惯才是。

    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能在村子里待多久,薛安桢便尽可能的教给他们一些医学常识。

    他教的虽然都是基础医学知识,但只要他们有心,想往这方面发展,之后还是可以想法子深入学习的。

    本着说不定还真能培养出一两个医学苗子的心思,沉下心后的薛安桢,教的还是非常认真的。

    等上完了课,薛安桢刚走出教室,就迎面撞上了拿着信封兴冲冲跑过来的林知言。

    听说他父母已经平反,薛安桢在替弟子和两位老同学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免对自己的未来多了些期待。

    只是想到如果真的平反回城,很可能会见到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薛安桢忽然发现,自己对平反又不是那么期待了。

    原以为这两年的平静生活,已经让他彻底走出了当初妻女背叛的阴霾,他现在才发现其实并没有。

    发现老师薛安桢的情绪莫名又低落下来,林知言还以为他是在担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平反。

    便开口安慰他,相信再过不久,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等老师平反后,如果他愿意的话,其实还可以跟着他一起去首都。

    首都医药研究所的老领导,还是当年看中了薛安桢,却被他拒绝了的那位。

    以老师的资历,想在首都医药研究所得到一份工作,相信那位老领导肯定会非常乐意。

    林知言的话,倒是让情绪陷入低落的薛安桢豁然开朗。

    经历了当初的沉重打击,对妻女他不能说完全没了一点感情,却也不打算再跟她们重修旧好。

    既然打从心里并不想再见到她们,那给自己换个新的工作地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些,上头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给他平反呢。

    见薛安桢还要忙着教学工作,林知言并没有跟他说太久。

    想起自己打从吃过年夜饭后,这段时间都没再去过知青大院那边,也不知道孟子良他们学习的情况如何了,林知言便打算去一趟。

    在林知言的督促下,这两年间,知青大院的众人倒是慢慢捡起了书本。

    他当然没有明白的跟他们说,国家将来一定会恢复高考。

    但国家想要发展好,肯定需要大量人才的现实,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是清楚的。

    不管什么年代,国家对人才的选拔都很有必要。

    短时间的中断,影响或许还不是特别大,却不可能一直中断,终有一天会重新恢复。

    他们事先多做些准备,总归是好的。

    免得将来哪天国家突然恢复高考,他们毫无准备,只能手足无措。

    大概是被林知言这话说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哪怕是干活之后再怎么疲累,知青们也都坚持了下来。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却依旧没有半点好消息传来,起先还能坚持学习的人,就不免有些懈怠。

    林知言管不了每个人,只能尽量的多提醒他们几回,帮他们紧一紧松了的弦。

    对林知言的那些提醒,执行的最坚定的还属张雅之和孟子良。

    张雅之现在是林知言的脑残粉,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坚定执行。

    更何况多学习,得益的是她自己,她就更会坚持下去。

    至于孟子良,主要是好胜心在作祟。

    虽说他柠檬精的状况比以前减轻了不少,但每次做模拟题的时候,发现自己才刚开了个头,林知言就已经把题解了出来,对他的刺激还是很大的。

    不愿承认自己智商不如林知言的孟子良,只能发愤图强,努力学习。

    至少让自己下次解题的时候,速度不要差林知言太多。

    到了知青大院,发现还坚持看书的就只剩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林知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见自己提醒过后,其他知青对学习还是不怎么上心,林知言就自觉地闭了嘴。

    反正他该尽的心已经尽了,人生是属于他们的,他总不能强逼着他们学习。

    等到七六年下半年,中秋节前夕,关于薛安桢的平反通知终于下达。

    捧着那张薄薄的平反通知,向来自持的薛安桢却像是捧了重物一样,双手抖个不停,热泪盈眶。

    魏明起也是这批接到通知的人之一。

    他虽然也很激动,但看到薛安桢的反应,在替他心酸的同时,又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

    好在他们都坚持到了最后,没有半路上掉队,如今总算等来了乌云散去的一天。

    魏明起用力的拍了拍薛安桢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开口就是哽咽。

    林知言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师跟魏明起抱头一起痛哭的场景。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旁,没有再上前,只静静地看着他们发泄心中积累多年的郁气。

    等哭累了停下来,一把年纪的二人看着对方眼泪鼻涕满脸,转眼又拍着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薛啊,以后你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虽然没有子女缘,却收了个孝顺的好徒弟,等回了城后一定要好好的,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两人虽然一个是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是雕刻世家的传承人,却不知道为何分外投缘。

    当初薛安桢深陷抑郁症深渊不可自拔的时候,要不是有魏明起照顾,说不定都等不到林知言帮他治疗,就要撑不住了。

    魏明起的恩情,薛安桢一直记在心里。

    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竟也多少学会了对方的豁达。

    对魏明起提醒他回城后,千万不要断了跟他的联系,薛安桢用力的点头。

    虽然这段灰蒙蒙的记忆让他们心有余悸,不愿过多回想。

    但他们这些下放人员互相扶持着走过极其艰难的岁月,彼此结下的患难之情却是极其深厚的,自然要一辈子维持下去。

    薛安桢早就决定要在平反后去首都工作,但在去首都之前,他还是要回一趟庐州,办理诸多手续。

    林知言担心让老师独自回庐州,万一跟前妻和女儿碰面受到刺激,会使得他刚刚好转了一些的抑郁症病情再次加重,便决定要陪他一起回去。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身在首都的父母就已经帮争取到了回城名额。

    不需要等到高考,他就可以提前回城。

    只是因为不放心老师薛安桢,林知言才拖到现在。

    既然决定要陪老师去一趟庐州,之后更是会直接前往首都,林知言便打算在临走之前,先交接好卫生室的工作。

    所幸这大半年来,在薛安桢的精心教导下,那几个学徒多少都学到了一些本事。

    让他们暂时充当一下卫生员,还是可以的。

    等交接完工作后,林知言又去知青大院跟大家告别。

    得知林知言已经可以回首都了,孟子良心里忍不住又酸了起来,对他羡慕不已。

    可惜他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在回城的事情上根本帮不了他,他还只能继续在村子里熬日子。

    张雅之拍了一把一脸别扭的孟子良,顿时将他心中的酸意拍了下去。

    对即将要离开的林知言,孟子良倒是难得生出了一丝不舍。

    叮嘱他们千万不要放弃继续学习,又将自己带不走的东西都分了后,林知言便背着行李,去找老师薛安桢和老魏他们集合。

    然后三人就搭着村里的牛车,赶去了县城的客车站。

    由于西县没有火车经过,老家远在鲁省的老魏就需要先搭乘客车去往隔壁县的火车站。

    于是在客车站里,老魏就不得不跟林知言他们提前分开。

    目送开往隔壁县的客车载着老魏越走越远,薛安桢冲着车子挥了挥手。

    直到再也看不到,这才领着林知言登上了前往庐州的客车。

    这年头基建狂魔还没有开始正式发力,皖省的路况显然极其糟糕。

    客车颠簸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没多会儿,就将林知言颠的七荤八素。

    用力按压身上的穴道,林知言才勉强止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主居然打小就有晕车的毛病,现在还传给了他。

    发现只要闭上眼静静地靠在位子上,就会舒服很多,林知言顿时没了说话的心思。

    冲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忙不迭的闭上了眼。

    薛安桢见他实在难受,便也不在说话,而是拿出平反通知,一脸复杂的抚摸着。

    时隔三年重回庐州,薛安桢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唯一的大哥,也在战争中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任何后嗣。

    也是因此,当初回国,跟负责接待他的潘如萍产生了感情后,他就放弃了首都的工作,选择跟潘如萍一起来到她的老家庐州安家落户。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平淡的过下去,哪知会碰到运动。

    因为他曾经的留学经历,自从运动开始后,他的处境就不太好,要经常接受组织审查。

    其实他早应该察觉到的,在他屡屡被组织审查,研究工作也受到影响后,妻女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妻子的脾气也暴躁了不少。

    当初刚回国那会儿,身为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级人才,他自然是前妻潘如萍心目中最好的丈夫人选。

    可当他开始落魄,潘如萍的心态就变了,连带着女儿都受到了影响。

    前妻的背叛,还不是最让薛安桢痛心的,最让薛安桢无法接受的是女儿的冷酷做法。

    在下放期间,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梦到当初被女儿贴大字报,揪斗撕打的画面。

    这已经成了他的梦魇。

    薛安桢轻轻吐了口气,目光落到了旁边闭着眼的林知言身上,心情这才好转。

    他的人生倒也并非全是不幸,他现在也有了十分贴心的弟子。

    想到弟子因为担心他,愣是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回首都,薛安桢心里暖了暖。

    索性不再去想到了庐州,会不会跟妻女碰面的事。

    将平反通知收好,薛安桢便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等长途客车抵达庐州,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晕车反应严重的林知言,两腿发软的从车上下来。

    在平地上站了一会儿,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林知言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因为晕车,哪怕是路上到了饭点的时候,林知言也没敢吃任何东西。

    等晕车状态褪去,连续两顿没吃的林知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当即拉着老师,去了距离客车站不远的一处国营饭店。

    两人点了一荤两素三个菜,又叫了一大盆米饭。

    师徒俩这会儿也顾不得风度,抓起筷子就开始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等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林知言就去结了账。

    谁知他才刚结完账回来,就看到一对儿年纪悬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的男女从外头走了进来。

    本来林知言是没心思关注他们的,可谁让他随后就发现,老师看到那个年轻姑娘时的脸色十分的不对劲儿。

    薛明丽耷拉着张脸,闷闷不乐的垂着头,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国营饭店。

    瞥了眼走在前头的男人有些发福,还有些矮墩墩的个头儿,想到这人竟是她继父的亲妈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薛明丽心里就暴躁的想要打人。

    那老虔婆真是坏的流脓,这样年纪一大把,还是离异有三个孩子的差劲男人,她怎么就不介绍给她的亲孙女?

    要不是怕妈妈在方家难做,她早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撂挑子不干了。

    可想到亲妈方才看向自己满是哀求的目光,薛明丽就只能先忍了下来。

    薛明丽打算等吃过这顿饭,就直接跟对方说清楚。

    他们两人的年纪一点都不合适,她是绝不会给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老男人,也不会给他三个孩子当后妈的。

    薛明丽想到自己这三年在方家寄人篱下,所受的那些委屈,眼睛忍不住就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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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在年代文里报国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诗和远方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72章 七零锦鲤踏脚石19,炮灰在年代文里报国,一本书并收藏炮灰在年代文里报国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